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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挣扎吧!Ours(二)

生活一点一点的往后过,我也开始觉得无聊,便去参加了球心社社团。遇上学生会换届的时候,我又凭一个学长的关系,到了学生会生活部里当干事。更加不可预料的是,糊里糊涂的,我还成了班上的监察委员。这监察委员,可是个专门管理学生干部的大“官”,负责监督干部们的缺席、纪律和工作动向。每个月的15号,要写一份班干部考勤表交到团委监察部去,属于虚假成分很高的文职工作,轻松而容易得罪人。然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我的弱点就是天生为帮人的命,干辅助还行,真要管理起别人来却是摄手摄脚,扭扭捏捏,像个胆小怕事的女人。所以,这大“官”从跟我那一天起,便成了名存实亡的空头衔。我也好比是个站着茅坑不拉屎,让别人没处拉屎的万恶罪人。但有头衔也是个好事,可以常常跟老师们打交道,打交道一多,挂科的机率便会小一点。自从我当了“官”,就从一个二逼青年转型为了崇拜岁寒三友的文艺青年,有事没事就写点七杂八杂的东西。上课期间真无聊了,也要抱一本什么《梦的解析》、《红高粱》来看。书看多一点,人就自大了一点,把自己想成了什么才子,洋洋洒洒在空间里写上几篇自认为文采斐然的日志。写完了,就开始幻想,想到成百上千的人会前来称赞或转载。可惜,我本将心向他人,奈何他人不识我,最后,自己收获的也只是一地的心碎和一夜的痴梦。

参加球心社,让我和张青山的生活多了一个共同点。我们在校的周2和周5中午,都会到足球场上集体训练。简单点说,就是锻炼身体,聚众踢球,建立相亲相爱的社员关系。我们的社长叫刘光,身躯彪悍、四肢发达、聪明绝顶,打的位置是中场。他中场的控球十分厉害,衔接进攻和防守的意识极佳,与我梦想中的绝对巨星齐达内有很多的相似之处。平日里我们踢球,多半会有一些女生坐在球场边看。因这一层原因,不少社员都交到了女朋友,开始一心二用的面对足球。当然,我和张青山是不一样的。

生活的安逸让我们忘记了时间,忽然,国庆又来了。假期可是很长,8天时间,回家都可以来回几十趟。但我一点也不想回家,打算跟几个同学去四川大学里看看,见识一下重点学府的各种魅力。结果,王灿灿打了电话来,要求我回家去帮她过生日。左手渴望,右手爱情,真是不好抉择。后来,我选择了爱情,买了2号回南充的火车票。

这天,到达城北火车站的时间是早上10点半,离乘坐的火车发车时间还有约2个小时。我一个人,形单影只,孤独寂寞,便背着背包在人如蚁群的广场上闲逛。走了一会,看见了一位杵着拐杖,弯腰驼背,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老头。我知道他是乞丐,要讨钱财的,转身就想走。怎料,他动作也奇快,走过来拉着我的衣角说:“小伙子!行行好,给几个钱买个馒头吃吧!”我心软了,决定给他一块钱,让他去买馒头。可掏了半天的裤兜,都没发现有一元面额的钱币,最低也是五元面额。无奈中,我只好对那老头说:“老人家!你等一下,我去换点零钱回来。”他却很直爽的应道:“小伙子!就五元吧!好人会有好报,我每天都念经来保佑你。”我心想,你又不是和尚,天天念经有什么用,而且你懂不懂什么是佛经都不一定。他看见我在沉思,便又一次用那沙哑和孱弱的声音道:“人人都有难的时候,帮人就是帮自己啊!菩萨会保佑你的,你一定能赚大钱的。”我的心被他的嗓音刺痛了,又变软了一次,接着便失去了理智,将手中的五元钱塞给了他。他一收到钱,咳嗽了一声便飞快的转身离开了。他的背影是那么的瘦弱,犹如风中最后一截残烛。可他的动作又是那么的奇快,完全能够找个操作键盘的工作活下去嘛。望着他消失于人群之中的背影,我亦收回了心情,走向了火车站旁的小卖部。我选了一瓶矿泉水和一包饼干,然后去摸裤兜,顿时面颊火辣,不知所措。我发现自己裤兜里的钱,居然全不见了。好在,钱包放在背包的夹层里,里面还留有主要的经济,丢的钱也不多。我郁闷的咒骂了几句偷钱贼的家人,怀着敌视世界的心机进入了二楼的候车大厅。

候车大厅里,人很多,排队的,坐着的,站着的,一眼望去,各处都是。东走西看的寻找了一些时间,居然没发现一个空出来的椅子。当然,需要付费候车那边的咖啡馆里位置还是有许多。可我没那资本去那边,只能心烦意乱的站立了。我拿出手机来,听上了音乐。歌声入耳,一下子把嘈杂的人声跟我的听觉世界隔离了。一边听着歌,一边用眼睛去观察这热闹的候车大厅。一幕一幕的生活画卷便慢慢映入眼帘。我发现,一个6人的大家庭正在分享一桶肯德基全家桶,大人一脸慈祥,小孩兴奋可爱。两个小男孩还拿一只鸡腿不停的转着圆圈,转两圈,就蹦跳一阵,显得有用不完的精力。另一个地方,三个进城务工人员正靠在椅子上休息,他们紧闭着双眼,眉宇间视乎有种说不出的无奈。他们的脚边,摆了一个能够装下5床棉被的大麻袋,该是几个人的东西放在了一起吧。另一个角落,一对年轻的情侣正肩靠着肩、头碰着头,分带一个耳机,出神的看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男人和女人的嘴角不时的露出甜美而清爽的笑纹。我想,情侣看的电影会是什么了?哦!可能根本就不是电影,或许是在看两人一起度假拍下的照片。我不愿多想,因为即便想对了,两人的生活又怎会容一个陌生人来打扰呢。转动视角,将目光投向下一处,竟看见一位面容憔悴,神情恍惚的中年女士。她好像很着急,一会儿来回的跺脚,一会儿举起手腕看时间。她该不是唯一匆忙的人,可在众人之中却又最易让人注意到她的急切。算了,还是不去猜想什么。我们也许一辈子只会有这一次照面的机会吧!既然只能相遇,何必要让彼此的生活有一丝的羁绊。继续观察,又看见了惊喜的一幕。三个头发雪白的老奶奶,有着相似的面孔,她们该是一个家庭里的三姐妹。她们每人的左耳上都带了一个银光闪闪的耳环,微微一晃动身体,就能闪到某些人的眼睛。距离三位老奶奶一步之遥处,是一位卖报子的个头不高的中年男人。他高高的举着报子,眼神犀利,口齿灵活,嘴巴不厌其烦的说着报纸的推销语。他忙碌的穿梭于人群之间,步伐稳健,动作怪异,很有几分表演天赋。如此观察眼前的世界,特有一番新味,另人不觉丝毫疲倦。很快的,检票时间就到了。

上了火车,找到座位,人总算可以放松一下子。我的座位是靠窗的,能够不受狭窄过道上穿行之人的打扰,大可睡上一觉或看部电影。可人不久前才被偷了钱,心里暗示很强烈,怎么也不愿去睡觉。于是,我搂着背包望向了窗外的秋景。站台上依旧是行人如蚁,忙忙碌碌,行色匆匆。有年轻的学生们,有和蔼的老人们,有站得笔直的保安人员,有驻足观望的找车厢的男孩子,有一脸严肃、一丝不苟的气质美女,有一边走着,一边接着电话的表情帝。车厢里,人声鼎沸,笑声、歌声、骂声、说话声往来交融,好一派人多嘴杂的烦乱气氛。

我收回目光,发现自己身旁的座位已经有人了,是一位戴眼镜的老人。他的穿着打扮很年轻化,一身休闲运动服,脚上亦是一双白色的安踏运动鞋。他的眼镜很厚,却擦的非常干净,一偏头,就会反出亮光,让人想起电影里一些大哥的气质。他正在看一张四川省地图,右手拇指在地图上来回的滑动着。不出意料,该是在寻找我们脚下的这条铁路。我犹豫了一会,还是鼓起勇气去问他。

“老人家!你要到那里去?”

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客气道:“去达州溜达溜达。”

“哦!达州,你不是四川人啊?”

“俺是东北人,达州不远匣。”

“不远,不远,就几百公里铁轨路。”

“我是土包子,没见过大世面,二虎吧唧的。”

“哈哈!哈哈!”

“昨天在城里头,上该里溜达,就卡了。腿伤了!”

说完,他把裤脚往上拉了拉,让我去看他那磨破皮的脚踝。

我觉得没什么大碍,就说:“你老人家,身体杠杠的。”

他笑着点了点头,便又认真的去看自己手中的地图。

终于,火车缓缓的启动,驶向了每个人心中的目的地。窗外,房屋、树木、天空陆续的向后退去,宛如一卷巨画被快速的合上。一个眨眼,先前的景物便消失在了视线尽头,再也难以找到。如此丢下一路上的风景,又迎接着新的风景,不断的交替,不断的向前,火车驶到了遂宁站。稍作停留,火车又筐档筐档的上了路。很不巧,这停留给了天空小雨一个爬车的机会。它们都嬉笑着,呈斜线向车窗或车顶飞了过来。因车子也有速度,那些飞到车窗上的雨箭,变成了一道道透明的伤口。渐渐的,这些伤口把窗外的世界给模糊了。我看着模糊的雨中世界,心若止水,仿佛自己再认真一点,都能听见雨在说话。然而,雨是不会说话的,它们就像一个孤独之人的心,整个世界的喧哗都无法惊扰它,而整个世界的寂寞却始终在它的身体里。

雨中的火车,该是孤独无助的。它一辈子都在按照人们设定的路线跑着,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它是工具,只是人类生活中可有可无的一个配角。而雨中的火车里,人们依旧有欢乐、有恨意、有幸福,可以吃食品、听音乐,自由自在的随心所欲。想到这些,我开始回味自己走过的十几年人生,竟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惶恐与不安,就像一个没有回忆的人突然意识到回忆的可贵,一时间不能自抑。

从这一刻起,我便对自己说:“不管世界变得怎样,我绝对不要一场只记得检票、上车和下车的人生旅途。”

回到家里,时间在晚上6点左右。老爸亲自下厨,煮了魔芋鸭子来给我接风。吃过饭,一个人就去镇上走了走,体会了一下时别一个月后,再次脚踏家乡土壤的亲切感。果然,人对自己的家乡是有思念的,短暂的离别之后,便会更加的热爱这片土地。我想,那些多年都不回家的哥哥姐姐们,其实还是思念着故乡的一些人、事或物。可他(她)们也许因为某种原因,想回来而回不来。还也许是,他(她)们认为自己在外没出人头地,没有脸面回来见年迈的父母。这一点,该算是大部分人类立足以社会共同的感受了。可是,当这些曾经那样想的男士或女士,到了父母那个年岁时,便会欣然的明白,赚多少钱也没珍贵的亲情值钱。

第二日,去给王灿灿过生日。我把在学生会任职期间,拿到的优秀干事奖状作了礼物送她。她憋着嘴,面露了不开心的表情。不久后,她爆发了,说我是抠门的守财奴。我自然不愿接受骂名,聪明的反驳,说那奖状是自己辛勤劳作、流血流汗换来的,无形价值胜于一切珠宝首饰。可空话毕竟是空话,没实物能安慰人心。于是,第二天,我跑去书店里买了一本三毛的《撒哈拉的故事》送她。她很喜欢三毛的书,说自己跟她很像。但我却不大喜欢,只是读过三毛的一本书,而且还是她逼着读的。

王灿灿这次的生日,只有一个人前来祝贺,显得凄凉。如果是以前,杨暮雪、唐剑,还有一大堆女生应该都会来。可如今,他们、她们的身影又在何方,又在那里栖身,又在那里想着同样想着她(他)们的我们。回想起那些懵懂的日子,竟然发现,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时间真的走得太快,毫无察觉间,往事就如风如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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