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之前瑟兰特带着随行的精灵侍卫和巴拉加特离开了拉地亚牧场,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瑟兰特没有交待下人准备全素的晚餐,被吩咐要随身跟着慕沙的四个人莫名其妙看着慕沙铁青着脸离开餐桌。
埃丝狄追上慕沙问:“怎么了?”
“怎么?”慕沙无法理解的反问:“你没有看到桌子上的肉类吗?要怎么吃!?”
“什么怎么吃?就这样吃啊!你中午不也吃了。”无故被质问的埃丝狄上火了。
中午!?中午吃了些什么慕沙根本没有印象,可是昨天的晚餐确实没有肉类啊!把找仆人来询问的想法暂时丢开,慕沙站住脚回想中午……只记得拉蒂尔,她的头发、她的眼睛,还有她吃东西的样子……等等!好像是有肉类,刚才桌子上的烤肉卷,拉蒂尔中午好像吃过,只是他当时没有注意她吃的东西。
她……吃了……尸体……
慕沙胃里一阵翻涌,不知怎么回事,头也疼起来,他忙伸出手扶住墙壁,埃丝狄本来有点气,一看他这样吓了一跳。
“慕沙?”
拉蒂尔和曼提也追了出来,以为他身体不舒服,都担心的望着。
“大人才走,要不我去把大人追回来!”埃丝狄说着就往门外跑。
“不用了,”慕沙忙喊住他,“我没事,你们平时都吃肉类吗?”
这句话一问出来,那三个人都瞪着他,好像他是个怪物,仆人见他们跑出来,小心翼翼的过来问:“餐点很难吃吗?”
拉蒂尔把手指放在嘴边,嘟哝着:“不知道啊,是不是慕沙觉得难吃?”
一听是慕沙不满意,仆人生怕惹了他不高兴,担忧的望着。
慕沙从来不对仆人发火,虽然心里很不舒服,也只平淡的吩咐:“明天开始,给我单独准备餐点,我吃不惯肉类。”
“啊!你不吃肉啊?怪不得长那么瘦!”埃丝狄大呼小叫起来,根本没觉得自己和慕沙差不多。
拉蒂尔马上叫着,“埃丝狄你也很瘦,你的肉吃到哪里去了呀?”
“我哪里瘦!我全身都是肌肉!你也不看看,你那点个子跟我们能比吗?骨头都没几根,还肉呢!”
……
见他们吵得不可开交,慕沙转身朝书房走,他注意到曼提,看起来很稚气的少年,微微笑着站在一边。慕沙路过餐室门口,独自在里边大吃大嚼的苏蒂尔抬起头,正好和慕沙视线相撞,她故意拿起一个肉卷放到嘴边,门牙一咬,撕下一条肉丝——
恶!慕沙捂着嘴仓惶逃走!苏蒂尔在餐室里笑得得意非凡。
阿蕾格尔!那个坏女孩一定是个恶魔!他们就在餐室外说的话,她一定是听清了才会故意这样做!慕沙“逃”进书房,愤愤的把苏蒂尔骂了好几遍,刚刚缓和下来,背靠的门被人推动,慕沙让开几步,一张可爱的小脸探了进来,是拉蒂尔。
她推开门走进来,手上还抬着一个托盘,盘子里全是素的餐点,她一见到慕沙就甜甜的笑起来,好像脸有点红,慕沙心里乱跳着不知道说什么,也觉得脸上烧起来,还好他刚进来,还没点燃屋子里的灯,只有火塘里的微光明灭。
“拉蒂尔……”
拉蒂尔像是才想起来自己要做什么,抬着托盘走到火塘边坐下,一边说着:“你没有吃东西,所以我拿点过来,夜里冷得很,不吃东西只会更冷。”
“谢谢!”
真是个温柔的女孩,慕沙的眉舒展开,云淡风轻的笑了,接过托盘,他坐在一边文雅的吃着餐点,没发现又一个人类的少女迷失在自己的笑容里。
拉蒂尔在书房陪了他一个晚上,害得慕沙看了一晚上羊皮卷却根本不知道自己看了什么东西,等拉蒂尔走后,慕沙没有回冰冷的房间,随便理了下毯子就躺下了,还是无法入睡,他满脑子都是那个小姑娘温柔恬静的样子,晚上她说过的每一句话轮流出现,还有说话时的口气动作,她就像一朵开在山颠的绒花,有比阳光还要温暖的颜色。
又是一大早出门,一夜无眠的慕沙在厅里碰到打着哈欠的埃丝狄。
“你怎么起那么早?”埃丝狄眼睛都睁不开的问。
“你不也很早吗?”
埃丝狄朦胧的睡眼猛的睁大,声音也扩大了几分说:“还不是大人说要我教你骑马我才起那么早等你!夏天还没到呢!你起那么早也不嫌冷?”
“……”
“走走走,先把你教会,大不了我回来再睡,曼提牵马去了。”埃丝狄揽住慕沙,连拖带拽的往外边走。
慕沙好笑的想,埃丝狄长得那么斯文,脾气怎么这么浮躁?曼提果然牵着马站在台阶下了,三匹马里边,没有一匹是昨天那匹黑色的“拉地亚”,埃丝狄解释说“拉地亚”的脾气很大,还是先让他把马术学好再骑“拉地亚”,不然要是被摔坏,大人要找他们的麻烦,听见这样说,慕沙不好再坚持,也就按照他们的意思换骑了一匹“西迦”。
慢慢的,慕沙和他们四个人熟悉起来,笑容逐渐增多,偶尔还会跟着他们一起说说笑笑,他们对慕沙都很友好,只有苏蒂尔有些看不惯他的举止,常常蹦出一句两句的话把慕沙呛死,埃丝狄和拉蒂尔又开始吵吵嚷嚷,拉蒂尔的注意力也就转移了。
慕沙每天除了骑马就是呆在书房,大半时间都和他们一起,虽然生活艰苦,日子倒是过得比在翼城的王宫里快乐很多。
慕沙本来就待人谦和,拉地亚牧场的其他人也很快喜欢上这个少年,更何况他还是瑟兰特大人的长孙,人人看向他的目光跟翼城里的人看他的目光一样,每次看到面向自己的相似的笑容,慕沙就会想起艾伯亚特,要是他也在这里该多好。
艾特,很想他啊!
开头几天他们的活动范围还只在牧场里边,等慕沙的骑术已经可以应付一些难度稍低的环境,五个人一起,开始向牧场外连绵起伏的山岭进发。
与恰斯菲尔的山相比,翼城周围的山只能叫“小土包”,拉地亚牧场只是群山之上稍微平缓的一片草场,牧场紧挨着一个深邃开阔的大峡谷,站在牧场的边缘,可以看见谷底的水草丰盈青脆一片,在丛丛水草中,一条溪流蜿蜒,周围的高山峻岭像是被峡谷强行劈开,两侧几乎全是绝壁,露出一片一片黑色的岩石,岩石顶上丛丛的山花怒放,景色美得惊心动魄,却又叫人深深沉迷感叹。
慕沙从来没有和朋友外出游玩的经历,现在身边一下子多了四个“无礼”的朋友,又是在这样一个用诗句都难以描摹的环境里,耳边听着朋友们高高低低的欢声笑语和不时越过树梢的歌声,他开始理解艾伯亚特想要离开翼城的渴望。
以前觉得王宫没有什么不好的,在看过大海的浪潮,吹过寻音的夹着冰雪味道的山风后,以前的生活真的太单调枯燥了,如果以后也有这几个朋友相伴,虽然埃丝狄暴躁了点,曼提酸了点,苏蒂尔坏了点,拉蒂尔可爱了点……不过,要是能和他们一起结伴游历大陆该多好!
他记得祖父说过,回牧场后不久就要出去一段时间,能不能请祖父传信给父王母后,暂时不回翼城,和他们一起跟着祖父出去看看人类的国家,看看寻音之外那些没有见过的山峦、平原、沙漠,这样的想法一旦产生,诱惑力大得惊人,慕沙开始期待祖父快点返回牧场,最好马上出现在他面前。
可是瑟兰特一定被什么事情耽搁了,没有人往来牧场和恰斯菲尔镇上,慕沙无从得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让祖父一去就是半月不回。
每天骑马的时间超过半天还多,身体逐渐适应高山环境的同时,他甚至跟着埃丝狄学会怎么在马匹飞奔的时候上下,埃丝狄最喜欢在两个女孩面前耍酷,可惜教会慕沙以后,他再怎么尝试,都还是比不上慕沙轻捷优雅,在他生气的时候,慕沙只得保证,有女孩在场就老老实实规规矩矩按部就班的上马,埃丝狄这才又高兴起来。
其实何止是上下飞速移动着的马背,慕沙任何时候都比他们所有人来得优雅,精灵王室的血统和无比尊贵的地位早已给了他娴雅的气度,那种由内而外散发的高贵气质,绝不是任何人可以模仿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