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来的似乎格外的早,往年这会依旧如秋季一般,温凉如水,可今年,天空却飘起了片片雪花,在静谧的夜色下,翩翩然飘落,没一会,地面便积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雪,屋檐、枝丫上都偶尔有积聚起的一小团白色。
呼呼的风声吹来,枝丫晃动,才积起的雪花倏地掉落地面,散落而下。
许是今日受了惊吓,回来时又受凉的缘故,到了后半夜,言昭便开始发起了高烧,嘴里尽说着胡话。
云落不放心,也安排了人在外头守夜,值班的宫女听见里头的动静,一时不知所措,只得汇报给了云落。
云落一听,顾不得穿衣,只着一身亵衣往身上披了件披风,便和冬雪两人急急的往言昭这边赶。
两人一看,整个人都烧迷糊了,额头不断冒着冷汗,嘴唇苍白,干燥的都裂了一道道口子,身上的亵衣更是被冷汗浸湿,黏黏的贴着肌肤。
“姑姑,都这个时辰了,太医院怕是早关门了,外头又下着那么大的雪,怕是……”冬雪从来没遇过这样的事,更何况床榻上病着的并不是别人,而是皇上最最在意的,稍有差池,她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云落心里也没底,这好好的怎么就突然高烧不醒了,她回头看了眼身后战战兢兢站着的宫女,首先强制冷静下来,沉思片刻,吩咐道:“这样,冬雪,你先去打盆热水,要滚烫的,还有昨天皇上赏下的清酒,也一并取来。你,去太医院请太医,就说羽月宫的小主病了,让守夜的太医赶紧派人过来。”
随后,她利落的吩咐其他几位宫女将备用的被褥床垫取来,自己又忙不迭的往炭炉内加些木炭,使整个屋子变得越发暖和。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是将梅香也吵醒了,她看着宫里上下忙前忙后,一问才知道出了事,忙搭手帮忙。
待冬雪将云落所需的热水取来,云落便将毛巾丢入混了酒的热水中,之后取出,一遍遍的替言昭擦拭身子,冬雪和梅香就替她搭下手。
“好了,现在你们给主子将干净的衣物穿上,被褥也重新换新的。”云落伸手探了探言昭的额头,发现依旧滚烫,可一时半会也没其他法子,只得如此干等着。
去请太医的宫女过会便又匆匆跑了回来,气喘吁吁的抓过云落的手:“姑姑,太医院的人不放人,怎么办?”
“守夜的太医呢?”云落脸色陡然一变,倏地起身。
“正是守夜的说,又非宫里的娘娘生病,如此天气,是断不会出诊的。”小宫女脸蛋被冻得发紫,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音。
“那胡太医了,今夜可是他当值?”云落一脸严肃,眼中染了焦急之色,却还算镇定。
“问过了,今夜胡太医不在宫中,守夜的是一名小医僮。”
冬雪在一旁听着,心里也跟着犯急:“姑姑,这可怎么办,主子如今依旧高烧不退,这么下去,怕是……”
云落思前想后,眼看着离天亮还有段时日,如此耗下去,人不糊涂也要烧糊涂了。
她暗暗咬牙:“这么着,冬雪,梅香,你们留下来伺候,其他人负责留守,我亲自去见皇上。”
“可这个时辰,皇上怕是早已歇下,再说,今日也不知皇上留宿在哪个宫,皇宫那么大,姑姑怎么找?”
“这个我自由办法,好好照住主子。”云落心头也犯难,可如今怕是只能惊动圣驾了。
这一夜,羽月宫内灯火通明,惊动了宫内各宫。
云落费劲千辛,好不容易见着皇上,待得听闻缘由,宇文皓勃然大怒,直接将守夜的医僮给处置了。
宇文皓一张俊颜阴鸷到了极致,所经之处瞬间凝结成冰,脚底生风,一头墨发都未来得及束起,任由其凌乱的散在肩头。
他大掌猛然推开外殿的门,直奔内室,云落紧紧跟在身后,至于元寿,则被宇文皓下令,让他亲自去请宫外的胡太医。
冬雪和梅香见着来人,慌忙起身行礼:“参见皇上。”
宇文皓看也不看一眼,径自掠起锦袍,在她身旁坐下,刚才来时急促,竟忘了打伞,这会屋内暖融融的,雪花遇暖,便瞬间融化成了雪水,他身着的外袍已然有些湿濡。
“皇上,先将外袍换下吧,都沾湿了。”云落看着,忙吩咐宫女去取宇文皓搁置在羽月宫内的锦袍。
宇文皓低头看了眼,不以为然,刚想说不碍事,可一想到自己身上的寒意会感染给言昭,忙起身,将外袍利落的脱下,换上云落准备的,这才再次坐下。
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探去,手背还未贴上她的额头,复又缩了回来,将自己的双手不停的摩擦,知道驱走手上的凉意,才再次探上她的额头,刚贴上,他脸色就沉了一分:“怎么回事,你们都是怎么照顾的?”
一屋子的宫女诚惶诚恐的跪下,谁都不敢吱声。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底下的宫女,就好似在看一群随时被捏死的蚂蚁,凌厉的目光扫视一圈,最后停留在云落的上方:“云落,你说。”
“回皇上,主子在皇上走后,就神情有些不济,奴婢担心主子心头想不开,特意命了人守夜,可到了半夜,不知为何,主子就发起了高烧,还开始说胡话。”云落毕竟是宫里的老人,曾又在皇上身边伺候,说话自然还算利落,这句句中,虽没有明面说是皇上的不是,可言外之意,不无指责之意。
宇文皓面上的神情莫测,深邃的黑眸泛着危险的精芒,薄唇紧抿,冷冽的看着跪了一地的宫女,个个瑟瑟发抖,明明害怕,却连吱声都不敢。
他冷冷开口:“都起来吧。”
复而,他满腹的心思都花在了言昭身上,在太医未来之前,他亲自替言昭擦拭双手,一遍一遍,不厌其烦。
这样的手法,虽然很是笨拙,可如此认真严肃的神情,落在云落眼中,却又是满满的动容。
外面的天色依旧漆黑一片,严寒的风声伴着雪花扑打在窗棱上,屋内木炭烧红了一片,偶尔发出几声轻细的嗤嗤声。
云落看着眼前的情形,便吩咐冬雪和自己留下,遣退了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