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2地铁口徘徊
文慈回到家,家里的司机陈伯就急急忙忙地跑过来说:“大小姐,你先别进去!夫人又犯病了。你还是避一避吧。”
“她又犯病了?等到平息些,打电话给我吧。”文慈无奈地走了出去,她一边走,一边想:“爸爸为什么不把这个疯女人送走,再这样下去我都要疯了。”
远远的都能听见,文欣妈妈在嘶喊着:“文欣,你怎么还不回来,妈妈都好想见到你。都是她,都怪她,我一定不会饶了她。”
文慈听到这些话,耳朵都快生茧了,拼命地捂住耳朵,跑到一个拐角,仰面而泣。她回想着4年前,在医院的那一幕。
(4年前……)
文慈看着空荡荡的停尸房,只有两张床,床上躺着血肉模糊的秦川和文欣,她走到秦川和文欣的身边,看着满身血淋淋的秦川,棕色很潮的头发,浓眉大眼,闭着眼睛也是那样的气宇轩昂,她握着他的手,用手指沾了他头上的血迹,然后用舌头舔了舔,才知道血是腥的。她趴在他的身边歇斯底里地哭,后悔的说:“是我不好,我不该对摩托车动手脚,我没想到你真的会骑,还骑那么久。你就这么想见她,我真的不想失去你,不想你再一次对我冷淡,而是因为她。你的意志动摇的那一刻,让我觉得好心痛,我什么都给了你,你还骑着它去追莫然。”
文慈又握着文欣的手,不知道说什么,文欣青涩的脸颊多了许多伤痕,瘦瘦的身材,一张娃娃脸,嘴巴翘翘的,像甜甜地睡着了似的,文慈抚摸着文欣的头发,心里只有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为家里做了那么多,得到的却只是这些。
文欣的妈妈急着一个人赶了过来,正好看到文慈也在那,没有立即冲进去,她是一个谨慎的人,她知道文慈不会因为文欣的死会特别痛苦,她在门口想听听有什么动静。她听到她对秦川说的话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崩溃。她冲了进去,看见文慈正在握着文欣的手,用力甩开文慈的手,指责文慈为什么要那么做,说她太自私,太狠心了。文慈惊慌失色,心想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件事,那她以后的日子就全毁了。她低声下气的,跪在阿姨面前,扯着阿姨的裤子,哽咽地说:“阿姨,你能不能不要张扬,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从来都没想过害死他们,真的,阿姨你相信我。”
“相信你,就等于蒙蔽我自己,我和文欣从来都没有虐待过你。你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怎样行为处事得当,为什么你长大了就变得这么糊涂,这么让人恨呢!”阿姨又一次用力的甩开她的手,说,“我要让你爸知道,什么才是她的乖女儿!我已经不能在容忍你。”
“阿姨不要,阿姨不要。”文慈惊慌失措,一失手把阿姨推倒,撞到墙上,阿姨晕了过去。她看着墙上被蹭到的血迹,阿姨无力的倒在地上,文慈跑出去叫医生,医生赶过来问:“怎么回事?”
“阿姨看到文欣,悲痛欲绝,就往这墙上撞过去,我没及时阻止,就成这样了。你快点救救她吧!”文慈一时一刻都镇定不下来。她爸爸过来的时候,焦虑着,忐忑不安着,让文慈更加胆战心惊。医生说阿姨暂时没有大碍,血已经止住了,休息一下就能醒来,让文慈和林爸进去守着。
过了没多会儿,文慈听见阿姨微薄的气息里发出了声音,文慈紧张地看着阿姨,林爸颤抖的手紧紧握住阿姨的手,期待她能够醒过来。阿姨慢慢的睁开眼睛,像是刚刚睡醒似的,她叫到:“文欣,文欣!”她拉住文慈的手又说:“文欣,你爸怎么哭了?”
“阿姨,我不是文欣,我是文慈。”文慈疑惑。
“倩啊,这是文慈。”
“她明明是文欣……”阿姨感到头好痛,又抓狂地坐起来,指着文慈说,“你,你,你害死了文欣,是你害死了文欣。我要跟你拼命。”
“阿姨,你不要乱说,我没有!”文慈不知所措。
“就是你,你是个恶魔。我要杀了你!”阿姨拿起床边的花瓶,朝文慈的方向砸过去。
“倩啊,你别闹了,有话好好说。”林爸被弄得一头雾水。
“爸,我叫医生去。”
文慈跑出去叫医生看看,医生和护士抓住阿姨,好不容易按住她,打了镇定剂。医生检查后,告诉他们阿姨的病可能是遗传性老年痴呆症,受到沉重的打击之后,有撞到墙,导致病情恶化,记忆会混乱,神经也有些错乱。文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心想:“谁会相信一个傻子的话。”
就这样,阿姨整天在家里念着“文欣,文欣,你去哪了?你怎么还不回来?”家里人有时候可以劝劝她,哄哄她,但是有的时候她就像发了疯似的找文欣,只能靠打针过日子。文慈看到她这样有些哭笑不得,害怕她突然好起来,把所有事都说出来,因此能躲就躲,能防就防。
(4年后的现在)
文慈想着想着,擦掉眼泪,觉得整个人不能只沉浸在回忆里,自己也永远不会变得坚强,以后还有很多事要去做,追忆只能让自己看上去更弱。
她走到离家不远的地铁口,坐在地铁等候的地方,看着人来人往赶着路的行人,他们脸上的焦虑,他们脸上的嬉笑,他们脸上的烦躁,都与自己无关。她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一列列地铁从眼前划过,眼睛里浮现出秦川的表情,像一个短片,像一张张图片,拼凑出喜怒哀乐的神情,她想伸手去触碰,但知道这都是假象,这都是幻觉,这都是自己酿成的悲哀。想起秦川说的每一句“我只喜欢你”,想起秦川看到自己的错而感到痛心,想起秦川依旧相信自己,自己却如此糊涂。但又想起秦川不顾一切地去追回莫然的时候,自己是多么的无助,多么的心痛,也知道这个男人已经不再是她拥有的。为了别人和她争执,为了别人和她反抗,为了别人选择走了一条不归路。
在地铁里,漫不经心的走,漫不经心的荡,漫不经心的徘徊,这个忙碌的世界似乎不属于她。直到接到陈伯的电话,才想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