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这几天,赵奶娘就拼命的挤出时间做事,晚上总是做衣服到深夜,虽然她一向勤快,可还是让顾管家觉得有点不对劲,当然他不会傻到冒冒然的去问,只是留心察看着。
对于孩子来说,玩耍依然是他们的头等大事。整个府里依然是满府能看见两个转来转去的小身影,还有那稚嫩的话语声。他们更不会想到为什么这些天大人们这么宽容了,连一声问话都没有了,就连一向喜欢问他们话的老王妃,这些天也像是消失了,再也不找他们来问话。
时间总是在离别的时候让人觉得快。转眼就是到了临走的前晚,赵奶娘忍住心里的悲伤照顾了小翁主睡觉,又安顿好了柯儿。然后,一个人来到外间,呆呆的坐着,她吹灭油灯,不是为了去睡觉,只是不想白白烧掉灯油。灯灭了,房间里一片漆黑,她依旧呆坐着,丝毫没有睡意。在这片黑暗中,她毫无顾忌的流着眼泪。
不知过了多久,窗户有点发白,她看到了,站起来,擦干净自己的脸,然后整整自己的衣服,其实衣服也并没有乱。她轻手轻脚的进了里间,小翁主还在熟睡,她强忍住想要伸手抚摸她脸的冲动,转身出了里间,转身的刹那,眼泪又来到脸颊上。
来到外间,她来到自己的床边,模糊的光线中,她看到自己的儿子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她低下头,把嘴凑到儿子的耳边。
“柯儿,醒醒,醒醒,柯儿!”
很快,儿子似乎有点醒了,嘴里呓语着。
“柯儿,起来了,快跟着娘去办件重要的事情。”看着儿子依旧瞌睡的面容,赵奶娘还是狠狠心把儿子从床上扶起来。
“娘,我们去干什么?天还没亮呢!”小柯终于完全睁开了眼睛,“翁主也起来了吗?”
“嘘,轻点,柯儿,翁主还在睡,我们别吵醒了她!”
小柯懂事的点点头,然后就自己穿起衣服来,赵奶娘为了快,开始帮他。等小柯穿好鞋子,一切都收拾整齐后,窗户外的亮光已经很像样了。赵奶娘拿起自己昨天晚上收拾好的小包裹,拉住儿子的手,她往屋外走去,跨出门口时她又往屋里看了一眼。
“娘,我们去哪里?去干什么?”
“我们去外边办件事,是件秘密的事,要悄悄的,不能让别人知道!”听着娘这么说,小柯点点头。
母子两个人轻声轻脚的走在寂静的王府里,不一会儿,鞋子就被早上的露水浸湿。来到门口,李嫂和她的门房丈夫已经等着了。
“你可来了,奶娘,可都准备好了?”李嫂上前拉住赵奶娘。她点点头。
“那我们马上就走吧,再耽搁下,怕是府里的人都要起来了!可是你说的要悄悄的。”李嫂又说,赵奶娘又是点点头。
大门开了条大大的缝,李嫂先出了门,赵奶娘拉着儿子的手也正要跨出去。
“等等!”忽然后面有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赵奶娘回头一看,是顾管家,他跑得气喘吁吁,手里拿着一包东西。
“顾管家你?”赵奶娘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你瞒着我不说出来我就不会知道了?你这些天拼着命做事,脸上又满是心事,跟李嫂又走得很近,李嫂那张嘴再闭得紧也会漏出点东西来,她忙着告假会是为了什么呢?我寻思着你不说总有你的道理。只是我想着你是我领进府的,现在你要走了,我总得也要看着你离开,这也算有始有终吧。”顾管家还在喘气,昨天李嫂跟他说今儿一大早要出府一趟,他马上就想到了,这些天的异样都被他串起来,于是他赶着在她们离开前过来。
“管家,原谅我不辞而别,实在是怕让小翁主知道了会闹。管家对我们母子的大恩,我们母子来世再报了。”赵奶娘拉着儿子一起跪在管家面前。
“使不得,使不得,快起来。”顾管家赶紧把他们母子拉起来,“其他都不要紧,就是希望你能找到个好着落,下辈子不用再操心了。我这老头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这是一点干粮,你们这么早起来,肯定还没吃早饭,拿着在路上吃吧,这里到西城,还有很多路要走呢。那我就不送了。”顾管家说完把手里的一包干粮往赵奶娘手里一塞,然后就一转身走了。
“多谢管家了!”赵奶娘拿着干粮拉起儿子的手出了府门。她没有再回头看一眼王府,只是低着头急急的往前走。
走了不一会儿,小柯拉拉赵奶娘的手,“娘,我们什么时候回来啊?小翁主这会儿应该起床了,她看不到我会找我的。”
“再走一会儿就回去了,乖,柯儿,快走!”赵奶娘看着儿子的脸说道。越走离着王府越远了,小柯回头一望,已经看不见王府的门了,他心里有点怀疑了,只是看着走在母亲身边的李婶婶又有点放心了,他想李婶婶也是王府的人,她也是要回王府的,肯定到时候娘是会和她一起回府。
然而,走过了几条街,走过了闹市,来到了一块冷清的开阔地。小柯看着李婶婶笑着向前面几个男人走去,那几个男人旁边停着一个小轿子。他又看看自己的娘,她低着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奶娘,我就送到这里了,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按说我该陪着你去我叔家,喝口喜酒的,只是你也知道少了你的王府肯定是会乱糟糟的,我再不回去,管家可要喊救命了!”李嫂抓着赵奶娘的手,语气非常的亲切,与往日有点不同了。
“李嫂,我知道的,那就此别过了,多谢李嫂的大恩了!”赵奶娘投起头了。
“那边那个穿青色短褂的就是你那大伯,你那夫的身量和他差不多。”李嫂附到赵奶娘耳边又说了句,“哎呀,真不能耽搁了,真要走了,以后等你给我叔家开枝散叶了我再来喝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