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的脑袋在你手里,你敢杀我吗?慕沙王子殿下,”吉尔托特往自己脖子比了一下,满意的看到慕沙的目光紧随他的手。
他往里尔的尸体一指说:“在这里划一下,我就会跟那边的尸体一样,最先是血喷出来,然后脖子上的肉翻出来……”
指向吉尔托特的剑尖抖了一下,慕沙用上所有的意志力才控制住自己不去看那具尸体,面前的人类在瓦解他的精神,背后的弟弟迫使他飞快的思索,只有一个办法。
剑尖下移,横在吉尔托特脖子上,慕沙扬起眉毛说:“可以啊!只是划一下我们就可以脱身,我想杀了你之后,你的侍卫也不敢把我们怎么样,相反我可以保证他们活着离开冰沙界。”
话虽如此,慕沙清楚自己不敢“划”那一下,只有赌一把,看这个人类怕不怕死。
仿佛是洞察到他的意图,吉尔托特大笑起来。
“我的王子啊!杀人不是那么简单的,剑在你的手上,划进皮肤和肌肉的感觉都会通过剑身传到你的手上,然后顺着手臂一直传到脖子,在你身上同样的地方会觉得冰冷一片,然后剑尖深入,只割破皮肤和肌肉可杀不了人哪!还要深得多,还要再割开更里边的东西,直到血象瀑布一样出现的时候才算可以……”
“住口!”血淋淋的尸体就在旁边,流了一地的红色,即使不用正眼也可以看到,慕沙已经撑不住了,剑身随着喘息微微的起伏。
可是吉尔托特并没有打算放过他,阴沉的声音继续着,“能成为王子杀的第一个人,我很荣幸,我可以带给你刚刚我说的感觉,可能还不止,光线虽然不好,不过我相信精灵的双眼能清楚看到剑进入身体后,死者的所有反应,全身拉紧、瞳孔缩小、皮肤上的口子越来越大,甚至可以看见里边红色的肉,一点一点随着剑尖撕开,在青色的血管撕开前,您应该能好好欣赏一下。”
“放他们走!你可以扣押我做人质,安尼曼的防军就不敢动你们!”
在自己全盘崩溃之前,慕沙下了决定,只要弟弟平安,一定可以想到办法脱身。
吉尔托特似乎早已知道这个结果,示意侍卫让出一个口,可艾伯亚特死也不走,慕沙急着劝他,稍一偏头,一柄剑砸在他的剑身上,剑尖一歪,吉尔托特退开,三个少年陷在包围圈里。
慕沙的武技不低,本来没有那么容易让吉尔托特脱身,可他即将追上吉尔托特的时候,右腕被拉动,瞬间剧痛,慕沙长剑反转插入泥土才撑住身体,刚刚稳住,艾伯亚特的惊叫传来,跟着后颈一痛,他跌进了黑暗里。
逃走的莫希姆没有带人回来救艾伯亚特,也没有告诉任何人,那天晚上艾伯亚特说不舒服,一直躲在慕沙房间里,治疗好自己的伤,莫希姆换了身衣服来见艾伯亚特,本来猜艾伯亚特和慕沙在一起,没料到房间里的是王后玥纱!
王后看来也才到不久,见进来的是莫希姆,艾伯亚特又把头埋进母亲怀里哭起来,莫希姆在椅子上坐下,再也不敢动了。
玥纱王后很严厉,几乎从来不对艾伯亚特以外的人笑,莫希姆还没有平息下来,坐在那里身体紧绷。
“慕沙呢?你们谁知道他在哪?”王后冰冷的开口。
艾伯亚特和莫希姆同时打了个冷战,见莫希姆一脸茫然的看着艾伯亚特,玥纱王后单手托起小儿子的下巴,艾伯亚特慌乱的摇头,王后又转而看着莫希姆。
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丢下艾伯亚特,现在慕沙又不知行踪,莫希姆知道瞒不住,起身跪在王后脚边,头一次不要形象的哭着说了全部,从邀娜芙公主出宫去玩开始,一直讲到自己没办法“保护”艾伯亚特,只身逃走,然后听巡逻的侍卫说艾伯亚特不舒服,才赶回家换了衣服来看。
也亏他聪明,逃走后的那段时间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篡改成是在森林里因伤昏迷,听起来倒也可能。玥纱王后听到艾伯亚特独自留在人类手里已经变了脸色,略想了一会,拍着小儿子的背,她明白过来。
“慕沙赶到了,对不对,艾伯亚特?”
好不容易忍住没有告诉母亲的秘密被猜出来,艾伯亚特一边放声大哭,一边抽抽噎噎的说:“比拉尼加国王不许我告诉任何人,他们杀了哈特和里尔!他们想逃跑,怕父王知道派兵追,就把慕沙打昏了,还说船出海以后两天内都不许我说,要是看见追兵就杀了慕沙!我才不敢说的!慕沙被他们带走了!母后!救救慕沙……呜呜!”
“不要哭,既然他们说看见追兵就会杀慕沙,你就要管住自己,千万不要被你父王发现,明白吗?”玥纱王后劝着艾伯亚特,轻柔的说:“只要没有追兵,他们不会杀他的,要是杀了他,即使回到比拉尼加你父王也不会放过他们,那就是灭国,他们不敢。”
听母后这样说,艾伯亚特止住哭声问:“那慕沙……”
玥纱王后淡淡的笑着说:“他们会好好待慕沙的,等顺利回到比拉尼加,他们就会向你父王提出条件来交换,不能向比拉尼加出兵,还有提供大量物资等等,等你父王满足他们的要求,慕沙就可以回国了。”
原来是这样,艾伯亚特和莫希姆都明白过来,松了好大一口气,已经有朋友死去,要是慕沙再有什么,他们简直不敢想。
“莫希姆也要好好保密,最好等别的人发现,你们都不要说,不然要受什么处罚我可不管你们哦!”玥纱王后说的有理有据
知道事情很严重,绝不是以前惹的那些小祸,无知的少年们拼命点头。
莫希姆当然不会说,他和里尔轮奸了人类王国的公主在前,又被人类抓住侮辱在后,如果可能,最好谁都不知道!
艾伯亚特担心慕沙有危险,而且慕沙还是因为保护他才落到人类手里,他怎么可能再做任何会伤害到慕沙的事?先前一个人隐瞒得很辛苦,现在母后分担掉他的不安,还保证慕沙会平安回来,虽然还是担心后怕,但是艾伯亚特的心稳了下来,除了慕沙,他最信任的就是母后。
当晚玥纱王后派了亲信到森林中处理留下的尸体和痕迹,侍卫虽然没有见到慕沙回来,不过同样也没见到艾伯亚特回来,兄弟两有时候不从门进出,他们不见进只见出,或者只见进不见出的状况常常有,尤其慕沙和艾伯亚特一起时更是如此,谁也没有当回事。
隔天议会上的所有精灵自然都不知道这件事。议会后,吉尔托特王向西底斯王辞行,表示已经离开比拉尼加太久,不能再耽搁。
西底斯王没有起疑,还询问一旁的瑟兰特亲王关于比拉尼加的情况,听说才遭遇过洪水后,马上赠送了二十万金币。
瑟兰特亲王想随比拉尼加船队返回恰斯菲尔,西底斯王本来不愿意,听亲王说坐船比走陆路舒服,就放弃了坚持,回程时间定在晚上涨潮的时候,并设了晚宴为瑟兰特亲王和吉尔托特王送行。
晚宴吉尔托特王独自来参加,说夫人和公主都在准备行装,就不来参加了。
一直没有见到两个儿子,西底斯王命令侍卫去找,晚宴快结束侍卫才回来报,找不到两位王子,西底斯王当时就拉下脸。
玥纱王后拦住要下令再找的西底斯王,柔声说:“恐怕他们到城外玩去了,一下子赶不回来,慕沙手受了伤,我叫艾伯亚特多陪他,那么多伙伴照顾着,出去玩小心一点就行了,不必把他们叫回来。”
西底斯王看着王后怔住了,王后怕他再问出什么,紧张的留意着,没注意到瑟兰特亲王打量她的目光。
西底斯王高兴起来,以为慕沙受伤终于让一直冷漠对待他的王后心疼了,不知道怎么回事,王后本来非常疼爱慕沙,可是艾伯亚特出生以后她的性情大变,从此对大儿子不假辞色,西底斯王与她谈过很多次,每次都只闹得关系越来越僵,夫妻之间因此淡漠到仅止于礼貌的问候。
心情大好,西底斯王没有多想,他挥退了侍卫。
吉尔托特王在晚宴上频频表示他的船只简陋,不适合瑟兰特亲王那么高贵的精灵搭乘,瑟兰特亲王也奇怪的坚持要坐他的船。
西底斯王以船不好为由阻拦他时,他说在西格拉河上已经坐过,没有关系,西底斯王拿没和两位王子告别为由时,他说以后可以接他们过去恰斯菲尔玩,又不是永别,实在没有可以找的理由,晚宴后,无奈的西底斯王携王后,还有众位大臣们把瑟兰特亲王和吉尔托特王送到港口,得知消息的翼城平民也赶到港口,挤得港口满满的。
瑟兰特亲王虽然去了恰斯菲尔五十年,不过当初在翼城的名声早就留在很多精灵心里,这次又主动要求返回恰斯菲尔,对他敬仰的精灵更多了,几乎全城出动来送行。
夜风稍起,鼓满了的帆催动船只离港,巨大的木浆整齐划开水面,港口的海面漂着星星点点的浮灯,加上倒映在海面的星光,璀璨而迷离的翼城仍然是世间最美最华丽的月精灵,以不该存在于尘世的美丽容颜展现。
祝福平安的歌声里,翼城的精灵臣民们送走了他们敬爱的瑟兰特亲王和——挚爱的月之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