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这话,王青麟心中一凛,兴奋顿无,心中不禁有些发虚,暗暗忖道:难道这家伙眼光这般锐利,一下便瞧出我的不足..
两人几番追赶下来,王青麟看似总快一筹,却是靠的一个直觉,感觉青松子要追过来,他先抢先跑开,这便如他小时候玩的一种游戏------打手掌心,两个人的手掌叠在一起,那个被打的由于害怕被打中,总是不自觉地抢先将手掌抽开,但是,他的善行之术乍使初用,虽是奇快无比,但他本人的反应和意识,无法匹配这种快速.。。
王青麟便是如此,若说快,他确实比青松子跑得快一点,但往往他一看青松子身形一动,便下意识的往另一边跑,由此占了先机,让青松子屡屡扑空,若是青松子看清他这一点,不再老老实实跟在他屁股后面由他牵着走,而是采用声东击西之法,这个局面便维持不了多久!
若这里不是局限于这个数丈方圆的大殿内,换作在那空旷的野外,王青麟自信可以将青松子甩开一百八十条街开外,但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内,敌人若是偏偏不想跟他兜圈子,他便危矣!
这也是他的善行之术得来时日尚浅,还未能进一步参悟消化,脚下虽然有力了,但整个人的反应还没适应过来身体机能的变化,远远落在这个转变的后面!
果然如此,那边青松子忽地作势欲追,只是身子一晃,王青麟便如惊鸟般迅速从大殿东边窜向另一侧,青松子哈哈一笑,嗖地纵向大殿西侧,王青麟人未跑至西侧,青松子已然落在那里,冷笑着看着便如呆子般傻头傻脑一头扑过来的王青麟!
王青麟见状大唬,急忙脚下一个急刹,饶是如此,身子依是向前滑了数尺,急忙急转向北边速遁,这下差点撞到青松子手中!叫他如何不心惊胆跳!
接下来两人之间情形俨然颠倒过来,青松子只是稍作攻势,而王青麟这边,脑子中还要迅速判断出对方是真攻还是佯攻,攻右还是攻左,这一下他的速度便慢了下来,如此下来,王青麟便险相环生,数次几乎被青松子抓到,形势堪虞!
青松子哼哼一笑,这小子神智已被他扰得大乱,束手就擒已是即刻之事,事到如今,他便也不急着将对方一举拿下,有时,玩玩欲擒故纵!也是一件有趣的事!
只听得“哧”的一声,王青麟的衣衫后摆被青松子扯下一大片来,吓得他身子一缩,人如箭矢般弹出去老远,青松子如影附形,跟着弹出,一掌拍出,王青麟只觉如同千斤大石在背后一撞,不由得气血翻涌,嗓子一甜,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向前跌跌撞撞几步,跌倒在地,再也跑不起来。
叶凌波刚从昏迷中悠悠醒来,一见此状,花容失色,惊得“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这时,突然一道淡淡的影子悄然飘至青松子面前!那影子突开口道:“道兄何须如此费事!待某助你一臂之力,一剑结果了这厮便是!
青松子定睛一看,随即眉头微微一皱,不悦道:“聂兄,这是我师门中事,实不足为外人道!聂兄在场!恐是多有不便!”
那影子呵呵笑道:“你我朋友!何须如此见外!”,说话间,向着青松子走了过来。
青松子正要开口,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一变,大声道:“聂政!你是怎么进来的!我门外把风的师弟呢!”
那影子只是不语,突地身子猛向前一纵,扑入青松子怀中!
青松子只觉得腹部一痛,“啊”的一声惨叫,便是一拳狠狠击出,打在那烟影身上。
那影子被他一拳打得烟雾四下迸散,但迅速又凝成一团,双手却是紧紧握着一把短剑,拼命地往青松子腹中捅入!
青松子踉呛着不住倒退,一手紧紧抓住那刺入自己腹内的短剑,不让它进一寸,一只手不停的出拳猛击那影子!他每一拳“砰”地一击,那影子便剧烈一晃,四下散荡,随即又凝住!青松子一拳接一拳击过去,影子渐渐已是越来越淡!
“聂政,你疯了!你不怕魂飞魄散么?”,青松子嘴里怒声咆哮着,拳头仍是不停地猛击那影子。
叶凌波见那刺客这番竟然不惜与青松子同归于尽的残酷搏杀,惊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通通通地脚步后退声中,青松子已被那影子全力逼迫之下退到了庙内佛像之前,已是退无可退,他大喝一声,手突然放开那只刺入的短剑,双掌挟着风雷之声,竭力向那影子击出!随之那影子手中的短剑也向前一送,刺入青松子的心脏!
两人都是一声大叫,那影子被他这一掌击得哗地散开,化作一股淡淡的青烟在殿内缓缓飘荡,却是再也难以凝结起来了!
叶凌波突然感觉心中如针刺过般一痛,她尖声叫道:“不要!”,眼泪便刷地淌了下来。
青松子面色苍白地依靠在佛龛之上,眦目俱裂,厉声叫道:“你以为你能杀得了我么?我肉身虽坏,但元神仍在!而你,就这样完蛋了!哈哈!”
“你那心上人,我便让她许配给罗刹王当第一百个小妾!让她受尽那惨无人道的折磨!哈哈!”
说罢,青松子大喝一声,身子轰然倒地,只见一道细小的萤光从他口中飞出,绕着大殿转了两圈,便飞向殿外,消失不见..。
风渐起,只听得哗哗之声,外面原来下起雨来。
叶凌波挣扎着站起来,走到那缕青烟之前,痴痴然良久,方才哽咽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不知为何,她竟然觉得这刺客像极了埋藏在心底的一个人,他的音容笑貌,还有那份霸道自信,让她感觉颇为熟稔,但却又说不上来在哪见过..。
青烟袅袅,在叶凌波头上久久盘旋着,最终散去,缓缓飘向殿外.。。
这时,只听得一声呻吟,却是自昏迷的王青麟口中发出的。叶凌波从恍然之中惊醒过来,她转过身来看着王青麟,低声关切地问:“你的伤不要紧吧!”
王青麟用手撑着身体缓缓坐起,只觉得背痛欲裂,他大口大口地喘了几口气,苦笑道:“无妨!死不了!”
这一笑,牵动伤口,让他忍不住呲牙咧嘴,叶凌波急上前想要搀扶他,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不由一红,却没伸出手来,站在一旁双手不停地绞着衣角,神态甚为局促扭怩。
两人呆呆地望着庙内一地狼籍,心中各有所思,良久不语.。
....
叶凌波心潮起伏:“他说过爱我一生一世,永不负我,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有男子对我说这么肉麻的话!真羞也羞死人了!”
“只是不知,他到底是迫于那时的形势才这么说的?还是心中真的这么想?”
“我初时被那无名刺客挟持之时,他便奋力相救,不顾已身安危,难道说,。他早对我有了意思?”
想到这里,她不禁偷看了王青麟一眼,心头忽觉甜甜的,眼中不由露出一丝脉脉的情意..
“他虽是富家子弟,却难得身上没有那种富少骄奢狂妄的坏毛病,人不但细心,又有男子汉应有的担当,敢作敢为,只是他能瞧上我这个没爹没娘,孤苦无依,脾气又坏的野丫头么?“
“或者他喜欢的是那种文文静静,针线女红棋琴书画样样俱会的大家闺秀?我这样的江湖女子,在他眼里,恐怕稍有不如吧!”
胡思乱想间,她突然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此间事已了!我便再无借口继续留在他家,若我开口辞行,他会挽留我么?”
王青麟自然不知她心中念头,却也是无比纠结:“我之前说那番话,这件事虽然事出有因,可大丈夫一言既出,自当信守承诺,可是,又不知她心中到底怎么想?她不会拿我当乘人之危的登徒子罢!”
“我记得她当时并未出言反对,脸上也无恼怒之意,是被那刺客吓坏了?还是真的..默认了?”
“若她没有这个意思,我岂不是要闹个大笑话,不若这样,对了,便是如此,这个借口也算堂皇,便是被她拒绝,也有回转余地,不至于灰头灰脸!
想到这里,他抬眼看去,只见叶凌波神色古怪,不知在想什么,急忙叫道:“叶姑娘!”
叶凌波正沉浸想象之中,听他叫自己,心头突如小鹿乱撞,扑通扑通地直跳,顿时红霞扑面,半天才低声“嗯”了一声。
王青麟见她这副娇羞的儿女之态,心中不由一荡,他只觉得嗓子有点发干,咳咳了几声,想要说的话顿时忘了一大半,又不知如何说起了。
叶凌波低着头,半天不见他说话,抬头一看,却瞧见他正呆呆地看着自己,心中不由大羞,她抑制住心中的慌乱,脸转到一边,故作冷静地道:“你想说什么?”
她脸上虽然冷冰冰的,但盯着远处的一双大眼睛却闪烁着动人的光芒,与此同时,她心中悄然升起一丝期待..。。
王青麟看了一眼她脸色一如往常,心中更没了底,他艰难地组织着语言:“叶姑娘,先前你为那刺客所胁,王某为了救人,故而口不择言,只求应付过去,此实乃情非得已之举,但王某绝非孟浪唐突之人,事起仓猝,我..”
他嗫嚅了半天,可是明明想好的话一到嘴边便说不出口来。
叶凌波闻言身子一震,抬起头来见他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一脸地为难,她心中一凛,刚才那股喜悦顿时消得无影无踪,颤声问道:“你便怎么?”
王青麟瞧着她的脸色,道:“我瞧你一个女子,在这世间无依无靠,也没个投奔,此城向南二十里,有一处庄子,我在那里还有一处院子,稍稍收拾一下,还可住人,不若请叶姑娘屈尊降贵,暂时栖身那里,如何?”
他心中想道,只要你答应肯住下来,我隔三差五,有事没事送点日常用物,有心换无心,总归也算是一种办法..。
叶凌波却全然会错了意,闻得此言,她心一下如坠入冰窖之中,他是在撵人了么?他果然嫌弃我的来历,不好意思直言,便假言找个借口让自己走人,原来人家毫无此意,却是我多情了,又何必勉强,又何必勉强.。
她脸色忽地变得惨白,只见她霍地站起身来,冷声道:“王公子,你为了救我不惜发此毒誓,祸引已身,我怎么会怪你!何况我在你家中栖身,给你和令堂添不少麻烦,我感激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
王青麟张目结舌:“叶姑娘,我..。。”
叶凌波却丝毫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她转过身去深吸一口气,泪水已在眼眶里打转:“那时情况紧急,你说便说了,我也只当戏言而已!怎么会当真?现下我的大厄已了!是时候离开了越龙城了!王公子,多谢你的关照!咱们就此告辞!永不再见!”
王青麟想不到她说变脸就变脸,不禁愕然,忙道:“叶姑娘,你要往哪来去!”
叶凌波冷冰冰道:“要你管!”,说罢,掩面夺门而出,眨眼消失在雨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