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杯,几家欢乐几家愁。高远就有点发愁,尽管他是一个挂牌带证的真球迷。因为他这一直在做宿舍生意的,但是学校又贴出通知,准备在世界杯期间晚上11点断掉宿舍所有的电,以防半夜看球的同学出现意外。大家只能白天看世界杯的重播,他的生意会骤减。那是什么生意呢?
大一下半年,我们上完课都校外较远的地摊市场转悠,无意间看到地摊上有一本《明星****秘史》。高远翻了几下,如获至宝,不还价格,10块钱买下。拿到宿舍就津津有味地通宵看了三个晚上。无聊的大学学习让每个学生失去了学习目标和前进动力,这个时候,这样一本香艳艳的书摆在大家面前,谁不动心呢。大家一个个像饿鬼看到了面包一样兴奋,眼睛中放着绿光。我明白,图书馆里面的那些妇女生活之类的杂质,满足不了大家的欲望。
“高远,那本书,你看完了吗?让我看看吧!”老实憨厚的老三钱书宏终于憋不住了。
“快看完了,再等等。老二昨天都向我预约了这本书,你排他后面看吧。”
“这么紧俏呀,我是替老大借的。”这小子,自己想看,竟然说我想看。不过,我确实想看,身为宿舍老大,一个堂堂正正的寝室长,不好意思开口而已。
后来,大家抓阄排号。欧阳健排第一,我排第二,高远排第三,隔壁寝室的一帮同学依次往后排,楼上楼下的楼友排的更靠后了,其他楼的校友只能望书兴叹。
一天,高远和我商量一件事情。
“老大,你看,那本书都排上300多号了,说明大家喜欢看。一个人看最少看两天,也得600天才能看完,不如……”
“不如利用这种书做生意?”我看他吞吞吐吐,就替他说出来了。
“还是老大了解我,怎么样,我们合伙吧。”
“好!”
两个人合伙做事的好处是风险同担,而且可以商量主意。
我们商量第一步从地摊上把这种书买上40本,系列一到系列五,每套买8本。然后,我们向排号的同学提出收费计划:一本书一天三毛钱,一个宿舍五人全部看的话,按照VIP可以打七折。两天统计下来,有部分同学退出收费排号,最后确定有200多名同学加入了排号的收费行列,并且有人当场交了预约订金。
我们隐隐约约感觉到,宿舍楼中一个隐蔽的商机即将横空出世。
那些天的生活充满了无限的激情,我和高远分工,每天课余时间穿梭在不同的宿舍之间收书送书,收钱找零。看书的同学看到我们哥哥长哥哥短地叫着,那叫一个甜、那叫一个美呀。我们的生活也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跨步进入共产主义阶段,以前吃饭打一荤一素,现在阔气了,打两个荤菜一个素菜。钱真是个好东西!
一天,高远跟我说:“老大,咱能干点再大的事吗?”
我惊奇地看着他,十分不解,“什么意思,什么叫‘再大的事’?”
“有人问我能否做充气娃娃的生意,他们很需要。”
“啊?这个?”我的思维陡然短路,不知如何是好,感觉高远跳进了可怕的漩涡。大学生,良莠不齐,需求也是五花八门,但是这种需求有点过分了。
镇定下来之后,我向高远表明了态度:“这个事情我们坚决不能干,你想想,咱们现在干的事情是打学校纪律的擦边球,学校追查下来,我们没有犯什么实质性的纪律,无非是推荐同学看有色书刊,传播不良信息。我承认充气娃娃是有市场,但是万一被捅出来,给我们套上个带领学生****的恶名,我们就完蛋了。”
“没这么严重吧?!又不是真人,嫖什么娼?我们可以搞得隐蔽一点,就算被捅出来,我们也是在无私地帮助青春期的大学生了解人体结构。你难道没有听说过这样的故事:一个博士男和一个博士女同居两年,女博士还是处女,两人竟然不知道makelove是什么意思?可笑不可笑?那方面的知识太匮乏了!你说,现在的那些女生每天抱着泰迪熊娃娃、抱着泰迪狗娃娃睡觉,和别人抱着充气娃娃睡觉,有什么本质区别?”
“一个是生理上的,一个是心理上的。”我回答道。
“根据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生理上的需求是一个人的基本需求。抱个熊娃娃睡觉,其实是欲盖弥彰。”他说得理直气壮!
我无言以对。
邪恶战胜了正义,我屈服了。
第二天,我们通过淘宝,买到了两个会发声的充气硅胶娃娃。两天后收到货,在宿舍里打开之后,我们惊呆了,真TMD逼真。脸部是仿造的日本AV明星,身体凸凹有致,而且还能发出不同的叫声。太刺激了!
看着使用说明书,经过一个下午连同一个晚上的调试,我们终于熟练掌握了这个东西的诀窍。随后,我们敲定了价格:一个晚上5块钱。宿舍五人全部使用的话,还是开出VIP的七折优惠。
乐极生悲!
第一炮生意就出事了。高远第一个生意被住在一楼的一个中学系的同学的的订去了。这个中学系的学生没有关窗户,宿舍又靠近一楼大厅。晚上八点看楼的阿姨还没有睡觉就听到“吖吖啊啊”的缠绵声音。阿姨拿钥匙开门逮了一个正着,上报学校。
半夜,我和高远就受到了学校的传唤。学校准备给出“留校察看”的处分。谁都知道学校的处分一般分为“警告”,“严重警告”,“记过”,“记大过”,“留校查看”和“开除学籍”。如果我们真被“留校察看”处分,可能要被写入个人档案。
关键时刻,辅导员出现了。果然是大慈大悲的辅导员,他帮我们争取到了“记大过”的处分,不过要替宿舍阿姨打扫宿舍两个楼层两个月。听到这种处分,我们千恩万谢地去打扫楼层了,因为这种处分只要表现好,就不会写入档案。当然,免不了请辅导员吃饭。
这件事这样平平静静地过去了。半年之后,高远又开始了宿舍生意。不过这次是很合法很正规的生意,他在宿舍楼中卖零食,比如瓜子、花生、泡面、火腿肠、啤酒、香烟等等。每天晚自习之后,他在宿舍楼道里提着一个纸箱子就可以叫卖,很方便。并且,他还因为这个生意,得到了“创业达人”的美称。其他同学纷纷效仿,利润越来越低。三个月后,有人选择做家教有人选择给他当代理。他在这场竞争中保存了下来。
现在,学校准备半夜停电,准备狂赚一把的他已经购进了大批的货,现在可能只能积压,另外,我们眼看毕业了,积压的货物如何处理成为新的问题。
6月11日是星期五,晚上10点钟,南非VS墨西哥的恶战开始。电视电脑前面汇集了大批的真伪球迷。
11点,啪的一声,学校准时停电。球迷们还没有从兴奋中转变过来,眼前一片漆黑。
我们宿舍几个人也从钱书宏22寸电脑屏幕前离开,打开充电台灯,准备洗漱睡觉。我刚挤出牙膏,听到外面出现了几声摔瓶子的声音,打架了?
“是打砸开始了,学校也真不体贴人,现在停电,我们的激情还怎么发泄。”钱书宏无奈地说。
“老四,你可以煽动一下大家的情绪,过几天,学校准会通电。你的生意也可以做了。”欧阳建躺在床上说道。
说者无心做者有意。
高远当即拿着饭缸子走到宿舍楼道,边敲边喊:“我们要电,我们要世界杯,我们要电,我们要世界杯,……”
楼道里顿时出现了一大批跟随者,随着钱书宏的口号一齐号角。瞬间,整个楼的人都在呼喊,声震屋瓦。一个楼,两个楼,三个楼,整个学校的宿舍楼都在呼喊。声震九天。
尖叫声,打砸声,敲碗敲盆声,声声入耳,
高兴事,痛苦事,失恋被甩事,事事宣泄。
学校保安和领导全部出动了。
我们宿舍的四大金刚成了学生代表,与校长“谈判”。
校长白青云吃惊地表示不知道宿管办和后勤部门在世界杯期间对学生的停电管制,并当即同意通电。在这场斗争中,我们赢了。从此,我真正明白了一个道理: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第二天,天刚刚擦黑,宿舍楼就出现了打砸。一时间,鞋子、破席、脸盆、茶缸、书本、啤酒瓶,在窗外翻飞。
“啾……,嘣”,还有乱窜的烟花。
我正在宿舍收拾东西,哪些准备毕业带走,哪些准备送人,我要盘算好,突然听到外边的响声,便问高远“不是说世界杯期间,学校晚上不停电了吗?”
“世界杯是可以看了,但是我们毕业生有很多东西不知道如何处理。学校前几天在操场开辟了针对毕业生的‘跳骚市场’,只让卖了三天,这么多带不走的东西怎么处理?明显扔出窗外更刺激。”
“也更有毕业的气氛,呵呵!”欧阳建附和道。
“说的在理,我还有很多东西没有处理掉,前几天在‘跳骚市场’上只卖了两本考研英语资料书,换回来10块钱。其实钱倒是不重要,重要的是那种感觉。”
“等一会,我把这几张试卷点燃,然后扔到窗外去,呵呵。”
听着外边的吵闹声,我脑子里出现了一个想法,必须找学校说说跳骚市场被关停的事情。
“咱们去找校长说说情况吧,‘跳骚市场’是学校后勤部门管的,他们只为完成领导的任务草草了事,我估计领导不知道我们毕业生的情况。”我倡议。
“好,反正都快毕业了,昨天跟校长见过一面,现在快毕业了,再见他一下。”高远附和着。
“算我一个,我也去。”
“我也去。”
迎着炮火,冒得矢石,我们宿舍的四大金刚出动。其实我们并不知道校长此时是否在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