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巨响划破天际,骤然之间山石分崩,惊涛骇浪。黑云上下翻涌,仿佛要将大地碾碎。片刻之后,一道通天的白光穿透天地,如电芒撕裂黑暗,世间万物开始变得躁动。惊雷,闪电,狂风,暴雨。忽而,远处响起痛彻心扉的悲恸声,如狼嚎,似鬼哭,浑厚破空,远远的逼来。天地之间灰蒙蒙一片,风声鹤唳,狂风疾走,天地陷入一片混沌。
尘缘境前鹤发童颜的老叟,蓦然抬首,眼睛中露出与眼前景象格格不入的浅笑。
“浮生石碎,微清门开。看来二师兄是要回来了,微清神殿终于不必在继续空置着了。”
鹤发童颜的老叟的左手边,一个眉目清秀,长相儒雅的男子慵懒的说道。
“二师兄,他终于要回来了。”这一刻,他们不知道等了多久。两人相视一笑,化作两道白光,消失在尘缘境中。
苍茫之中一道银白色身影没入云端,带着无尽的绝望与痛楚。
那声巨响惊醒了沉睡的紫曦,她于梦寐中醒来,入眼的是绵延无尽的牡丹花海。顷刻之间,天地颤动,风起云涌,瞬息万变,吞没一切。沉寂了千年的瑶池水在急剧的颤抖起来,悬浮在半空中凌云钟乳轰然坍塌。怒放的牡丹花尽数的凋零,随风而逝,旖旎妖娆中带着无尽的悲凉。
一道银光破空而至,直逼瑶池仙境。紫曦惊吓的想要后退,可是却发现自己没有脚,万千牡丹花仅剩她一株。忽然,那道银白色的光之中,白衣翩翩的身影走了出来,紫曦的目光与笙墨的视线在半空中相遇,像是掠过了千百年的光阴。那一瞬间,紫曦的脑海一片空白。眼前之人,她明明不曾见过,给她的感觉却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亲切,仿佛千百万年前他们就已经相识了一般,可是曾几何时却又让她疼痛的痉挛抽搐。
笙墨的眼神带着末世的沧桑,此刻他的眼中除了那个女子再也容不下任何东西。故而,他并未发现牡丹花林中一枝独秀的紫曦。
“汐露.。。”笙墨低声呢喃着,苍凉的背影给人一种无尽的苦楚,一种无形的绝望笼罩着他。
那一份曾经的沧桑.。。
紫曦同情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不知道他为何如此心生绝望。她想,他一定经历了极其可怕的东西吧!她颤颤巍巍的想要靠近他,却被他身上的银光弹回来。与此同时,他突然回头,紫曦一惊。不过,云雾吞没了他,那道身影很快的消失了。紫曦感觉从未有过的疲惫,幽幽的闭上了眼睛,昏昏沉沉的入睡了。
晨钟暮鼓,日复一日。转眼,八千年已过。
自从八千年前惊醒之后,她永无止境的梦境结束了。每五百年,她总是被琴瑟,觥筹交错以及众仙家互相寒暄中苏醒。她不自觉的去寻找那一道超风脱俗的仙姿,可是众仙齐聚的瑶池盛宴,那人从未出现过。紫曦觉得自己有点傻气,仅仅是一面之缘,她却固执的期盼再次相遇。
紫曦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她想,五百年又过了吗?只是,今日有些异常。无丝竹之乱耳,无花酒之馨香,更无仙女的袅娜舞姿,以及那些往来的神仙们。空荡荡的瑶池,凌云钟乳在空中泛着温润的七彩光晕,天空中漂浮蔼蔼暮云——平静而和温和。
紫曦淡然一笑,此情此景,定然不是群仙宴。近八千年来,她已经习惯了在群仙宴醒来,在她看来那是一个永恒不变的定律。如今,突然醒来,她似乎有些不习惯了。
凌云钟乳散发出绚丽的色彩,穿过透明的水滴,折射出五光十色的光晕。艳丽之中,隐约中有人走了出来。他淡紫色的瞳眸,泻下一池细碎的柔波。一抹卓约红影,妖媚横生,风骚入骨。银发如风,露出妖娆红唇,一眼芳华,刻骨铭心。
他慵懒的说道:“怎么这般没用?呆在瑶池都千把年了,只是修得幽魂姿态?”点绛红唇勾勒出一道绝美的风景,似笑非笑的桃花眼花枝招展。
他能看见她?千百年来,东华君也罢,紫薇帝也罢,西王母也罢。纵然他们地位极高,仙术超凡也,却没有人能够堪破她的存在。唯独眼前的男子,他看到了她。紫曦脸上的神色瞬息万变——惊慌,惊讶,释然,喜悦。
“你,你在和我说话?”她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似乎不确定一般,声音极低:“你是在和我说话吗?”看到她这般模样,他觉得好笑。
“以前挺聪明伶俐的,睡了个千八百年,脑袋也跟着秀逗了吗?小阿妩?”颜绯夜双手抱胸,天空中明明飘着雨,而那些雨水却半点也淋不到他。
那眉,那眼,那唇。仿佛在某个交错的时空,她和他就是相识的。紫曦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似乎想要将他看穿一般,然而他的眼睛太过深沉,她无论如何也看不透。
他以前认识她?可是,自从她有意识以来,记忆中没有这么一个人。
“本尊不是和阿妩说话,你以为本尊和谁说话?”
紫曦看了看四周,空荡荡的哪里有其他人。那么说他真的是和她讲话了?
在她还未回神之际,俊美绝伦的脸盘已经逼近她。那张绝世倾城的脸,天上的任何神仙都无法比拟。一时之间,她找不到任何词形容他的相貌。
“可是、可是天上的神仙都看不见我?你又是怎么能看见我的呢?”
颜绯夜厌恶的皱了皱眉头,很快他眼中的厌恶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份慵懒。
“说了多少遍,少把本尊和那些好吃懒做,自诩清高的神仙比较。阿妩总是这般不长记性!”
“你叫我阿妩?难道你认识我吗?”阿妩这两个字好熟悉。只是想不起来,何时何刻有人这般叫过她。
“啧啧!我的小阿妩!”颜绯夜同情的看着紫曦。容貌、灵力、记忆属于紫曦的一切,统统被封印了吗?
“你还没回答我呢?”一时激动,紫曦拉住他的袖子。下一秒,她就惊讶的说不出一个字。
自己居然能抓住东西!自从四千年前,她幻化成人形,却只是一个虚无模样——如空气一般,飘渺不定。那些她讨厌的,喜欢的东西,常常从她的身体穿过。刚开始的时候,她感到孤独而无助,时间久了,也就习以为常了。然而,今日她突然能抓住东西。内心千回百转,悲喜交加。
“你叫紫曦,阿妩只有我才能叫。”颜绯夜一改慵懒,神色严肃的说道。然而,那一份严肃很快又消失了,透露出的是他那份入骨的柔媚。
“紫曦?”她瞪大眼睛,反复的念叨。这是她的名字吗?情若紫曦,情若紫曦。恍惚中传来,幽幽的叹息声。她竖着耳朵,依旧听的不仔细!那浑厚而清幽的声音,宛如穿肠毒药疼的她痉挛。
“很难受吗?”颜绯夜的眼中浮现一抹恼意,属于他的一切她依旧如故的让她刻骨。紫曦眉头紧蹙,梨花带雨,惹得他一阵怜惜。
“好疼.。。”紫曦蜷缩在一起,她的每一次肌肤,每一个神经疼的厉害。不多时,已经冷汗涔涔了。
“真是倔性子,疼了就喊出来。何必死撑着呢?”颜绯夜抬起手,顿时红光大绽。紫曦身上入骨髓的疼痛消失了,更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她透明的身体逐渐变得真实起来。
红光引起仙童的注意,“谁人在哪里?”
“真麻烦!”颜绯夜不耐烦,伸手一捞,紫曦和他一同消失在瑶池仙境。
“糟糕了。”仙童暗叫不妙。极目望去哪里有牡丹的影子。自从八千年玄月上尊渡劫后,瑶池中牡丹花几乎凋零殆尽,唯独剩下一朵靠着瑶池圣水滋养。如今这朵要是没人,仙境怕是再无牡丹花可言。
然而,在仙童还未回神的瞬间。瑶池枯萎的牡丹树,枯木逢春一般,抽枝吐芽。眨眼功夫,瑶池四周开满了牡丹花,浓烈的花香四下散开。
“奇了!奇了!”仙童连连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