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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香消玉殒马嵬坡(1)

远在长安城几百里之外的李隆基似乎也听见了自己的子孙们发出的那一阵阵凄烈的惨叫,一阵阵不安的心绪涌上心头,“为什么会这样?”这个问题这几天以来一直在他的心中萦绕,“为什么自己会成为为唐朝历史上第一个弃祖宗家庙而仓皇出逃的皇帝?为什么当初有那么多人说安禄山会造反自己都充耳不闻?为什么这个王朝会在各个鼎盛时期就急转而下?”一个个为什么将这个年近古稀的老人弄得焦头烂额,再加上几天的劳累奔波,他快撑不住了。

“力士啊!前面是什么地方?”指着前面的一个小镇,李隆基向高力士询问道。

“前方那个小镇叫做马嵬坡,那里有一个驿站,叫做马嵬驿!”高力士小声说道。

“传旨六军,今天就在马嵬驿歇歇脚!”

“奴才遵旨!”

大队人马刚刚在马嵬驿驻扎下来,从潼关赶回来的的王思礼就忙着要觐见李隆基,向他禀明潼关的战况!

“王将军!”李隆基亲切地问道:“一路鞍马劳顿,辛苦了!哥舒将军可好?”

“皇上!”扑通一声,王思礼重重地跪在了地上,失声痛哭道:“哥舒将军在潼关城内召集溃军,准备与逆贼拼死一战,今日看来,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啊!”李隆基听后只觉得头脑一阵眩晕,口中喃喃自语道,“哥舒翰被俘,潼关失陷,祖宗家庙不保,社稷动荡不安,朕之罪过!朕之罪过!王将军,朕现在就任命你为河西、陇右节度使,赶紧前往潼关前线,收拾残卒,准备东征,收复失地!”

“皇上,哥舒将军还说……”

“你去吧!”好像早就知道王思礼将要说什么了,李隆基朝他挥了挥手,“大唐江山社稷的安危,就全部寄托在你们身上了!”

“唉!”王思礼摇着头叹道:“看来此贼圣眷正浓,要皇上杀他,恐怕比登天还难?”说罢,两行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滚落了下来。

“王兄为何叹气啊?”陈玄礼从背后上来,拦住了王思礼。

“陈兄认为,潼关之失,罪在何人?”王思礼对陈玄礼倒是颇为信任,把憋在自己心里的问题问了出来!

“若是潼关守军坚守到一定的时日,恐怕局面就不会这样了!”陈玄礼沉思片刻后说道:“若是当初没有朝廷的一再催促,潼关守军就不会轻易出关,等到西北各镇勤王兵马一到,也许今天我们也不会在这荒郊野地谈论此事了!”

“那安禄山那个逆贼又是打着什么旗号起的兵呢?”王思礼接着追问道。

“诛杀……”陈玄礼望着王思礼,瞪着眼睛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对!”王思礼肯定了他的想法,摇着头说道:“哥舒翰将军在潼关失陷当日曾说道:‘杨国忠不死,天下难安!’如今皇上还在处处袒护于他,要想除掉他,恐怕是难于登天!倘若一旦进入蜀中,此贼亲信部众都在剑南,要想除掉他,那无异于痴人说梦!”说罢,王思礼又使劲地摇了摇头!

“这个请兄台大可放心,兄台大可放心前往潼关赴任,至于杨国忠,兄弟可以保证,他绝对不能活着回到蜀中!”陈玄礼拍着胸脯对王思礼说道。

“那小弟就替潼关那些死难将士、天下黎民谢过陈兄了!”王思礼调转马头,带着几十个人向东北方向飞奔而去了!

“陈将军,请借一步说话!”当陈玄礼望着王思礼的背影发愣的时候,一声熟悉的呼唤传入了他的耳朵。

“微臣陈玄礼见过太子殿下!”见李亨站在自己的身后,陈玄礼连忙下跪。

“快让开!”正当李亨正准备弯下腰去扶陈玄礼之时,一阵烟尘荡起,一匹快马飞奔而至,差点就将李亨掀翻在地,马背上的人头也没有回地朝前飞驰而去!

“大胆!”陈玄礼霍得从地上站立起来,准备翻身上马前去追赶!

“算了,陈将军!”李亨摆了摆手。

“殿下,这杨国忠也太无礼了吧!明明看见你在此地,不下马参拜不说,而且还策马扬鞭而去,他眼中还有大唐法度吗?”陈玄礼从地上站起来,愤愤地说道。

“唉!人家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大人啊!我算是什么人啊,在东宫还算的上是一个太子,若是离开了东宫,就什么也算不上了!更何况今日你我都是要前往人家的地方,寄人篱下,自然就是人穷志短啊!”李亨摇着头苦笑道。

“在这里就如此嚣张,到了剑南,他岂不是要飞上天了?”一想起平日里杨国忠的飞扬跋扈,陈玄礼就是满肚子的火。

“要想改变局面,只有不能前往西蜀!要不去西蜀,可要皇上点头啊!”经过了十几年的韬光养晦,李亨果然学到了做事滴水不漏的本事!“至于怎样让皇上点头,想必陈将军心中有数吧!”

“如今天下分崩离析,朝廷播越,天子蒙尘,难道不是因为杨国忠刻薄百姓,引得朝廷上下怨声载道,才招致这场祸乱的吗?”陈玄礼紧握双拳,咬牙切齿地说道:“此贼不除,天下难安!”

“走吧,杨国忠如此匆忙,我们前去看看他究竟所谓何事?”李亨将手中的折扇重重一合,翻身上马,朝着杨国忠那方向前去了。

“皇上有旨,今日没有征集到粮食,六军将士各自到附近的村庄觅食!”杨国忠在马背上耀武扬威地吼道:“一个时辰之后,返回驻地集合,继续向西川挺近!”

“什么?自己觅食?还要在一个时辰之内,还要不要人活啊?”

“究竟是什么朝廷啊?大爷我不伺候了!”

“杨大人,那我们怎么办?”突然从山脚下冒出来二十几个吐蕃使者,拦住了杨国忠等人的去处!

“嗯!这个?……”杨国忠略有迟疑,沉吟片刻之后说道:“待会儿我请示皇上,请皇上再做定夺!”

“杨相爷,既然吐蕃人都有食物,那为何没有我们的食物?难道我们抛家弃子,背井离乡,千里迢迢保护皇上还赶不上几个胡人吗?”一群愤怒的士兵围住了杨国忠。

“大胆!你们想造反吗?”平日里就是横着走的杨国忠几时受过一个士兵的这样质问,他高高举起右手,“啪”的一声,清晰可闻,那名士兵的脸上就可留下了一道清晰可见的鞭痕。

“杨国忠勾结胡人造反了!”那群愤怒的士兵高声呼喊起来。

这下可不得了,漫山遍野的御林军闻声蜂拥而至,拿着手中的武器向杨国忠围了过来!

“杀死这个狗贼!”

“杀了杨国忠,替天下那些被他残酷剥削的天下百姓出气!”

“杀了杨国忠,为在他手上的那些冤魂伸冤!”

“杨国忠不死,天下难安!”

“杀了杨国忠,,为天下除害!”

愤怒的吼声一浪高过一浪,愤怒的人群一波多过一波,面对此情此景,杨国忠心中的恐惧越发沉重了!他终于认识到了自己昔日的专横跋扈给自己带来了什么样的严重后果,眼下他未能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逃!

看着愤怒的人群,杨国忠调转马头,向西方狂奔而去……·

“杀死杨国忠,此人不除,后患无穷!”一个个愤怒的御林军士兵已经红了眼,朝着杨国忠逃跑的方向追去……

“嗖!”一声凄厉的破风声响起,一支利箭插在了杨国忠坐骑的右眼,杨国忠顺势从马背上滚落了下来。

“皇上,救救我!娘娘,救救我!”杨国忠拼命地向驿站内跑去!

但是,说什么都迟了!此时就是玉皇大帝下凡,如来佛祖降世也救不了他!他刚到驿站西门,就被一群愤怒的士兵赶上,用长矛刺穿了他的身体,并将他高高举起!

“你,你们吃了雄心豹子胆吗?竟敢谋害宰相?”魏方进见状,大吃一惊,连忙出来弹压这群人!

“杀了他!”见杨国忠伏诛士兵们的愤怒没有得到有效的宣泄,又把矛头指向了魏方进。

可怜的魏方进,原本不是杨国忠一党,刚刚担任御史大夫才几天,就因为坚守置顿使和御史大夫的本职工作而变成了杨国忠的殉葬品。

杨氏一门在这场事变中遭受了灭顶之灾。杨国忠被愤怒的士兵们杀死,虢国夫人杨玉瑛连他那位情人哥哥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就被乱刀分了尸!杨国忠的儿子杨暄稀里糊涂地死在了驿站之中!韩国夫人、秦国夫人和杨国忠的小儿子杨曦侥幸逃出了马嵬坡,逃到了陈仓。但不幸的是,他们仍然没有逃脱死神的魔掌,被陈仓县令薛景仙抓住给杀了!

马嵬坡的事情还在继续,驿站中的韦见素听见了外面的喧闹,连忙出西门去看。没想到他的头刚刚探到门外,就被一根根马鞭给轰了回来。

“不要伤了韦相公!”不知谁喊了这样一句,那一根根鞭子才停了下来!,但是,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他的脸上已经印上了一道道清晰可见的鞭痕!

“皇上,不好了!”韦见素捂着伤口,向驿馆中冲了进去!

“什么事情弄得你如此惊慌?”看见韦见素那副狼狈相,李隆基也大吃一惊!

“门外的御林军将士说……说杨国忠谋反,已经把他给……给杀了!”韦见素惊魂未定地说道。

“啊!”李隆基又吃了一惊,随即镇定了下来,“随朕去看看!”

李隆基穿着麻鞋,拄着拐杖,颤微微地走到了驿站的西门,只见几千御林军将士密密麻麻地站在驿站西门外,每个人手中都拿着武器,双眼透出一股仇恨的光芒!

“将士们,杨国忠谋反,已经伏诛,你们诛杀叛逆,功在社稷,朕自会奖赏,都先回去吧!”一阵好言抚慰,李隆基以为这片乌云很快就会消散。但让他没想到的是,那片乌云仍是纹丝不动!

“难道他们连朕都要杀?”一个偌大的问号在李隆基脑海中闪现,他心里不由得产生了一股莫明的恐惧,“力士,你过去问问他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奴才遵旨!”

“六军将士,皇上已经下旨让你们归队,为何还纹丝不动,难道是想抗旨不成?”高力士快步上前,对着广场中的那片黑压压的乌云吼道。

但是,几千人仍然是面无表情地站在旷野之中,人群没有一丝动摇。

“陈将军!”此时的高力士是彻底没辙了,只好向站在队伍最前面的陈玄礼求救,“你就让他们都散去吧!”

“高公公,请恕陈某无能为力!”陈玄礼双手抱拳对高公公说道:“杨国忠谋反,罪当诛九族,那么贵妃娘娘也不宜侍奉皇上,众将士请求皇上将贵妃娘娘割恩正法!”

一个个字掷地有声,一剧组有杀伤力的话语让李隆基顿时感到如五雷轰顶,久久不能平静,他无力地瘫在了地上!

“陈将军,杨国忠谋反与贵妃娘娘有何干系?你……你们是不是太过分了!”高力士厉声吼道。

“高公公!”陈玄礼往前走了一步,“杨国忠死于御林军众将士之手,如果贵妃娘娘还在陛下身边,六军将士还有什么心情来保护皇上!谁还敢心安理得地呆在军中?”

“皇上……”高力士轻轻地扶起了跪在地上的李隆基,颤声说道:“他们……”

“你别说了,朕都听见了!”李隆基摆了摆手,流着眼泪说道,“你去告诉他们,朕自会处理这件事情的!”

说罢,他转身入内,在驿站门口伫立良久,心中那股波动久久不能平静。美丽的面孔、丰满的身材足以勾人魂魄姑且不说,就是那圆润婉转的歌喉,妙曼多姿的舞姿就足以让成千上万的正常男子神魂颠倒。如果说这些都是妹喜、妲己、褒姒这些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所拥有的共性的话,那么她杨玉环还具备了那些红颜祸水不具备的特性。她从不干预朝政,没有对朝廷决策做出任何干扰!安禄山造反不是他的责任,相反,在很多时候,在很多场合,她杨玉环都在有意无意地提醒李隆基对安禄山多做防范!你能说她误国了吗?自己辛苦了一辈子,操劳了一辈子,原本以为在晚年找到了一位知音,可以告别那种曲高和寡的寂寞,可以安享晚年。谁知,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居然要将自己这为知己都要夺走!

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站在人生的岔路口徘徊。要么放弃自己的江山社稷,将自己的家国天下拱手让给当初自己最信任的人——安禄山;要么放弃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将自己人生的知己交给门前那群愤怒的士兵。如果选择前者,那就要背上不忠不孝,爱江山不爱美人的千古骂名,愧对祖宗、愧对朝中文武百官、愧对为了他的江山社稷而死去的千千万万忠烈之士、愧对天下苍生!如果选择后者,那就愧对佳人、愧对自己的良心!

“苍天,你为什么要如此折磨我?”身为至尊的他在也没有那种叱咤风云、笑傲苍穹的气概,只能将自己的右手在拐杖上缓缓的滑动,整个身子顺势就重重的坐在了地上,“朕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要如此折磨朕?为什么非得要朕在这个两难的问题上做出选择?为甚非得要玉环的命?难道朕的身边留一个可以讲真心话的人都不可以吗?

“任何人都不能违背你的旨意,你掌握着天下万物的生杀予夺大权,世人对你敬畏有加!倘若朕有失德之处,你尽管惩罚朕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天下千千万万无辜的黎民百姓承受战火之苦?为什么还要让天下那么多无辜的生灵遭受池鱼之殃?你为什么又要让一个柔弱的女子来为这场与她毫不相干的战乱承担责任?你干脆想一个霹雳把朕给炸死算了!……”

“万岁爷!”另外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鬼步上前,紧紧地扶住李隆基的右脚,流着眼泪说道:“事情紧急,请皇上速做圣裁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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