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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一肚皮不合时宜(3)

苏东坡提醒皇太后,在本朝初年皇帝允许低级官吏谒见,甚至平民亦蒙接待。而今可得见到太后的人只不过十几个人,那十数人岂能尽知天下所发生的事?倘若那十数人赶巧都是庸碌之辈,或不敢把真实情形奏闻,皇太后必致相信天下百姓安乐无事。天下情形岂不糟糕!诚然,别的官员也可以上表进言,但是那些表章进了皇宫,也就石沉大海了。皇太后若不亲自召见,又怎么了解所讨论的问题?再者,还有好多事,是不能写在纸上见于文字的。有的事情有时万分复杂,一次讨论未必弄得清楚,何况只凭一道表章!他说,马生病,不能以言语表达,“人虽能言,上下隔绝,不能自诉,无异于马”。

一个人若表达自己的思考,不能提出自己的批评,那么再好的想法也会在肚子里烂掉,或者学识在肚子撑着,落得“不合时宜”的可悲无用下场。就只在这一点上,苏东坡赞美欧阳修而非难王安石,因为欧阳修激扬清议,王安石则压制清议。苏东坡极其担心当时的暮气沉沉,读书人已经忘记用头脑思索。

苏东坡在他给门人张耒的一封信里说:“文字之衰,未有如今日者也,其源实出于王氏。王氏之文,未必不善也,而患在好使人同己。自孔子不能使人同颜渊之仁、子路之勇,不能以相移。而王氏欲以其学同天下。地之美者同于生物,不同于所生。惟荒瘠斥卤之地,弥望皆黄茅白苇。此则王氏之同也。”

人们往往轻易就放弃了本该具有的才学,而走向平庸,一方面是因为不敢向既定的观点和强大的权威表达自己的意见,害怕枪打出头鸟;另一方面是经验告诉他们走潜规则,那样更容易获得利益,于是磨去棱角,失去个性。多少人当意识到坚持将会付出代价,最终选择了退缩。许多人才,往往就这样湮灭于我们内心的怯懦,而不是身份的卑微。

【东坡名诗】

自我来黄州,已过三寒食。年年欲惜春,春去不容惜。今年又苦雨,两月秋萧瑟。卧闻海棠花,泥污胭脂雪。暗中偷负去,夜半真有力。何殊病少年,病起头已白。

春江欲入户,雨势来不已。小屋如渔舟,濛濛水云里。空庖煮寒菜,破灶烧湿苇。那知是寒食,但见乌衔纸。君门深九重,坟墓在万里。也拟哭途穷,死灰吹不起。

——《寒食雨》

6.写出内心真实的声音

人与人政见不合,本来是很正常的事,可历史上的官僚们喜欢“政出一门”,大肆排斥持不同政见者,他们只惯于扫除推行政策的障碍,却不懂得如何与人对话、沟通以求得最佳的实施方案。

王安石主张变法,有人提出反对,形成了格格不入的两派,我将你打倒,你又将我打倒,反反复复,浪费行政资源,并且造成一股消灭异己的恶风,到最后大坏人心。

反对王安石新政的人,都被贬到东南各地为官。他们都对时局感到厌恶。尤其是当王安石仍未失势之时,他们不像以前那么激烈,意见姑且放在心头。政治斗争之后,韩琦和欧阳修去世,富弼和范镇退隐林下,司马光潜心治学,张方平纵情饮酒。苏东坡的弟弟苏辙则明哲保身,闭口不言时事。

苏东坡向朋友讲起流传四川的一个故事:

在四川邛都县有个贫穷的老婆婆,没儿没女,独自一个人生活着。而她每次吃饭的时候,有条头上长角温顺的小蛇总是盘在她的椅子上,老婆婆也顺便喂点吃的给它。几年之后,这条小蛇长大了,足足有一丈多长,而它也渐渐有了人的灵性。

一天,邛都县的县官出来巡游,带着一大帮衙役在乡里吃喝,还挨家挨户地到百姓家里去抢牛羊。等他们到了这婆婆的家门,婆婆对他们道:“我这里什么牛羊都没有!”县官不信,一帮人推开婆婆便冲了进来。

那条蛇本来躲在婆婆的床下,见状就出来盘在门口挡住他们。县官见了,立即叫手下拿棒子去打蛇,哪知这蛇异常灵活,一窜就不见了。这帮衙役正在到处找蛇,突然听到门外马的一阵惨叫,大家出去查看时,原来是县官的名贵坐骑被这蛇吞吃了。

县官勃然大怒,便抓着婆婆问:“这蛇是在你家里出现的,你一定知道它的窝在哪儿!”

那婆婆骗他们道:“这蛇的窝就在床下,你们自己找吧!”

于是这帮衙役便开始从婆婆的床下挖洞,挖了足有三天三夜,眼看连地下水都挖出来了,除了几条蚯蚓,哪里有蛇的影子。县官一怒,便叫手下把婆婆抓来杀了,还给那婆婆安了个罪名:窝藏巨型冷血动物,意图谋杀朝廷命官!

而周围的群众是敢怒不敢言。

且说那蛇见婆婆遇害之后,愤怒不已,于是便化身成人,到县官面前去质问他:“你为什么要害善良的婆婆?你知不知道她是我的娘?”原来那条蛇受婆婆的养育之恩,早就把婆婆当做自己的娘了。

县官回答道:“她妨碍我执行公务,就该死!”

那蛇怒道:“你搜刮民脂民膏,不得好死,我会为婆婆报仇的!”说完便化成一缕青烟飞了。

从第二天起,邛都县每天晚上都打雷刮风,把县衙门的屋顶都刮掉了。县官也知道是那条大蛇在寻自己的晦气,但却没有任何办法。当地的百姓还集体出现了幻觉,每个人都看到别人的头上有鱼在游动,而用手去抓,那鱼就游得不见了。终于到了七七四十九天,这天夜里的雷声更大了,还下着倾盆大雨,到处都地动山摇,只见天边白光一闪,方圆四十里的地面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而此前善良的老百姓都接到了那蛇的通知,纷纷出门避难去了。只有县官和他的走狗还待在这里,这下他们一起沉了下去,这个地方一下子就变成了湖泊,大家都叫它“陷湖”。湖中有个小岛,那就是婆婆的家,只有那里没有陷下去。

从此,邛都县就安然无事了,大家都知道是那蛇在为婆婆报仇。湖边也便有了打鱼的渔民,而湖里起风的时候,渔民还可以把船靠在湖中的小岛上,保证平安无事。只要风平浪静的日子,透过清澈的湖水,大家还可以看见以前县城的城墙。而县衙门的木头浸在湖底,渐渐变成了乌黑的木头,被人从水里打捞出来做纪念品。

大家都说,从前那个县官的心就跟这木头一样黑,所以永远地沉在湖底了!

苏东坡说:“为官者,不为民鞠躬尽瘁,反而迫害百姓,这样的官,人神共愤。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苏东坡不失本色,他向皇帝上书,不顾后果,坦率表达自己的感慨,说人民陷于水深火热之中。他的文字没有力量,倒是给自己树敌不少。他很讨厌这一点,他反对变法,是对事不对人,没有对王安石进行人身攻击。可王安石手下的那帮人,例如李定,却穷凶极恶,将反对者往死里打。

上书起不到作用,苏东坡只得写诗以“言志”。他的诗渐渐累积成卷,其中有一些抗暴诗。他用平易的文字写被征调的人民挖通运河以通盐船,他以官员之身监督工人,亲眼看见黎明之时,工人闻号声而聚集开工,于是用寥寥几个字便写出“人如鸭与猪,投泥相溅惊”。在到杭州西南的富阳之行时,在歌咏“春入深山处处花”时,也写民生的艰辛。一个农民正在吃竹笋,说竹笋好吃,但是没有咸味,因为“尔来三月食无盐”,原因是朝廷的专卖食盐扼杀了盐业。反映人民的疾苦,苏东坡无法节制,他写一个农民的儿子用“青苗法”的贷款,在城内把钱挥霍净尽,回家时两手空空,只学到一口京腔而已,因为官家很精明,在放款处附近就开设了酒馆娱乐场所。

苏东坡来到太湖地区,他看见好友孙觉,相处的日子里,他在友人的名家书法集上题了一首诗。在诗里,他说:“嗟余与子久离群,耳冷。已灰百不闻。”他写了一首极美的诗描写水车泻出水流,他起的题目是《吴中田妇叹》:

今年粳稻熟苦迟,庶见霜风来几时。

霜风来时雨如泻,耙头出菌镰生衣。

眼枯泪尽而不尽,忍见黄穗卧青泥。

茹苦一月被上宿,天晴获稻随车归。

汗流肩赤载入市,价贱乞与如糠牺。

卖牛纳税拆屋炊,肤浅不及明年饥。

官今要钱不要米,西北万里招鬼儿。

龚黄满朝人更苦,不如却作河伯归。

殊不知,这些诗虽写的是实情,苏东坡难道不知道会被对手看做是故意暴露社会“阴暗面”?他没有顾虑,想写就写,忠于自己的本心。

苏东坡在杭州做官时,一日,岭南的一个太守拜访了他。这位太守曾草拟了一篇呈文,请求简化免役税的征收,遭到了驳斥,现今南返。他告诉苏东坡说:“我被夜袅逐回矣。”苏东坡立即问他:“你的话什么意思?”太守说他曾携带呈文到京都,将呈文递交一个税吏,税吏命武装侍卫送他出城。苏东坡要看那篇文字,发现所提的是一个很好的简化征收办法。

苏东坡又问:“你说夜袅是什么意思?”

太守回答说:“这是一个很通俗的寓言。一天,一只燕子和一只蝙蝠争吵起来。燕子认为日出是一天之始,而蝙蝠则认为日落是一天之始。两鸟相持不下,它们去请教凤凰。在路上,它俩遇见一只鸟,那个鸟儿向它们说:“近来我们没有看见凤凰。有的鸟说它请假不在,有的说它正在睡一大觉。现在夜袅正在代替他的职位。你们去问它也没有用。”

苏东坡听后感触很深,他当天就写了一首诗,表达自己对当局的不满与失望:

年来战纷华,渐觉夫子胜。

欲求五亩宅,洒扫乐清净。

独游吾未果,觅伴谁复听。

吾宗古遗直,穷达付前定。

奈何效燕蝙,属欲争前瞑。

就是以上这些诗,给苏东坡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对手们鸡蛋里找骨头,将苏东坡定为“反皇”诗人。苏东坡已自我培养起一种超然、洒脱的人生态度。这种态度与儒家入世思想相互为用,则处危难间不惧不馁,而一有机遇又能坚持理想,奋斗不已。

苏辙说他哥哥苏东坡谪居海南时“日啖薯芋而华堂玉食之念不存于胸中”,是公允的。苏东坡即使到了晚年,诗文中亦不见衰惫之气。这充分表现出一种恪守本心的不为环境改变的气节。

【东坡名词】

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

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莺呼起。

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

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

——《水龙吟》

在这个世界上,即使你有通天彻地之能,也不能一下子就找到用武之地,成就都是从微小的成绩开始的,等闲平地起波澜的事太少,所以不要寄希望于侥幸,一切要靠自己的努力。而太多的人,即便有真才实学,不被承认的时候,往往放弃了努力,或甘于随波逐流,或自暴自弃,怨天尤人。而有的人则以另一种行动给我们以启示:做人要不怕被埋没!

我们可以看到,有太多的人麻木得只知道整日奔波劳碌,甚至连抬头看一眼蓝天白云的时间和兴致都没有,他们已被生活的厚重所埋没,而且越埋越深。最初的热情早已消磨殆尽,剩下的只是习惯了,为生而活,拼命赚钱攒钱,那也许是生存的正道,却也是生命的歧途。最可悲的不是被埋没多深多久,而是甘心被埋没,并成为一种习惯。其实只要保持一颗向上的心,总会从生活的桎梏中解脱出来。

有些刚踏入社会的大学生,由于心中的热情还不曾消退,一度豪情难抑,可在求职屡屡碰壁之后,便开始慨叹“世情薄,人情恶”了。其实生活对任何人都是平等的,有时你的坎坷不断,那只不过是生活在磨砺你的心志。在一些用人单位,往往把刚招聘来的人才放在最底层的位置上,一段时间过后,有的人怨天尤人甚至愤然请辞,而有的人依旧热情高涨一步一个脚印。后一种人会很快得到提升。也许他们的水平相去不远,但他们处世的能力和对待挫折的心态却有着天壤之别。

在日复一日的平淡生活中,你是否常常反省自己?你的心是否已失去激情,你是否也在随波逐流?心中的梦想是否由淡趋无?如果是这样,就请你重新把自己的人生坐标调整一下吧!我们该向上,不该向一旁或向下,因为只有向上才不怕被埋没!

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努力,有了真正的学识就不怕世俗的埋没,而最重要的是,我们应永远保持一颗充满热情的心,那样就不怕被平凡的生活埋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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