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昭端着小碗的手微微一颤，若不是碗中小家伙吃的一滴不剩，怕是早有人觉察到了，面色瞬间冷了下来，阴鸷的目光，是从未有过的阴冷。
云落近身伺候着，自是发现了她的异样，也同样听到了韩嫣的话语，明眸不觉往她的方向望去，不禁暗暗摇头，韩嫣，终还是过于急切了，有那么些不成气候。
云落低声从言昭手中接过空碗，低声提醒：“主子。”
言昭心灵神色，从宇文皓手中接过小泽佑，递给云落：“小皇子困了，带他下去吧。”
“是。”
云落这一走，偌大的大殿原本还算欢快的气氛，瞬间凝结，冰冻的寒气，自四面八方袭来，无处不在。
宇文皓面色阴沉，淡淡的挥挥手，歌舞停止，音乐声骤停，一切恢复平静，下首所坐官员，个个面面相觑，连大气都不敢出。
“皇后娘娘，你贵为云戈的一国之母，竟是如此听信谗言，实辱云戈皇室尊严。”清冷的空中，传来一道冷然的声音，不卑不亢，平静而不起波澜，可偏偏就是这般平静的话语，却无形中积压着无尽的气势，威仪自成。
言昭低眉浅笑，手中端起琉璃盏，碧绿的茶水倒映着她绝色的容颜，峨眉轻扫，柳眉微蹙，宛若扶风弱柳，却又似挺入松竹，就这般娴静而坐，却已然尽显大家之气，高贵优雅不再话下。
“妹妹，话可不能这么说，你贵为云戈的皇妃，身份尊贵，自然小皇子的身份越发尊荣，能得金童眷顾，也是人之常情，怎么，听妹妹的意思，是舍不得？”韩嫣嘴角噙着一抹优雅的笑意，不缓不徐，悠然抿茶，微顿的话语，自是给人一股强大的气场，“如此说来，那可便是妹妹的不是了，既然以是皇上的妃子，自然是要替云戈分忧的，岂能这般不识大体！”
话落，笑意尽散，眉宇间自成凌厉之色，精芒四射的杏眸，似有若无的扫过她，潋滟红唇淡淡勾起。
言昭眉目含笑，心底涌起一股怒意，可脸上却是不动声色，依旧低眉顺手，指尖捏着茶盏的杯盖，有一下，无一下的轻叩杯沿，面对她的指责，好似浑不在意。
“识不识大体，似乎不是娘娘一句话的事便做了定断，本宫可是记着，娘娘刚诞下皇子不久，如此一来，姐姐的孩子，自然是这龙中之凤，又岂是我们家泽儿能比的了的，若说金童眷顾，也该是眷顾姐姐的坤儿才是，不知各位大臣，对此有何异议？”
“这……”一时间，低下一片窃窃议论之声，各等官员间，三五结对的围聚在一起。
言昭冷眼相望，面色平静，清冷的眸光淡淡扫视，威严尽显。
宇文皓依旧的面无表情，只是眉宇间不自觉的轻皱，隐隐染上怒意，可见心底的不悦。
他的大掌，不动声色的握上她垂在膝盖上的左手，用力的握紧，无言的告诉她，一切都有他在。
言昭对他，虽心中有气，可这会，他的主动，让她自是觉着多了抹安心，似是不自觉的想要抓住手中的那抹暖意。
到了冬日，她的手似乎永远都是冰凉的，没有一点温度，指尖触上凉凉的触感，令他眉头不觉深皱，眼中划过一丝不容人觉察的怜惜，握着的手，再次收紧。
韩嫣目光轻轻扫过两人相扣的十指，眸中闪过一丝妒意。
“回皇上，臣以为，我朝能有今日，凭借的自然是皇上的英明决策，而非什么无中生有的金童，皇后娘娘贵为一国之后，竟是听信谗言，实属不该。”朝中有老臣率先开口，他一番看似无关紧要的话语，却引来片片附和之声。
顾晟斜睨着开口的老臣，自斟自饮，但不难看出他神色中的满意，显然，那人是经了他授意的。
“皇上，此话臣等并不认同，皇后娘娘身居后宫，执掌后宫多年，勤俭刻苦，一心为云戈着想，今日所言，但不可能是无稽之谈，还想皇上考虑一二。”
“荒唐，历朝历代，虽有不少皇子过继之事，可都是品级低下的妃嫔将自己的孩子过继给品级高的妃嫔，哪有将皇妃之子过继给嫔妃的，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此人话落，便有人忍不住义愤填膺的出口，铿锵有力，句句针对对方而去。
“够了，此事以后莫要再提，皇后若是真有此心，不如就将坤儿过继给婉嫔。”沉稳的声音，带着不容人抗拒的威仪，目光如炬，冷冷扫视一圈，淡薄的语调，听不出喜怒。
可言昭却知晓，他是动怒的，手中的大掌，用力的紧握，强压下心头的怒火。
“皇上？”韩嫣愕然，震惊的不单是她一人，就连底下的官员，也同样是震惊不已，历朝历代岂有皇后过继孩子给嫔妃的，这更是无稽之谈。
韩嫣瞪大了双眸，蓦然凝望过去，眼中已不知不觉蓄起了泪水，朦胧的视线下，那张冷漠的俊颜，依旧清晰，深刻的五官，一笔一画，似镌刻在了脑海中，任凭她如何努力，都已然无法抹灭。
这一年多来，她自是见识过他的无情，他的手段，可哪怕他不在踏足后宫半步，她也一直以为，对付韩家，只是因韩氏功高盖主，他待她，多年相敬如宾，自是多少有些情谊的，可如今，她错了，错得离谱。
身旁的男人，不是没有心，而是他的心，只给了一人，独独对那人上了心，怎么都容不下她人。
“皇后还有异议？”他如鹰般犀利的眼神直射而来，瞳眸伸出倒映出她震惊的容颜，柳黛峨眉，红颜轻合，杏眸含情，虽不及言昭的绝色姿容，可也并非一般胭脂俗粉，不堪入目。
可为何，她在他的眼中，却没有看到一丝一毫的眷恋，哪怕，她的容颜，就这般清晰的印在他的眸底，可她却永远觉着，他看到的，只是一个幻影，那般的虚幻。
“臣妾不敢。”她糯糯的应下，低垂的眼睑，划过一丝恨意，一颗心灵，在历经后宫的争斗，而渐渐扭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