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王得贵的悲剧人生
在大火燃尽前叶一刀已经离开,他自然看到他住的那间房子火势最为凶猛,又知道那间地下室是春风客栈老板的,当时就明白了所有。既然已经明白,那就不需要停留。
春风客栈的老板,趁着火势也已经离开,他骑着一匹黑色的马像黑色的闪电,很快便出了城,一路都畅通无阻,他有些激动又有些喜悦。待他跑出城外五十里左右的时候,他停了下来,已经出城五十里的他基本已经安全了,此时天刚微微亮。
王得贵第一次觉得他的名字起对了,他终于要富贵了。
他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他没有想到他这么容易便出了城,他以为叶一刀背景不凡,就算对方不知道谁偷了如意囊,也会派人时刻盯着春风客栈,自己要跑路必定会冒着偌大的风险,谁能想到如此的简单,如此的畅通无阻。在此之前,他设想了无数的可能,也预留了无数的方案,而他那些方案一个也没有派上用场。
王得贵在一条小溪旁停了下来,他绷紧的神经终于得到了片刻的放松,他吃了些干粮,让黑马也饮了些水。
王得贵很兴奋,一下子有这么多的钱,想必是个人都会很兴奋,他掏出酒囊,高兴的饮着,越想越兴奋,想着以后富足的生活,再娶一个美丽善良且纯洁的小媳妇,他就很兴奋。
王得贵是个很简单的人,他的想法也一直很简单,他只是想有一些钱,娶原来在同一家酒楼擦桌子的小红姑娘为妻,生个孩子,然后开一家客栈,就这样简单幸福的生活。可是就是这样简单的理想,他却始终未能实现,世界太复杂,而他又真的太简单。他真的太简单,简单到即便是现在已经腰缠万贯,他依然想的是娶一个老婆。
王得贵这样兴奋着,他眼睛有些湿润,如果他能早一些有这么多钱那该多好,小红现在已经是他的老婆了,也不会那么早的死去。
王得贵休息了片刻,他该继续走了,离开大唐,离开这个生活一辈子的地方,他有些留恋,当然不会是长安城,他在长安过的很辛苦,他留恋的只是小红。
他打开如意囊,想再确认一下腰缠万贯的事实,然后他看到了空空如也的如意囊,一时间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心跳骤然加速,呼吸急促不安,他掬了一捧溪水,冰凉的溪水打在脸上,打在眼睛上,他确认自己很清醒后,再次打开了如意囊。
王得贵在溪边嚎啕大哭,他想到了自己的一生,他想到了小红,他想了好多,他越想越觉得痛苦,好像有一根无形的绳索紧紧地勒住了脖颈,鼻涕和眼泪流进了她的嘴里,他感到很涩很难受,就像是要窒息一样。
溪边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个人,王得贵没有发觉,直到那个人说了一句话。
“男儿有泪不轻弹,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哭的”
正在痛哭流涕的王得贵,看到有人在便本能的想止住哭泣,可是已经哭了这么久哪里是能够轻易止住的。
“你是谁”?王得贵呜咽道。
“我叫冰源,别人都叫我冰师或者鬼师”?
“啊”王得贵惊叫道眼神里写满了质疑与畏惧。
“你为什么要害怕”
这时候王得贵已经渐渐止住了哭泣。
“因为见到您,便是见到了死亡”王得贵想到了那个流传中冷血到了极点的阎王。如果是蛇帝倒有可能因为自己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而不屑于杀害自己,但鬼师不同,他才不会讲究什么大人物的气度。
“既然你知道你的命运是死亡,那么为什么还要害怕”冰源漫不经心道。
王得贵想了想的确是这个道理,于是便不再像先前那般恐惧了,反正死亡已经注定。
“你还有什么话,想说的没有”
“有,冰师您是有大智慧的人,我很想问您一些事情”
王得贵讲述了自己简单的一生,他很害怕自己这些个毫无故事性的故事冰师会不会听的不耐烦,但好在冰师虽然一直都是一副冰冷的表情,但也没有打断他的意思。
“冰师,您能告诉我为什么我的一生过得如此的凄惨么”?
“你喜欢小红,为什么不告诉她,因为你没钱没势,更因为你自卑,你想要对她好,可你没有能力,你希望她过得好那怕和任何一个人都行。”
“难道这有错么”?
冰源并不理会王得贵继续道,“另外一个店小二却敢于追求,即便他和你一样没有能力”。
“冰师是说我没有他的勇气么”?
“喜欢才会失去勇气,他比你自私,你想的是让小红过得好,他当时想的是让自己和小红过得好或者是让自己过的更好,这和勇气无关。我年少的时候和你有过同样的想法,因为自卑或者太爱她的缘故,我没有告诉她,我想等我有能力的时候再去告诉她。我离开故土,离开她,远走他乡拜师学艺,三年后我已经是个蓝血境的高手了。我回到家乡才知道她被人逼着嫁人,最终跳进了涛涛的洛水,她死前留书说她想嫁的人是我。
王得贵一阵的错愕,他没有想到堂堂的冰师竟会有这样的故事。而且就这样光明正大的说了出来,难道是自己的故事触动了冰师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但这怎么可能,能当蛇帝军师的人物城府是何等的深不可测。他一想到自己马上就是死人了,或者对方已经把他当做死人了,对一个死人说什么不行,想到这里王得贵便不再想了。
“不过你确实没什么勇气,当个小偷还当个小的,都不知道干一大票,有什么好怕的,死则死矣。”
“你一直挣扎,与其说是小红不如说是你那可耻的理想,你不愿意不完美,这世界上哪里有没有一点瑕疵的东西,只要美好便值得追逐,不用去管她是否纯洁如新。”
王得贵听着冰师的话,脸色阴晴不定。
“你一直在想着小红,也一直在逃避着她。”
王得贵听了这话顿时如坠冰谷,搜魂大法!
在不知不觉中冰师对自己用了搜魂大法。王得贵一屁股坐在地上如一滩烂泥。
“楚满天,怡春楼老板曾经的店小二”听到这句话王得贵脸色苍白如纸。
“我有想过杀了他,杀了这个混蛋,可是我做不到,反而被他废了琵琶骨”王得贵痛苦的吼道。
“我知道,但你可以更好,你可以修炼上乘的功法秘诀,你可以比他强,但你没有比他强,你可以卑鄙你可以无耻,你可以不择手段,但你都没有,他可以你不可以,所以你杀不了他。”
“也许你比他更善良,比他更道德,可是没有一点用。所以这么多年你一直活在痛苦中,楚满天的小儿子是你杀的,可又有什么用,你在等待,在苟延的活着,在等待机会,但又会有什么机会呢”。
王得贵发疯的大吼大叫,冰源并不理会。
“小丫头,看够了还不出来,”冰源转身对着溪对岸的树林冷漠道。
冰源说了这句话并没有其他的动作,似乎他并不担心在树林里偷窥的人会跑掉。
过了一会儿,从树林里走出一肥胖女子,正是叶一刀见过的肥胖美女。
“蒋玉菡见过冰师”,肥胖美女恭敬道。
只听一声厉喝,请冰师杀了楚满天,王得贵一头撞在溪边的一块大石头上,依然没有了声息。冰源转身看着别处,既不看王得贵也不看蒋玉菡,蒋玉菡呆了片刻,方从脖颈上取下隐形玉。
“一时忘记,冰师莫怪”
“他偷那小家伙的东西是你的,”冰源用的不是询问的语气,更像是陈述一件事实。
“我不久前查到,那个少年住在春风客栈,于是立即赶去,到的时候发现客栈已经大火熊熊,这个客栈老板趁乱出城,所以我就跟了出来,只是他骑得马是匹好马,一直未能追上。”
“帮我做事,可以不杀你”冰源冷冷道。
蒋玉菡被冰源突然的一句话弄的一愣,“能为冰师效劳是玉菡的荣幸,不知冰师有何吩咐”
“血狱会”
蒋玉菡震惊的轻咦了一声,“血狱会是”,没等她继续说就被冰源打断了,
“我要最后的东西”。
“是,玉菡会竭尽全力为冰师效劳,那楚满天?”
“我会亲自杀了他”
蒋玉菡低着头震惊且疑惑,冰师是何等人物,即便王得贵以死相求也不可能让冰师稍动怜悯之心,现在冰师竟然要亲自出手,看来冰师刚才说的话并不是全部是假的。
“年轻人就是好奇,对于我你永远不要好奇,”一股威压凭空而降,蒋玉菡惊骇莫名,她结结实实感到了那股威压,因为那股威压正压迫着她,她感觉他的骨头都快被压碎了,嘴角流出了殷红的血。“不过王得贵的故事可以告诉你”随着冰源这句话,那股威压瞬间消失。
蒋玉菡瘫倒在地上,脸色苍白若雪,浑身使不出一点力气,精神也有些恍惚。
“楚满天娶了小红,却逼她卖身,然后才有了现如今的怡春楼,后来小红不堪忍受寻到机会自杀了,王得贵去杀他,反被他废了修为。楚满天没有杀他,只不过是想要他痛苦的活着。”
“能死在冰师手里,也算是他的荣幸了”蒋玉菡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好好做你的事”
“属下中了血域会的毒”蒋玉菡本来还新生犹豫因为她中了血域会的毒,这种秘毒只有血域会才有解药,她这一年来暗中寻找解药,一无所获。她一直受血域会辖制,为血域会提供大量的金钱,本来她还无法彻底的相信冰师,但此时她选着相信。”
“顺藤摸瓜,去吧,冰源冷冷道,这是冰魄令,只要你意念投放进去我便会知晓。”
蒋玉菡骑着王得贵黑色的马,飞快的离开了。
王得贵的一生就是个悲剧,因为太爱小红所以觉得对方神圣,所以圣洁,所以不可侵犯,反被不够爱的人捷足先登。因为对自己不够狠,所以没有力量,因为对别人不够狠所以失去机会,因为不够狠所以痛苦。如果他可以狠些,便有可能拥有小红,如果他可以对自己很些,便会修的一身境界,大仇得报,如果他够狠些便可以斩断情丝,不至于活在痛苦中。
“真实个可怜的人,冰源对着王得贵的尸体说道。”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冰师何必为此忧伤”一个声音悄然响起,一个散着满头紫发,虬须的男子立在溪流之上。要是仔细看这个人双脚并没有接触到水流,竟是凭空而立,足见一身的修为骇人听闻。
“君上说的极是,只是若他够狠,那他就是我们又怎么可能会全心全意的爱上一个人”。
太爱的得不到,不爱的反而轻易的得到,这又怎么是王得贵一个人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