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亲王的府邸是之后新建的,选址也是宇文允亲自选定的,地段偏离大都的集市,这里聚集了朝中各大臣的府邸,他的府邸和顾晟的丞相府相邻,这里,当真是成了世大家族的别苑,一般百姓,根本是妄想踏足。
府门前,除了守卫的将领,便是空无一人,言昭的马车在门前停下,只是偌大的门庭,却丝毫没有大门的意思。
厚重的红木大门依旧紧闭,琉璃金瓦在日光下熠熠闪闪,瓦沿上飞腾的麒麟腾空而起,两旁的石狮龇牙咧嘴,瞪着大眼,凶神恶煞。
云落看着这情形,眉头便不由的一皱,显然已是预料到了结果,她转头望向身旁:“主子,要不奴婢下去通传一声?”
言昭美眸轻扫,嘴角牵动脸颊上的笑纹,满是不屑:“云姑姑觉着,通传有用么?”
云落被言昭投过来的冷然目光威慑,神情一愣,面上有些为难:“这……”
她轻轻一哂,鼻翼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嘲弄:“人家摆明了是要给我一个下马威,又怎么会在未经主子允许的情况下,来给你开门?”
“那难不成就让主子这么坐在车内,堂堂郡主遭此冷落,说不出丢的可是他德亲王的脸面。”云落何时受过如此待遇,自打她伺候皇上起,身边阿谀奉承的不在其数,如今突然遭此冷遇,心里的落差自然是大,一时不慎,话语自己冲了些。
言昭却是不以为意,人家没有公然给自己难堪,已经算是不错了,红唇轻启,不甚在意的喃喃:“等吧。”
说完,她脸色淡然,平静的闭上双眸,闭目养神,周身萦绕着静默的气息,那宛若清莲般恬淡静雅,那淡淡的气息,总能无形中平息人们心头的怒火。
云落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可看着言昭当真是不甚在意的神情,也便止了话,安静的侯在一旁。
时间就在一分一秒中静谧的流淌,微弱的晨光洒落大地,金灿灿的光泽,炫目多姿,映照在马车上,将马车的影子拉的长长的。
云落神情不安的看了看依旧一脸平静的言昭,随后兀自掀起车窗帘子的一角,看着依旧紧闭的大门,脸上的神色越来越难看,索性重重的丢下车帘,颇有几分负气的模样。
“好端端的,和车帘置什么气,它可没惹到你。”言昭闭着双眼,都能感受到从她身上传来的怒意,不觉好笑。
“主子……”云落即便老成,可也受不了如此的怠慢,心头很是替言昭不平。
言昭缓缓睁开双眸,好笑的看了她一眼,随后眉头一挑,神情轻松,又带着几分俏皮,这样的神色,云落从未在她脸上看到,不由一愣。
而就在她一恍神的瞬间,言昭已然率先下了马车,莞尔的声音隔着帘子传来:“好了,姑娘们,该下车了。”
言昭清楚的知道,若是她再不下车,怕是后边那辆上的几个丫头都快耐不住了。
果不其然,她的话一出声,后边马车内便急急的钻出冬雪那几个丫头的脑袋,随后利落的跳下马车,几步走到她的面前,神情有些不安:“主子,咱们这是要等到什么时候,奴婢们没事能忍,可主子身份尊贵,他德亲王纵然是皇上的亲弟弟,也不该如此怠慢。”
“瞧,这不,已经来了么。”言昭不以为然,视线落在远处,果真如她所言,一辆马车整不疾不徐的朝着她们这边驶来,而马车的前头,更悬挂着一个允字,显然是德亲王宇文允的座驾。
云落的目光带着敌意,见着马车的时候,几乎是下意识的将言昭挡在身后,在她还未确定宇文允真正的动机和用意前,保护主子是首要的职责。
言昭看着她下意识的举动,嘴角自然弯起,那是发自内人的笑容,她只觉着心头瞬间涌上一股莫名的暖意,能将她冰冷的心渐渐捂暖,那冷到麻木的心,竟也有了知觉,还是暖暖的。
“姑姑不用紧张,在他德亲王府前,人家还没愚蠢到要给自己抹黑的地步。”言昭扯了扯云落的衣袖,示意她可以站到自己身后。
云落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过激了,略显歉意的退了半步,只是半个身子,依旧站在了她的前面。
宇文允的马车缓缓在府门前停下,尊贵的身影弯腰探出马车,一身华丽的朝服,胸前的凌蟒在阳光下显得更为有神,宛若真身转世,扑腾着五爪,凌云万里,气势庞然。
当他见到言昭他们站在门前,似乎一点都不意外,嘴角挂着如沐春风的浅笑,笑容不及眼底,轻蔑的神色虽还没有夸张到令人厌恶的地步,可在言昭眼中,的确是极为不屑。
“哦,我当是谁,原来是婉婷郡主,真是失敬失敬。”他这一出声,声音洪亮,又是练武之材,本就有强劲的内力护体,这刻意为之的惊呼声,怕是顷刻就传遍了方圆百里了吧。
此刻正值下朝之际,而这个区域又是世大家族的领地,陆陆续续有下了早朝回来的朝臣,这会听着这边的动静,都不由好奇的望过来。
至于和德亲王府临近的丞相府,顾晟更是直接停下进府的脚步,目光带着审视,探究,毫不避讳,直直的往他们这边看来。
言昭倒是没觉着什么,只不过再次成了云戈朝臣的焦点,反倒云落和冬雪看不过去,明明心里气愤难当,可碍于主仆之别,还得生生忍着,可真苦了他们。
梅香不比她们,在琉栖的时候,宫里的宫女太监都将言昭捧在了手心上,就连夏皇都从未用如此重的口吻说过一句重话,看着公主如此受委屈,想也不想的强出头:“王爷,这就是你们云戈的待客之道吗?我们公主如今虽不是什么金枝玉叶,可好歹是皇上心尖上捧着的人,也由不得你一个小小王爷,在这呼来喝去。”
“梅香!”言昭神色一冷,冰冷无情的低喝,以眼神示意她退后。
因为在言昭的认知里,她对梅香没什么印象,只知道是琉栖时候自己身边的宫女,之后再次相见,便是她在云戈的宫中,宇文皓特意开恩,释放了梅香,让她伺候自己,她怎么都没想到,一个她忽略的人,竟能为了自己,说出如此激昂的话,毕竟这在尊卑有序的古代,得需要多大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