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比试照常进行,依旧是培元期弟子你来我往相互对阵。
其实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小打小闹,两派真正的较量最起码也要金丹期高手出现才行。所以说前几日比试只不过是开胃小菜,结果到底如何并不重要,就连赌场也懒得在这上面做文章弄赌注。
翁莉盈下场后自然能够置身事外,从而有空陪着夏云轩在人群里观看比试。虽然她在昨日的表现颇为出众,然而珑山玉鼎人才济济,受到关注的绝不止她一个。所以说现在所有人的目光大都还是放在场地上,唯有寥寥几人对他们二人的行动特别留意。
首先是婷婷,自从郭四海独自一人离山后她就一直闷闷不乐,夏云轩的出走更是让她气得不行,直到现在也不肯主动说话。大概也正是因为这个,她才更加粘着翁莉盈,一有时间就找上门来和对方聊天。她们二人倒也算有缘,每次谈话都能维持三四个时辰,关系十分密切。现在见自己喜欢的和讨厌的依偎在一起,婷婷心情有些复杂,最终也只能转移视线眼不见心不烦。其次是阎魔,身为师父他很希望座下弟子能够顺利修行,将来甚至青出于蓝超越自己。然而不知为何他很在意夏云轩,总觉得盈盈和此人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接着就是昨日的符篆世家公子爷陆清泽了,他对于翁莉盈的感觉很直接,就是一见钟情。此人大概由于出生特别,所以言行举止也往往出人意料,动不动就会震惊四座。长期以来他一直没有意中人,不是眼光高也不是身边女子太差,就是心中毫无波澜。翁莉盈的出现让陆清泽眼睛一亮,大有第一次遇见“女人”的感觉。不过当看到眼前二人亲密拥抱的时候他心中凉了一片,浓浓的挫败感汹涌而来让人无比郁闷。
最后还有一人对于他们的位置十分关注,其眼神犀利绝不亚于前三者。此人浓眉长须,身材壮实,披着八卦长袍站在珑山派不远处,正是五绝宗宗主贾丘。准确来说他只盯着夏云轩一人,只不过看上去有一丝激动,迷茫,怀念还有难以掩饰的敬畏。
不过这些目光夏云轩都没有留意到,唯有身旁女子的体香让他沉醉。然而由于此处沸沸扬扬,他很快就没了观看的兴致,于是便牵着翁莉盈的手离开场外。二人单独相处难免会说些甜言蜜语,最后更是躺在草地上紧紧相拥,仿佛融为一体。
“云轩?”
“恩?”
“你想飞吗?”
夏云轩抬起头看着对方,见她不像是在开玩笑,于是说:“做梦都想,怎么了?”
翁莉盈笑着爬起身来,取出腰间红笔,在指尖来回把玩了一阵,接着才解释:“我师父曾经在这红笔里面封印了一只器灵,据说是他曾经灭杀过的一头恶蛟。师父答应恶蛟只要保我周全两百年,到时便解除封印让它安然离去。”说完她摊开左手,轻轻施法让红笔漂浮空中。只听一声嘶吼凶叫,一头丝龙非龙,似蛇非蛇的凶禽虚影显露出来。此兽有三丈来长,背有蓝色花纹,头顶两只较短的触角,胸旁横插两块鱼翅般的鳞片闪闪发光。
“哼,小丫头叫我出来有何事。”恶蛟声音低沉压抑,一股煞气不自觉地流露出来。
“说话别这么凶巴巴,会吓到云轩的。”翁莉盈斥责道。
“云轩?莫非这人就是你苦苦挂念的男子。”
夏云轩尴尬地点点头,也不知该如何称呼眼前这凶兽。
翁莉盈却是毫不客气地叫道:“喂,归海,既然你要跟我两百年,那就必须得认识下他,免得到时出了什么误会。”
归海胡须一翘,说话语气明显不屑:“误会,我从来都不在乎什么误会。要想让我也接纳这小子,除非他肯滴血立誓,否则一切免谈。”
“我师父说你一切听我的,为什么还要滴血立誓?”
“你师父说要我保你周身安全,万一这小子心生歹意要害你怎么办,到时我又该听谁的。”
“放屁,云轩怎么会害我。”翁莉盈有些怒了,忍不住骂出声来。
“哼,人心叵测,谁知道这小子有没有暗藏坏心。”
夏云轩见场面有些紧张,忍不住小声道:“算了盈盈,既然这归海前辈不乐意你也不必这么勉强。”
“不行,要是连这点也做不到,以后他岂不是可以更加肆意妄为。滴血立誓是吧,云轩你就答应一次,以后就可以随意驱使这个老怪物。”
归海听后呵呵一笑:“谁说的,我意思是滴血立誓后就可以接纳此人,但要想供他使唤是绝无可能。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死了,不然我只能听你一个人的话。”
“你……”翁莉盈气得猛一跺脚,不过却也毫无办法。
夏云轩抓住她的小手安慰道:“盈盈,算了吧,没必要这样。”
“不行,我答应要带你一起飞的,不能就这么算了。”翁莉盈说完反抓对方的手来到归海跟前,“云轩你就听我的,滴血就滴血,到时就让这老怪物驮着我们飞天。”
“这……”夏云轩思考了一小会,最终还是耐不住女子要求,在手指刺了滴血。
不过鲜血没有落在地面上,而是在归海眼前上下漂浮着。“滴血立誓其实没多大作用,只是让你成为她的下一任接班人而已,不过期限总共还是两百年。”说完此蛟张口一吞将鲜血咽入腹中。“放下心神,默默感应你我之间的关系,这样誓言才能生效。”
就这样夏云轩闭目站定了许久,然后才逐渐睁开双眼。
“云轩,感觉怎样?”在等待的过程中翁莉盈开始心生悔意,生怕对方会出什么意外。
“没什么,只是胸口有点沉闷。”夏云轩摸了摸心脏的位置,深吸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了不少。
归海有些看不下去了,于是催促道:“喂,丫头,还不快上来,我可没功夫陪你们瞎折腾。”
翁莉盈哼了一声,接着才扶着夏云轩踏上对方背部。伴随着蛟鸣冲天,一道蓝光倏然亮起划过白云。高空之上,二人屏住呼吸看着身下蝼蚁苍生,双手不自觉紧紧握在一起。狂风呼啸,百鸟相随,一幕又一幕壮阔的画面频繁闪现,直教人沉迷痴醉。一些凡夫俗子看到头顶巨兽飞过,纷纷放下手中事情仰视瞩目,心中既是感慨又是羡慕。其中甚至不乏某个赶路书生当即写下诗句以作留念:
夜梦白云苍穹飞,午日翘首龙来回。是醉是梦与蓬飘,非君非妾何相随。
——
数日后,鬼风山比试已经进行到火热高涨的地步。
培元期弟子已经全部上场,金丹长老也都各自拿出真本事在众人面前展现了一番。这些长老的对决简直超乎常人想象,各种手段层出不穷,叫人目不暇接。其中最引人瞩目的要属秦殇的比试,此人翻手间就破除了珑山派许长老布下的大阵,更是以泣血剑斩断对方灵器从而获得胜利。为了保护围观者不受灵力波及,比试场地不得不扩大了一倍有余,轮到元婴高手上场时更要后退数里之外。
到目前为止两大门派算得上平分秋色,总的来说并没有哪一边占了上风。
“怎样,凶手还未出现吗?”当最后一场金丹长老比试结束后,石破空出声询问道。
阎魔摇了摇头说:“此人行事很是谨慎,想来并没有使出原先的黑云,所以我才一直毫无察觉。”
“恩,不过我总觉得此人就在附近,你还是别掉以轻心。另外秦殇我已经派鬼手时刻看守,想来不会出什么意外。”
“我怀疑他的目标不是秦殇。”
石破空愣了下,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问过秦殇,噬血心经他早已毁去,如果凶手真想得到的话只能找他本人。可是这些年来秦殇一直都在我们严密的保护之下,此人根本无从下手。我想过了,即便他真的来鬼风山也毫无作用,除非另有目的。”
“哎。”石破空叹了声气,说:“如果真如你所料的话,那他的目标我大概可以确定了。”
阎魔有些好奇地问道:“哦,掌门此言何意?”
“夏云轩。”
——
鬼风山不远处某个山洞。
“喂,姓秦的小子,为什么你总是一副闷闷不乐的表情,知不知道我看着很心烦。真是的,本来此刻我应该在鬼风山上大显身手,掌门却让我在此处保护你。”黄脸老者坐在石凳上极其不满地叫道。
秦殇略显歉意,解释说:“让林长老见笑了,在下就是这种人,请勿见怪。”
“放屁,世上哪有人生来像你这样的。如果我是你的话早就抹脖子了,这么活多累啊。”
“……”
黄脸老者见对方不语,反而突然来了兴致,凑过去问道:“怎么,还在为杀了那么多人感到内疚?”
“……”
“我想也是,那种滋味确实挺难受。或许他们大部分的确该死,不过总有几个是无辜的。一想起这些人临死前望着你的眼神是那么惊惧无助,啧啧,睡觉都要做噩梦啊。”
秦殇抬起头来打量对方,像是第一次见面,好半天才说:“难道前辈也经历过这种事?”
黄脸老者笑了笑,反问道:“我问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不是林鬼手吗?”
“放屁,你家里人才会给你起这么晦气的名字。老夫林思远,自小出生在天水城的医药世家。那段时间正是人妖大战最激烈的时候,到处都是缺胳膊少腿的残疾人,不过比起连命都没的要好得多了。后来药材紧缺,人手不够,我不得不亲自深入药仙林采药。然而当我回来的时候林家已经被妖族横扫,一个活口都没留下。所以我离家出走玩命苦修,好不容易炼制出一颗金丹,第一时间就是去找那些凶手报仇。”
秦殇眼神专注,像是猜到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
“其实那些妖族的修为并不高,我很快就将他们全部杀光。然而杀戮并没有让我得到满足,甚至内心空虚越来越大,到最后已经控制不住要杀更多地妖族……或者人。”黄脸老者顿了顿,伸出右手看了看,继续说:“当我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因为我走火入魔了。”
“由于当年犯下的罪行实在太大,所以有人给我另起一个名字,就是如今的林鬼手了。”
秦殇感慨不已,甚至完全能够感同身受对方的悲痛。他想想又问道:“那么前辈又是如何挣脱出来的呢,难不成完全靠自己毅力。”
黄脸老者摆了摆手,说:“哪有这么容易,当年如果不是有高人相助的话我根本挺不住。”
“哦,莫非他就是石掌门?”
“不是掌门,他是……”
“他就是我了。”粗狂的声音从洞外传来,吓到了正在专注聊天的二人。
黄脸老者首先反应过来,听到声音后惊叫道:“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