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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白骨

孤雁南飞,惊破叶尖露,不料,滴入梦中,乍起涟漪处,了无痕,惶坐起,已是一堆白骨。

没了老K,没了计划,林枫和阿轩跟班儿跟习惯了,老K一走,立刻没有了主心骨,兄弟俩倒不知该如何打发这需要荒废的时光了。好在初三的课程变得多了,老师也管得严了,学校围墙上的铁丝网不知何时也加高了,逼得林枫只好又捧起了小说。新的老师本着对全体同学负责的态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林枫的《侠客行》肢解。林枫一拍桌子站起来,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老师。

“怎么?上课看小说还有理了!”老师有些吃惊的说道。

“把书还给我。”林枫的眼睛连眨也没眨一下。老师没有想到会有如此棘手的学生,脸气得通红,据理力争道:“不行!下课到我办公室去取!”说着拿了书走上讲台,林枫甩门而走。

“还没见过这么野的学生,他叫什么名字?”林枫身后传来老师气愤的问句。

他出了教室,一时还真不知道去哪儿,就绕着校园溜达,回想刚才的那一幕他惊叹自己的变化。完全不像电影里那样,想要做个差生都是提前预谋好了,顶撞老师只不过是向世人略表一下这弃暗投明的决心,林枫此时对老师的顶撞完全是无计划无思想准备的,自然到发自内心,而内心之所以能发展到这种地步,那可能是由于长久以来这帮哥们儿在一起所培养出来的所谓的什么江湖规矩。有些被损坏的东西你是不敢去想象他是怎么一步一步被糟蹋成现在这样子的,那只会增加更多的烦恼,我们需要做的仅仅是面对这即成的事实,已经这样了,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停下来思考解决的办法,但林枫是人,只要是人,那命运永远掌握在自己手中,旁人又能做什么呢!

已经是吃午饭的时间了,阿轩找到了闲逛的林枫,“你还是回去给老师认个错吧!”阿轩劝道。

“凭什么?我上课看小说是不对,可她凭什么撕我的书啊,书惹她了?真贱!”林枫骂道。

“可是你不也顶她了吗,扯平了,她毕竟是老师,你已经让她很没面子了,算了吧,别较真儿了。”阿轩铁了心当说客。林枫看了他一眼阿轩,依旧是小小的眼睛,却没有了以往的神色,没有了同盟,往日激情澎湃的血液已经不知流到哪里去了。

“好吧,我去,我还要拿回那可怜的书呢!”林枫说着起身拍拍屁股向老师办公室走去。

“你来的还真早呀!”物理老师看到坐在楼梯口发呆的林枫有些吃惊。林枫连忙起身“嗯”了一声,尾随老师进了办公室,老师的火气还没有消,又碰上林枫真的来给他道歉,此刻气焰嚣张,大有置他于死地而后快的气势,林枫只为了讨回书对老师满口谩骂之词无动于衷,只等老师发泄完了才抬起头缓缓说道:

“老师,可以把书还给我了吗?”林枫练过太极,以柔克刚的招式将老师推置极为尴尬的境地。

“拿走!”说着将肢解的书朝林枫仍过去,林枫从地上捡起来正要走,又想起什么似地转身问道:

“老师,我可以走了吧?”

“你走吧,走吧!”老师摇摇手示意他赶紧滚开,林枫窃喜自己领略到了太极的最高境界,捧起书一溜烟儿离开了办公室。所谓的玩火**恐怕**者尚且是快乐或者说是毫无痛意的。自知不是太极的对手,老师采取了借刀杀人的手段,三天后,林枫一个人孤独的坐到了最后一排的墙角里。

“林枫,以后你就坐这里吧!”班主任透明的连衣服也懒得穿,随即令两元大将将林枫的锅灶都搬了过去。物理老师在上课时发现自己的阴谋得逞,讲课的声音立刻提高了八度。

林枫很喜欢这个位子,清静而且还缩短了自己与食堂的距离,这使得他可以在放学的铃声还未来得及落下就已经冲入餐厅打好饭了,从此摆脱了吃剩饭的不良习惯。

新的语文老师是位男同志,林枫一向认为男人教语文常常连带着政治一块儿教了,可是这个阴柔的男人怀着对语文的爱恨不得将语文与历史、政治都划江而治,一篇文言文讲的如同是英语翻译,完全不理当时的社会背景,更不会关心作者的死活,生涩的几个虚词讲解后留给学生的依然是死记硬背。林枫顿时感到一阵孤独,巴不得跑去告诉汪峰这“美丽世界的孤儿”不止他一个。在那恰当的时刻遇到一些恰当的人,这也许就是最幸福的事了吧?林枫这样想。如果你想喝酒就有那么一个可以和你一醉方休的人,你想聊天就有那么一个可以和你共剪西窗的人,当然这些人须是你内心最期待的那些旧雨新知,以前这种幸福常常可以实现,可是现在,唉,总是感叹美好的时光短暂,总是抱怨造化弄人,总是自私的想让别人都在你身边,这是此刻的林枫了吧。

周日的午后,气温突变,天空下起了绵绵细雨,林枫吃过饭一个人来到教室,他将手机的音量调到最大,一遍遍的听着朴树的这首《且听风吟》:突然落下的夜晚灯火以隔世般阑珊昨天已经去的很远我的窗前已模糊一片大风声像没发生太多的记忆又怎样放开我的手怕你说那些被风吹起的日子在深夜收紧我的心日子快消失了一半那些梦又怎能做完你还在拼命的追赶这条路究竟是要去哪儿大风声像没发生太多的记忆又怎样放开我的手怕你说那些被风吹起的日子在深夜收紧我的心哎呀时光真疯狂我一路执迷与匆忙依稀悲伤来不及遗忘只有待风将她埋葬咿呀待风将她埋葬我们曾在路上......

天色越来越暗,晶莹的雨水仿佛要把天空的亮色吸干,林枫索性把凳子搬到了教室外面的阳台上看雨天听风声。“你还在拼命的追赶,这条路究竟是要去哪儿?”林枫不断的问自己。手机终于没电了,朴树卸了妆回家休息了,只有连绵的小雨丝毫没有感到困倦,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风像是喝醉了酒的男人,横冲直撞,野蛮的玩弄着小雨。有点儿冷了,林枫裹了裹衣服,这才发现自己真的是那样的单薄,这突然的感觉就像是走在人来人往的马路上,不经意间在一家服装店门口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平凡的像路上遇到的每一个人,你茫然的看看周围的世界觉得一切都变得那么不重要,所有的事情,所有的人,他们都以平凡的一切活在这一切平凡的世上,你会有手足无措的压抑感,心变得很重很重,拉着身体不断的往下沉往下沉......所谓的大志向真的就是能够平心静气的坐下来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吗?林枫问自己。夜色越来越浓了,一种无尽的凄凉向他席卷而来。

勇者理应无所畏惧,将要远行的人啊,我要坦然的告诉你,前方没有路,有的只是一片荆棘,现在回头或许还来得及,但是,如果坚强在你胸中埋下种子,你应当毫不畏惧,昂首阔步向他走去,一头扎进,扎进这有着希望的命运!

一个人呆呆的坐着空想着自己所得不到的东西是没有用的。这个绝对的真理此刻也让林枫重新振作起来。

当一颗原本躁动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下来的时候,你会发现自己已经变得成熟而自信,你不得不承认有时候长大只是一瞬间的事。繁忙的课程并没有因为林枫的改变而降低难度。林枫吃力的啃着原本就难以下咽的“食物”。欠下的帐实在是太多了,林枫不得不借了初二的课本接着昔日的辉煌往下看,好在林枫的智商接受新事物的能力还不错,又有几位愿意普度他的菩萨帮忙,以后的路林枫勉强可以自己走下去了。你要愚昧的相信,当你坚韧的做一件事的时候,你总能成功。期中考试成绩出来了,林枫告别了倒数第一的王冠,进步了十五个名次,长久的付出得到了应有的回报,林枫终于又重新找到了快乐。阿轩的成绩更是突飞猛进,排在了林枫的前面。

这天下午,两人相约去庆祝一番,席间林枫拨通了老K和胖子的电话,向他们传达了他俩的喜讯。两人也是一番鼓励。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忙碌而紧张的过去了,林枫回到了以前充实而快乐的生活。

可一切并没有林枫想象的那样如意。中招考试没有给林枫以这样的速度去进步的机会,无论他如何努力,他的成绩依旧徘徊在班级的前三十名,按学校历年来的平均升学率来算,能上市重点高中的每个班只有不到十五人,像他这样的成绩恐怕是没有希望了。距离中招考试还有一周的时间,林枫向老师请了假,此刻的学校已经是躁动不安了,林枫希望回家里好好休息休息,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以便应对考试。

虽然早就知道儿子的成绩已经是一落千丈,但林枫的父亲此刻怎么也没有想到学校会在中招考试的节骨眼儿上开除儿子,当林枫向父亲说明情况,林父才松了口气。自从上次家长会后,林父已经一年多没有再参加他的家长会了,他怕丢人。从以前的替儿子领奖状并交流作为一个优秀家长的育子经验到现在的听老师冷言冷语的告状,林父已经对儿子彻底失去了信心,对他的成绩也不闻不问,一切随他去吧。

林枫在家里一副休养生息的状态,吃了睡,睡了吃,偶尔看看书,母亲更是宠爱有加,使尽了浑身解数将她的宝贝儿子养的白白胖胖的。离考试的时间越来越近了,林枫回到了学校,一个星期的告别竟像一年一样漫长,他几乎快要忘掉这里的节奏了,在家吃过早饭的林枫呆呆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收拾着东西。

“吃饭去!”阿轩跑来叫他。

“我不饿,你去吧!”林枫回道。阿轩似乎也变得陌生了,林枫望着他的背影这样想。因为明天就要考试了,下午的课都变成了自由复习。林枫翻了翻自己的笔记,心里踏实了许多。

已经是六月中旬了,夏天的夜总使人有种躁动的感觉,被烤了一天的大地也为一时降不了火而烦躁着,林枫看了看那作为摆设的空调幻想着它能张开大嘴吹走这片热。宿舍的同学都显得异常的安静,严肃的连呼噜声都忘了打。在家里修养了一星期,此刻林枫毫无睡意,他不断提醒自己明天还要考试,可越是这样反而越睡不着了。他索性爬起来一个人跑到宿舍阳台上吹风。纯净的夜色将月亮的轮廓勾勒的那样清晰,清爽的风将树叶摇的哗哗作响,就要告别这可爱的校园了,林枫想着,太多的回忆此刻化成一阵阵凉风滋润着他,不知不觉已是凌晨十二点了,树叶被摇的有些累了,催促着风该回去睡觉了,林枫全身上下也已经凉透,他下了台阶告别了这片夜色。

第二天一大早,学校已经集合好了队伍奔赴战场了,林枫虽然晚上睡得很晚但丝毫没有影响他此刻斗志昂扬的情绪。不知是哪位先人的规定,第一场永远是考语文,林枫由于紧张行军的速度过慢,杀到作文时距离考试结束只剩下半小时了,他一路狂追,终于算是在下课铃声落下的瞬间收了笔。他收拾好东西擦擦汗出了考场。接下来的数学英语也都很顺利,林枫发挥的也不错。

两天的考试是匆匆又匆匆,好在老天爷体恤站在考场外焦急等待的家长,这才没有放出毒日将众生烤死。母亲说服了父亲一起来接儿子回家。坐在车里,林父还是忍不住冷冷的问道:

“考得怎么样?”

“还可以吧!”虽然自我感觉良好,可是林枫心里没底,也不敢多说话。

“别问了,回家再说吧!”林母生怕父亲火爆的脾气会引发交通事故,制止道。

在家里等待成绩的感觉难受的要死,起初是祈祷改卷子的老师改的慢一些,好在自己有几天消停日子,可时间一长,就开始抱怨成绩怎么还没有出来,哪怕是死也希望给个痛快。度过了食之无味,寝则难安的十天,通知书终于发到了林枫的手里,随之寄来的还有林枫的成绩单。

“420!可是这分数不够上市一高的啊?”一高的通知书让林枫有些奇怪。

“这里还有一张纸!”林母从信封中掏出另一张表单,这是一张描述收费标准的单子,上面印着处于各个档次的学生所需要交的“特殊费用”。这张具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潜规则”的单子让林枫一家喜出望外,这样的“中国特色”永远能给人意外的惊喜,不管是鬼推磨还是磨推鬼,钱这东西总是可以创造奇迹,将不可能变为可能。

整整一个暑假,骄阳似火,林父林母顶着烈日托关系、找熟人、请客吃饭,发动一切可以发动的力量精心的为儿子打造一副“拐”,希望这“拐”可以帮他走的更远。林枫则无所事事的跟着爷爷学写毛笔字,这位从剧团退休的老人一心想让孙子潦草的字迹有所改观,可老人找错了方向,毛笔是软的,练了一个暑假,林枫的字越发的龙飞凤舞,草灰蛇线了。

一个雨后的下午,林枫正笔走龙蛇,手机响了,是阿轩发的短信,上面写道:

“君将何处去?”林枫回道:

“爸妈的钱正星夜赶往市一高,你呢?考上了吧?”过了一会儿,阿轩回道:

“嗯,我刚好过线,这下可好了,我等着在一高‘与尔同消万古愁’了哦!”考试前的阿轩的确十分用功,经常在被窝里“开夜车”,林枫为好哥们儿的成功感到高兴,这世上精明的人永远具有超强的生存能力,像阿轩这样的人无论是走到哪里,总会开拓出属于自己的天地,而林枫这样整天糊里糊涂,上厕所进错门,穿裤子会穿反,走路左脚会踩到右脚的人是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自己天生对什么事都满不在乎的性格所带来的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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