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赶到月神族,那里早就人去楼空,坚厚的双层木墙后像被洗劫过,家什衣物丢得到处都是,连供奉月神的神庙里也乱七八糟,看得出来是匆忙搬离的。
慕沙心往下沉,来杀他的那些人果然是月神族,加上母后一直以来对他的态度,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结果,可是为什么?亚尔旭的骄阳落在身上,不仅没带来任何温暖,看着地上自己的影子,他只觉得浑身冰凉,也许有什么别的原因,祖父要他亲眼来看的,不可能是那么残酷的现实!
慕沙漫无目的的四处逛荡,埃丝狄跟在他身后,见他脸色不好也没去搭话,瑟兰特远远的看着两个少年忧心不已。
崖站在他身边说:“还是把信交给他吧?早一点知道也好早一点接受,经过了这么多事情,他应该能承受。”
“玥纱……”瑟兰特叹着气说:“不能全怪她,西底斯优柔寡断,却又迟钝到自以为是,这种局面是他们两个一起造成的,身为精灵王系就不该与人类通婚,既然是不能选择的出身,慕沙不能接受也要接受,希望这段时间他真的长大到能承受住打击。”
崖笑着说:“他能,你的担心太多余了。”他对那个黑发的少年很有信心。
慕沙爬上神庙前的平台,俯瞰着整个月神族的居住地,那么残破不堪的地方,仅有他们一族信仰的神明,荒芜的土地和稀少的数量,怎么看都是一个渺小的民族,根本不像翼城里精灵们形容的样子,神圣?只有本族信仰,只在本族眼中神圣。
可谎言来自于母亲,欺骗的是父亲全族,他们怎么相识相爱,怎么共许誓言慕沙都不知道,父亲会相信他们的一面之词,决定牵一个人类女子的手共渡一生决不会是草率的决定,高高在上的父亲都可以放下身段,为什么母亲倒嫌恶自己的血统?害怕终有一天被精灵们发现她的谎言吗?
昨天那些人口中的“星光公主”是谁?慕沙潜意识相信这位“星光公主”是月神族中的另外一个人,母亲是月神族圣女,和下令杀他的不是一个人。他相信母亲就算嫌恶他的人类外貌,也不会狠心到要置他于死地,月神族一定是害怕他回到翼城揭穿母亲的谎言,所以“星光公主”下令杀他,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慕沙的心情又好起来。
他回头对埃丝狄喊:“埃狄!”
埃丝狄愣了一下,指着自己说:“你喊我?”
“对!”慕沙笑着搭住他的肩说:“我弟弟叫艾伯亚特,可他不许我叫他艾伯亚特,要叫他艾特,只有我一个人这样叫他,那个‘丝’音我每次念都觉得别扭,所以以后我喊你埃狄!”
“我不是你弟弟!我们一样大!”埃丝狄抗议。
“可是这样喊感觉好一点,你反对的话就算了。”
埃丝狄一看他笑容淡下去,急得说:“随便你好了,你爱喊就喊。”话一说完他就后悔了,慕沙冲他高兴的笑起来,他那点懊悔马上烟消云散——埃丝狄忍不住想,要是他叫自己从这个台子上滚下去,自己是不是也怕见他不高兴就乖乖滚下去?他越想越郁闷,臭着一张脸。
“埃狄?”
“嗯……”
“埃狄?”慕沙纳闷他怎么了?
“嗯……”
“埃狄你怎么了?”
埃丝狄做了一件让慕沙和看见他的所有人奇怪的事,他跑到平台边缘跳了下去!慕沙一把没拉住,还好他落下高高的平台后在地上一滚爬了起来,仰头望着慕沙喊:“你说什么都行!但是我不滚!”说完一溜烟跑了。
大家都看着慕沙,慕沙手僵在半空,他哪叫他滚了?大家看他的目光好像真的是他对埃丝狄提出“滚”这种要求……
“埃狄!!!你给我说清楚!”慕沙也想跳下去追,被后面跑来看热闹的一个人抓住。
“殿下,你身上还有伤!”
不说他都忘了,慕沙不好意思的笑笑,从台阶那边绕下去,瑟兰特高声喊他过去换药,他只好放弃埃丝狄灰溜溜的回到瑟兰特身边。
夜里他们留宿在月神族空掉的房子里,用完餐瑟兰特把慕沙叫进了一个房间。
肩上新换的药发出刺鼻的味道,慕沙皱着鼻子笑,“我吃什么东西都是药味,真难受!”挺俏的鼻子上被他弄出几条小皱褶,黑眸里盛满笑意,他走到瑟兰特身后踮起脚朝外望,“您在看什么?”外面黑沉沉的,只有神庙前火盆里的火在风里闪闪烁烁。
“看看这个。”瑟兰特把视线从慕沙身上挪开,递了一个莎卷过去。
“这是什么?”
慕沙展开莎卷凑到油灯下细看,那上面短短的几行字他看了很久,手开始抖,心跳失速狂奔,字迹在他眼前渐渐模糊,什么想法都没有,他心里空得让自己发寒。
“祖父……不是真的,您又开玩笑了。”
瑟兰特强迫自己忽视他抖着的声音,平静的说:“你还有祖父。”
“不!”慕沙突然抓紧莎卷对着他大叫:“母后不会杀我!她是更喜欢艾特,可她也爱我!我是她儿子!”
声音大到让房间外面的人都侧目。
“慕沙……”
“我爱母后!她也一样爱我!她不喜欢我做的我一样都没做过!他们叫我月之王子就是因为我像母后,是她给我的黑发黑眼,她怎么可能不爱我!?”
瑟兰特没料到慕沙选择了他猜测过的最激烈的方式,他拉住慕沙的胳膊说:“听我说,我的孩子……”
“不!不!不!不!不!”不再询问一句,不再看一眼,慕沙甩开瑟兰特的手撞开门跑了出去。
看他往神庙方向去,瑟兰特稍微放下心,急忙下令:“你们跟着殿下!要是他进了神庙不要进去吵他,让他单独呆一会。”
“是!”
几个人领命去了,瑟兰特按住胸口,早知道有这一天,看到慕沙失控还是忍不住心痛!说不定早点告诉他,自己会轻松很多。
慕沙在祭台前跪下,汹涌的泪水早已打湿衣襟,从小刻印上的优雅、礼仪、举止、言行通通不要了,不止是心痛,全身都痛得无法忍受!他趴在祭台边放声大哭,垂下的发丝被双手无意识的死命抓住,身体抖得像晚风中的树林,一波一波的战栗一遍一遍的席卷全身,每一声哭声都是从胸腔中挤压出来,痛到无力还是在不断的挤压,丧失了全身的力气,他的手指死死抠住祭台边缘。
“母后……”
为什么写这种信?为什么一定要杀他?被现实撕裂的痛楚笼罩住慕沙,他没有发现一旁柱子后的身影,那个人缓缓拔出绑在小腿上的匕首,匕首锋利的刀刃上寒光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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