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当空时,微波银银处,碧莲红花间,扁舟此中游。
此情此景,自当是美不胜收,若有才子佳人同舟夜游,抚琴吟诗,舞墨作画,更当是一段佳话。
然扁舟之上,除了一名衣着素衣面色苍白的少年之外,却是再无他物。
这名素衣少年便是血蛟候秦域独子,曾经的邺京双秀之一的情公子秦致。
为什么说是曾经呢,因为自他失去先天剑心之后,修为一跌再跌,从曾经的剑师三阶,掉到了如今的剑卫四阶,并有再往下掉的趋势,十七岁剑卫四阶,别说原本与他齐名的历公子颜历,哪怕是随便从邺京中拉一个世家子弟都比他强。
如此一来,他如何能够当得起邺京双秀这个称呼。
说来,他之落得如此下场,却也无外乎“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七个字。
他号称情公子,不是因为他姓秦,而是因为他乃是一个情痴,正所谓自古痴情无情伤,他这份痴情便是他踏入无尽深渊的钥匙,为了他所爱的她,秦致荒废了剑道,送出了先天剑心,更甚者他的父亲血蛟候秦域,也因此了失去了性命。
然而他得到的仅仅是一个背叛,一个冷然和略带惭愧的侧脸,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有。
好事者为之作的一首诗正好道尽了这份悲哀,题诗如下:
如此风雅如此君
如此此情唯为卿
可怜君心弃剑心
却道无情话曾经
“双月争辉时,鱼跃龙门处?父亲你若在天有灵可否告知孩儿,何为双月同辉时,哪里又是鱼跃龙门处呢。”秦致无力的瘫倒在扁舟之上,没有哭面颊之上却挂满了泪珠,这是自他懂事以来第二次落泪,第一次是他父亲为他讨说话而惨死青云剑门,那是悔恨与悲痛之泪。
而这次,他却真的是不知为何,因为他几乎已经快要失去感觉了。
连续半个月,他不断的在这碧波天湖中游荡,只是为了得到他先祖留下的传承,只有得到先祖的传承,他才能够重新站起来,杀上青云剑门为父报仇,才能亲口问问她“为什么?”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仅仅知道传承就在祖宅中心的碧波天湖中,还有就是这“双月争辉时,鱼跃龙门处。”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两句话,秦致寻遍了整个碧波天湖,却也一无所获。
失去了剑心,父亲惨死,修为不断下跌,如今依先祖之言寻鱼跃龙门处破局无果,最后复仇的希望就此幻灭,如此窝囊,生亦何欢?
所谓悲莫大于心死,如今秦致的心,却真的快要死去了。
被背叛时的那种钻心之痛,父亲被杀之后的悔恨与悲痛之感,修为暴跌之后被世人指指点点嘲笑时的愤然之情,世人皆弃惟独颜历独自上门安慰时的至交之感。
这一切的一切都渐渐从秦致脑海中淡去,唯有眼泪却是不知觉的越流越多越流越快,慢慢的原本透明的眼泪开始变色,从微红逐渐加深,最后定格在了鲜红之色,原来不过片刻功夫秦致的泪便以流尽,如今流的都是血。
随着血泪的出现,秦致视线开始模糊,头脑也开始变得不再清晰,脑海中的记忆开始翻涌,从他出生到如今,一切的欢笑悲喜,爱恨嗔痴,都一一在他眼前出现,然后又迅速幻灭,然而他自己却如同一个旁观者一般,这所有的一切竟不能在他心头泛起半点涟漪。
脑中翻涌的记忆太过激烈,秦致顿感疼痛欲裂,不由痛苦的哼了一声,并将头垂在船舷之上,似乎想要依靠湖水的冰凉来减少他的痛楚一般。
“我这是怎么了?难道我就要死了么?死!死了也好,这样一切都结束了不是么。”秦致并没有去思考为什么突然出现这种情况,他也不想去思考。
无力的将头垂于湖面,任由脸颊上的血泪滴入湖中,一滴两滴三滴……
然而血入湖中,凝而不散,并以弧形为蓝本慢慢成型,而随着滴入湖中的血泪越来越多,原本高悬的明月也生出了变化。
只见,原本完好的圆月,竟然开始分裂,似乎有只无形的大手在将它撕扯一般,圆月中心渐渐出现了裂痕,随着时间的推移,裂痕慢慢变大,最终竟被硬生生的扯成了两半。
圆月一分为二后,变化却没因此而停止,两轮残月不断扭动,周围原本就黯淡的星光,随着两轮残月的扭动,变得更加黯淡,最后竟完全消失而去,而这两轮残月在吸收完星光之后,竟逐渐变圆,大有以一做二,衍生出两轮圆月的趋势,这不正是祖训中“双月争辉”之象么?
不过对于这一切变化,秦致却是毫无察觉。
鲜血凝形,以弧化方,湖水之中竟真的出现了一个门户,两边门柱之上,隐隐约约有鲜血游动,似龙翱九天。
“龙门!”秦致一惊,原本颓然之态瞬间隐没。
天上异象秦致没去注意,但他一直面朝着湖面,湖中乍现龙门,他怎能视而不见,这可是他苦苦追寻的鱼跃龙门处啊。
“龙门现,双月何在?”秦致抬头嫣然见到天穹之上两轮圆月光芒大作,见状秦致大喜。
“双月同辉时,鱼跃龙门处!父亲孩子终于找到了,孩子终于找到了……可是鱼又在何处呢?”
似乎在响应秦致的号召,秦致话音刚落,只见一尾通体金黄的锦鲤从莲叶深处款款游来。
锦鲤长不过半尺,片片金鳞徐徐生辉,给人威风凛凛之感,嘴角两条鱼须翩翩飞舞,竟长达两尺有余,看上去愈加神异。
金色锦鲤,破浪而来,在秦致满是欢喜的注目之下,对准龙门,凌空一跃,鲤鱼跃龙门,乘风可化龙。
锦鲤穿门一跃,破出水面,虽未真个化龙,却从小小的半尺之躯变成了三丈有余的巨大怪物,怪物头生独角,腹部微微有四个凸起处,似有东西要破腹而出一般,通体鳞片泽布着金属质感,秦致相信寻常刀剑根本无法伤它分毫。
随之巨大锦鲤睁着巨目,略带疑惑的看了秦致一眼,紧接着对准秦致一口便将秦致吞入了口中。
“啪!”的一声巨大锦鲤跌入湖中,重新化为半尺小鱼,翩翩悠悠的向着湖里深处游去。
就在它跌入水面的同时,整个邺京城所有水中的鱼类却争先恐后的越出水面,卷带着河水、江水、湖水翻涌形成了万鱼跃龙门的庞大异象,当然外界除了鱼跃龙门,双月同辉却是没有出现的,月一直都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