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弥漫中,子瑜跌跌滚滚的爬了起来,惊愕的发现,自己竟又回到了古战场之中,只是,却已了无人烟,只剩下了一片断壁残垣,残肢血雾,他摸摸索索的向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看着无数的肢解了的肉体,四处散落,心情不知为何,却显得异常的淡漠。
他终于走到了天谕所出现的位置,这是一座被世俗隔绝了的深山,峡幽的上空现在空空如也,仿佛一切都未发生,可他知道,这一切都非虚幻,因为他这一生似乎都是由着这里牵引而出,他的生命便是最生活得证据,他来过。
这是你的宿命
没来由的声音仿是从他的心底生起,却又像是从茫茫的云雾中传来。
你是谁?
子瑜四处张望的问道。
你逃脱不了的,这是你的命
声音的主人并没有回答他,而是自然的承接着自己的话语。
你到底是谁?
天谕
嘭!突然他的身体猛然的炸裂了开来,他看着自己四处飞溅的肢解,与地上的断肢残臂混在了一起,竟会是奇妙的和谐,似乎,他本就是分裂的一般,似乎,残肢本就是属于这里一般,而他无非过客,只是自然的看着,因为历史早已将一切书写……
跌跌撞撞的颠簸让子瑜幽幽的从噩梦中醒了过来,他发现自己竟是在一架马车之中,正颠颠簸簸的向前行驶着。
你醒了
一个衣冠华楚,相貌和蔼的老人,看他醒了过来,于是亲切的招呼了一声。
子瑜看着他,神情淡漠,良久之后,才像是反应了过来似得,点了点头。
老人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冷漠,依然亲切的说着,就像是在关照自己的子侄一般,道:“我见你昏倒在了路间,就自作主张的将你安置在了车上,希望你不要介意”
老人看着依然没有什么反应的子瑜,笑了笑,接着说道:“你的衣服有些脏了,看你身量和老朽相差不多,我就差人给你换上了老朽的衣裳,你先将就的穿着,等到了前面集市买上一套,再换上便是。”
子瑜看着眼前的和蔼老人,内心有什么在涌动一般,却又不可捉摸,但还是没有吭声。
老人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少年人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你还年轻,纵然发生了什么,人生却还不过刚刚起步,只要放下了,便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放下?
子瑜与老人在集市分了手,老人看他孤零,给他了些许银两以作路上的盘缠,就珍别离去了。他与老人分别后,漫无目的的沿街而行,恍恍惚惚间似乎又回到了原先的状态,可现在却再也没有人无微不至的照顾他,迁就他了。
他形单影只的孤凄走着,犹如行尸。
他身上的钱银不久前被几个地痞抢了,脸色也挂了些彩,可他不在意,只是走着,走着,不停的走着……渐渐的那个毓秀钟灵的少年已经成了一个蓬头垢面的乞儿,与其他乞儿不同的是,他在走着……
走了多久?一天,两月,或是数年?
他早已没有了概念,只是走着,停不下来。仿佛停下来就会想起些什么,失去些什么。他不愿意停,他不能停。
可他终究还是停了下来,这个世间若真有什么循着自有规律,一尘不变,那只能是事态的变化相较于你的期待而言太过微小,以至难以察觉,归根究底也不过只是相对罢了。
给
是一个素净的馒头
子瑜接了过来就再也没有松手。
白衣女子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却还是对他笑了笑,转身走开了。
走着走着,她发现刚才的小乞儿竟是跟着了自己,她不禁停下了脚步,看着也停下来了的他,轻轻的仿是怕伤了他自尊的问道:“有什么事吗?”
乞儿只是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并没有想要应答的意思。
她又看了看这个有些奇怪的小乞儿,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于是只好转头走回了刚才的那家酒家。
云儿,怎么了?
坐在她旁边的一个紫衣老者看她的神情,奇怪的问了一声。她摇了摇头,道了声没事,就沉静的坐在了位子上。
一个相貌有些轻浮的青年注意到她往角落瞟了一眼,于是顺着看了过去,正看见一个衣着邋遢的小乞儿正死死的盯着白衣女子。
于是他一甩鎏金折扇,故作风流的看着白衣女子,神态轻蔑的向子瑜的方向瞟了一眼,道:“云月师妹,是这个小乞儿在纠缠于你吗?”
白衣女子轻皱了一下娥眉,显得有些厌恶,冷冰冰的回道:“不关你事”
旁边的紫衣老者看她对男子的态度,有些不满的皱了皱眉头,却还是没说什么,只是看着锦衣男子的歉意的笑了笑。
男子却是毫不在乎,仿佛还有些甘之如饴的味道,将折扇唰的一收,看着白衣女子笑道:“云月师妹的事不就是我的事吗?”
说着,左手轻抬,他身后的一个黑衣男子就向着乞儿的方向走了过去,芮云月看着男子这番作态,不禁横眉一怒,道:“敖雨轩,你想干什么!”
男子看着她对自己怒目而视,也不生气,依然轻笑着,道:“不过帮仙子赶走一些烦人的蚊蝇罢了”
你!
白衣女子也懒得与他纠缠,起身就想往小乞儿的方向赶去,紫衣老人见状,想拦上一拦,触及到女子的神色后,还是停下了阻拦的动作。
谁知白衣女子还没过去,一个倏忽的黑影就向着锦衣男子砸了过来,叫敖雨轩的男子见机也快,侧身就躲过了袭击,凝眸一看,那黑影竟是他派去打发小叫花的家卫,家卫虽不算厉害却也已凝出了金丹,却不想瞬间就被扔了回来,他见状眼眉不禁一缩,重新看向了乞儿,却发现他还如刚才一般,一动不动,只是死死的盯着白衣女子,一如刚才。若不是家卫仍在他面前横尸躺着,他当真还以为他不过只是一个寻常的乞儿。
紫衣老者注意到这边情况后,也不禁眼眉一缩,细眼向小乞儿看去,却发现自己也看不出他到底是什么境界,于是拱拳相问道:“敢问公子何人?”
子瑜却没有搭理他,而是看着也有些诧异的白衣女子,低声呢喃了一声。
你很像“她”
白衣看着他嘴唇轻动的一下,却没有发出声音,不禁奇怪的问了一句:“什么?”
子瑜看着她,神色有些迷惘深色,听到了她的问话后,才认认真真的看着她答道。
我没有恶意
接着就一句话不说了,芮云月看着这个由始至终一直古里古怪的小乞儿,从他的语气中她可以察觉出他的真诚,然而这一切却又显得太过莫名其妙,又睃了他一眼,却也不知怎么是好,只好又在原位上坐了下来。
敖雨轩从刚才起,就一直看着小乞儿,听到了他的话后,却奇异的笑了起来,摇着折扇道:“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