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学校两个小时了,现在我的感觉只有四个字,惨!不!忍!睹!
先不说闵奈全程一百二十分钟无休止的神神叨叨,内容简直堪比相声,每字每句都像细沙子一样往你耳朵里倒,根本停不下来!
再来周围那些议论,连房顶都要掀翻了,我想我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坐在办公室里都能听见你们班的声音”虽然办公楼与教学楼之间还隔了那么一条道。
我猛拍了几下桌子,企图穿透这层层的说话声。
不顶用,还是说。
此时我听到一震耳欲聋的呵声,“你们这是要翻天了不成?!”
如此浑厚如此特别如此有分辨率,然后我就听见就闵奈一声哀嚎,“他咋这么早就来了……”然后就是她搬回自己凳子的声音,再然后,世界安静了。
“放假回来就无法无天目中无人了?!我还在这呢!!”
“我就是在办公室里,也能听见你们的声音!!”
好吧,我真的默了……
我斜斜坐在凳子上前后摇了摇,余光瞥见许秋仪正专心致志地在涂她新买的玫红色指甲油,时不时举到灯光下面瞧一瞧效果,再凑到嘴边吹一吹,她总能顺利地屏蔽掉一切声音,与她无关的,一问三不知。
前排小哥正在扼杀脑细胞写情书的途中,时不时伤春感秋一下,再吸吸鼻子,虽然他没有感冒也没有哭。
我看见闵奈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虽然从张大班主任进门到现在两分钟不到,她的同桌胡哲安坐得非常端正,是那种在一片驼背中鹤立鸡群的端正,他垂着头,右手抚着书页,视线却一直落在他的左边,闵奈那毫无戒备的睡相,他的唇角,自始至终都有着一个弧度。
啧啧啧……好吧,每一个生活在无可救药的单恋中的人都值得尊重。
我转过头来,脚一勾桌腿便坐直了身子,因为我发现在张班主的身后跟着的,是一个女孩子。
她站在门口,太阳刚升起来的晨光柔和地打在她身上,浑身都披着金黄色的光芒,她的脸部轮廓若隐若现,逆光站着,我只能分辨出她穿着一身规规矩矩的校服,模样看不清楚,却给我一种错觉,她一进来,视线便投向了我。
人群里的躁动嘎然而止,她上前来,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这时我看见她的脸,很清秀,笑容也很内敛。
“我叫曲静思,是来自六班的转班生,希望与大家和睦相处。”
这时我听见旁边传来一声惊呼,“哇,真绿茶。”
许秋仪,就知道你不会积什么口德,虽说我对这个插班生也没什么好感。
这位来自所谓“素质班”的同学一路径直走上来,迎着嘁嘁喳喳的议论,而我则在她即将坐下时伸脚,横在了那张空凳子上,“抱歉,这里有人了。”
在一众人的目光下她不免有些尴尬,“那他……他今天不来报到的么?”
“别人的事你管不着吧。”我扬了扬下巴。
“我现在坐一下……不要紧的吧……”好吧,这真的是这间教室里唯一的空板凳了。
“要是我说不行呢。”我依旧没有撤腿的意思,这时张班主的声音适时地响起来,“于籽诺,你干什么呢?!那里根本就没人!”
我一脚就把板凳踹倒了,抱着胸看她,满脸都写着“我就是看你不顺眼怎么着”。
我看到闵奈在她身后朝我说话,笑得花枝乱颤,对着口型道,“干得漂亮。”
后来曲静思谈起来这天,都带着戏谑的语气,她说当时她还真的被我镇到了,不过只是一瞬,她就不在乎地笑了笑,扶起凳子坐下了。
我不是故意的,苍天坐证,其实那个位子上真的有人,或者说,曾经有过。
那个在我骨头上狠狠划过一道的,刻骨铭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