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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青蛇

“浮柯大陆的形状就好像是一枚铜钱的样子,内里一片海,四四方方,东西南北连接着四域,好似象征着团团圆圆,然而事实上,四大域之间来往很少,除了地缘之间的关系,更多的是存在了一些不知名的或者无法解释的缘故。。”

一座叫不出名字的山峦上,生长着许多的参天古木,其中有一棵尤其高大,远远看去,甚至于超过了这座山的山巅,没入了云端。在那棵古木最上的一根枝干上,站着一道身影,盘旋着一道身子。

站着的是云戟,而盘旋着的是一名十三四模样的少女,但为何说她是盘旋呢,沿着云戟的脚掌看去,云戟所在的枝干几乎都被蜷缩的青涩的蛇身裹住,从蛇尾向着渐渐变粗的部位望去,在末端,那青色的蛇身却逐渐变成了类似于人类的带着青色条纹的肉色,在逐渐往上,若是忽略了那下半身,只看那肚脐以上部位,你会发现眼前的少女是何等的美丽。

她五官很精美,脸蛋尖尖,白里透红,宛若盛开的桃花,双眸很灵动,其上长了一对与人类女子很不一样的眉毛,和她的秀发一般,散发着充满了生命气息的淡绿,在微风中,‘兮兮’的翻飞着。

鲜绿色的薄肚兜上绣着些花花草草,堪堪将她袖珍的胸部遮掩,头上带着云戟为她编织并且亲手戴上的花草冠,很简单的衣着,却是添了几分大自然的魅力,宛若精灵一般。

云戟望着少女,嘴角浮着淡淡的笑,静静的听着她讲诉着从祖辈那里流传下来的关于浮柯大陆的事。她的声音很甜美,带着十三四岁少女独有的清新鲜活,如同夜莺的啼鸣,落入耳中,好似一段美丽的歌声。

“东土、西陵、北漠、南域,四大域之间的修士相互这样叫着,几千年,几万年,或者更久吧,叫着叫着人们也就习惯了。。”

“其中,东土最广最富饶,生灵无不向往,而咱们南域则最小也最穷.”

“看北边的方位,中央那片海,修士们都习惯了称作魔渊,至于为什么,等你哪天没事干,去翻翻白云山脉的天谴崖,如果翻过去了,或许你就明白了。”少女嘻嘻一笑,迎着初晨的阳光,半张脸闪闪发亮。

“天谴崖是什么?很难爬上去吗?”云戟含笑,目光落在少女那充满了阳光的脸上,感觉好美好温暖。

“当然难爬了,据母亲说,凡是能爬过天谴崖的,那都是通天彻地的大能,很厉害的。”少女说着,眸子里闪烁着憧憬之色。

“白云山脉七阶数百万里,难道都是天谴崖不成,我可以投机取巧,找那种不陡峭的地方就行了。。”云戟眸子一转,笑道。

少女目露闪光,眸子眨了几下,摇头笑道:“云大哥想法是很好的,但娘亲以前说过,天谴崖延伸了整个北端,最低的都是好几万丈,大雁都飞不过去。”

云戟哑然,摇头一笑。

少女自顾自的忖道,目露思索:“据说,魔渊的海水都是死的,里面没有生命,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少女目光眺望远处,看着北方出神。

“想要确认是否为真还不简单。。”云戟笑道。

“云大哥有办法?”少女高兴道。

云戟耸了耸肩,道:“努力修炼呗,等到你成为了通天彻地的大能以后,不就可以随便飞过去了吗?”

“啊。。”少女嘟嘴,很不满意:“那要等到猴年马月啊,好几千年呢。。”

“哪里需要那么久,你只要好好修炼我送你的青天化龙诀,几百年以后,怎么也应该飞的过去了吧。”

“几百年,那也很枯燥呀。。”少女嘟着嘴,摇头不干。

云戟眼露苦恼,暗自思量,旋即眸中闪过一丝亮光,饶有兴致的笑道:“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何以成江河?忍一时之苦痛,得一世之逍遥,青儿,何乐而不为呢。”

“好像蛮有道理。”青儿眨了眨眼,思索了下,点点头。

“觉得有道理就好,总之我送你的法诀你一定要好好修炼,明白吗,不然你一辈子都只能拖着条大尾巴。”云戟含笑着,郑重道。

“胡说,最多三年,我一定化形,哼哼”少女撇撇嘴,挺着小胸脯,搞怪的哼声让云戟忍俊不禁。

这时,远处传来了蛇信之声。

“呀,娘亲叫我了,云大哥我先回了,下次在找你玩。”少女张嘴叫道。

“嗯,快去吧。”云戟淡淡应道。

少女化作了一条青蟒,嗖一声下了古木,很快消失在了云戟目光所及的尽头。

四周突然变得宁静,带着一丝寂寞,好似风都生起了微寒。

“唉.。”一声长叹,于风中婉转缠绵,柔肠寸断。

直到漫长的沉寂之后,云戟的身影宛若沧桑的老者一般佝偻了下来,缓缓的靠着枝干坐下,目光落在远方,无边的云海连接着深山陡崖,云戟看着它们,发着呆,眸子里闪烁着很复杂的茫然。

在云海之下有座高塔,云戟知道在高塔下,有座很知名的小镇,那是一个很繁荣的小镇,属于凡人国度中一个叫祁国的领土,四方来往甚是频繁,因为靠近白云山脉,时常有些修士出没。

来到这个世界或者说重生后已经快有三个月了吧,云戟眉头深锁,喃喃念叨间,心里不禁生起惆怅感。抬头望向天空白云,飘荡的云洁白无瑕,就好像故乡的云一样,哪怕云戟对故乡没太多的情愫,但身在异乡,难免会升起思乡之念。尤其整个世界都变了,变的诡异迷离,他也再也回不了那个世界。

三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但说短,云戟也感觉有些岁月了。他记得自己重生时,还在北漠封魔岭中央之地,然而如今,当他再度醒来时,却离开了封魔岭,离开了漠北,来到了这个远离北漠的南域大地。

此时此刻,他都还清晰的记得自己醒来时,眼中的惊奇和心底的茫然,他说不清心底那复杂的心情,是劫后余生的欣喜,还是命运作弄的无奈。命运这东西宛若生长在黑夜里的云雾,看不见摸不着,永恒徘徊在墨色当中,真不知道在未来的彼方等待着他的是什么。不过,总的说来,他此时此刻活了下来,这已经足够了。

“南域灵气稀薄,在四大域中整体实力垫底,不说化神境,哪怕是元婴据说都很少见,以我化形中期的修为,算不得高手,但这南域的修真界当是哪里都可去得,且我身具紫云兽隐匿气息的天赋神通,妖气内敛,只要不遇到元婴境大能,想来当能无碍…”云戟微微一叹,环顾四周。

“若是一直在这山林间修行,凭借我的资质,百年后,或许可以结成妖丹,终其一生,或许也可以成为一代妖君,但这.不是我想要的,我也没有这么多时间去等待。”云戟眸子微皱,心下凛然。

死而复生,意识相融,人身妖身两个云戟的记忆都合在了一起,两者生活中点点滴滴全部都印在了脑海,是那般的清晰,那般的纯粹,仿若至始至终就只有一份记忆一般融洽,尤其那些爱与恨,更是刻骨铭心。

爱,在云戟的心间,宛若时而掀起的波澜,若不去触碰她,也就感觉不到痛。然而仇恨却是时刻充满了云戟的心,有时更是蒙蔽了心智,爱能够化为动力,仇恨却更能激发斗志。

云戟的两个灵魂两份记忆的悲痛交织成一张网,网内云戟多了几分沉稳,少了些许浮躁,但心间的仇恨不减反增,来自于妖身的记忆,对于那些杀死了他父皇,夺了他父皇江山的乱臣贼子,云戟是不可能放过的。

“血债需要血来偿,总有一天,我会回到北漠去。”云戟冷冽的目中,露一丝凶戾,紧握成拳头,缓缓地起身,负手而立,心底已有了决断:“修行要想走的远走的好,需要机缘需要资源,但更需要坚定的意志,这就好似古木的枝干与主干之间的关系,枝干断了还可以再生,但主干没了,也就等于断了希望。。”

云戟话语间,闭上了眼,许久之后,嘴角浮起一笑,睁开的眸子似有明悟。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如今轮到我了吗.

.积土终成山,积水终成渊,我不信我云戟闯不出一番天地!”

想通了之后,云戟只觉得脑中清明,心神旷达,轻抿了嘴唇,浮起一笑,一步跃下,在那古木之上写下了一段话,却是留给青儿的。

“青儿,谢谢你三个月的照顾,这三个月,我很开心,也很庆幸能够遇到你,才能走出曾经的阴霾,若是可以,云大哥真想一直留在这里,陪着你一起看日出日落,听那些先辈的传奇故事,不过我想云大哥该走了,该到了离去的时候了.

如同第一次见面时你所说的,云大哥是个有故事的妖,有着不堪回首的过往,所以云大哥现在要去完成一些事,一些云大哥若不去做必会抱憾终身的事。。

这些事现在的我还没有实力去完成,所以是个很漫长的过程,云大哥恐怕很长时间都会看不到青儿了,不过,云大哥答应你,一旦完成了那些事,必然会回来看青儿的,希望下次见你的时候,你已经有实力翻越天谴崖了,所以千万别让云大哥失望。”

“我将字写在树干上,因为这里留下了我们曾经美好的记忆,也因为我担心在见到你时,看到你的眼睛,会舍不得离开,所以只能不辞而别了。。”

“再见了,青儿。”

字落下,云戟收回手。

遥望了远处一座山峰,喃喃:“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在回到这里。”云戟苦涩笑起,淡淡自语,转身之际,脚步虚空抬起,在落下时,人已远,在原地独留下久久不散的残碎影子。

第二天清晨时,同样的地方,同样的时刻,一道身影矗立在那里,拖着长长的蛇尾巴,纤玉的手抚摸着那些刻字,每一个字望在眼中,都仿若刻骨铭心般的痛,少女第一次尝到了什么叫失去。

她哭了,嚎啕大哭,梨花带雨,闻者落泪,见者哀伤。

然而,无论她怎么哭,曾经为她编织了花草冠,亲手替她带在头上,曾经不耐烦的听她讲虚无缥缈的先辈传说,不耐烦的与她一起欢声笑语的云大哥已经不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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