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居然被这个男人叫做小东西?果然是十足的变态。
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叶姿第一眼便不喜欢他身上邪戾的气息,只拧着眉头,冷淡地回答,“没有。”
楚晏只是一笑,不再说话,以眼神示意一旁的荷官再次开牌,另一边状若无意道,“几场都是平局,真是没什么意思。赌局嘛,还是有输有赢才好玩。看来白先生之前是没有认真,那不如加个彩头。”
白绍宸安然坐在了赌桌的这一头,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面前那个以上好玉石磨的骰子,听此连眼角都不曾动一下,只淡声应答,“你说。”
楚晏瞟了一眼低着头的叶姿,骤然轻笑道,“这局,便赌白先生你身边这位小姐一个吻,怎么样?”
“啪!”
叶姿还来不及为楚晏出口的那句不尊重的话语发怒,只见方才还在白绍宸指尖玩转的骰子被狠狠砸到赌桌中央,霎时间碎成了两半,可想而知抛出去时是用了多大力气。
在座人皆是一惊,齐刷刷地向他们的方向望去。
楚晏的面色也有几分微变,然而很快便恢复了正常,望向叶姿的眼神更深沉了一些,看不清内里藏着怎样的情绪,面上却是虚伪地笑道,“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只是为了给赌局添些乐趣而已,白先生何必那么当真。”
没有想到提及那个女人,竟会引起白绍宸这么大的反应。也好,更让他感觉有兴趣了。
没有理会他的说辞,白绍宸重重地冷哼了一声,眼中的厉色却半些也没有消散。
一场小风波看似这样平静过去,那头的荷官已经整整齐齐地码好了牌。玩得是最基本的Five Card Stud,取各门花色的牌中的“8、9、10、J、Q、K、A”,共28张牌。每人先发一张暗牌一张明牌,下第一轮注后再逐次发明牌,每一轮都进行跟注或放弃,直到最后一局才揭开暗牌,以花色、点数、排列定胜负。
操作方法看起来虽是简单,然而除却考验赌家的判断力,和临场的心态外,还有很大一部分的运气成分。
说到底,便是互相吓唬的游戏,只看这场心理战谁能致胜。
叶姿坐在身后,看着他们正式开始。虽然并没有研究过这些,她却也看得分明,两人实力相当。白绍宸为进攻派,每次加筹码皆咄咄逼人,善于心理战术,楚晏却是天生的阴谋家,看似一直在退让,实则是在积蓄实力,一次爆发。
果不其然,几场过后,皆是平手。
叶姿低垂着咬了咬下唇,对眼前所见的结果颇有些心悸。
她此前一直都知道白绍宸厉害,然而现在来看,连白绍宸这样强大的人,楚晏都可以与他打成平手,可见楚晏的实力。
明明表面看过去这样吊儿郎当,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如今看来,却也是个敢赌的狠手。果然如Ellen之前形容的那样,智商极高,只是平时不曾可以显现出来,才被在商海里打拼的大哥掩去了光芒。
“等等。”眼看着下一场赌局正要开启,楚晏却突然出了声,抬手制止了荷官的下一步动作,一边微笑着耸了耸肩,看似轻柔地一脚踢开了匍匐在脚下的黄金蟒,终于开始发难,“既然白先生看不起之前的彩头,又场场都没有尽心尽力,那么不如让旁边的叶小姐代你赌一局。要知道啊,上帝总是会将好运气赐给新手的。”
什么?!突然听得话中的矛头转向了自己,叶姿不免一惊,瞪大了双眼,赶忙摆手,“抱歉,我不行的,我不行的。”
连白绍宸都只能跟此人打一个平手,她上去,十有八九会输得脸面全无。
“哦?”他挑了挑眼角,延伸出几分没有感情的笑意来,似乎早就料到她会马上拒绝一般,毫无意外,语气却有些威胁,“我回国时便听说过,叶小姐可是商业世家,怎么可能对数字不敏感。莫非是看不起我楚晏?”
看来真的如Ellen所料,遇上挑事的了。叶姿深知跟这种人讲道理没有太大作用,只握紧了拳头,强逼着自己面上笑出来,“我可以跟你玩。不过,我没有股份跟你赌。”
楚晏用皮鞋尖点了点刚才被自己踢开的黄金蟒翻起的肚子,阴柔的五官里始终含着似真亦假的笑意,“没关系,留下一只手就好了。正好,我的小东西也需要喂食了。”
这个人……叶姿眼皮一跳,咬牙切齿。
“怎么?害怕?”他今天是下定了决心要让她出丑,见叶姿没有开口,自己已经玩着指甲笑着说道,“看来叶家的气数也就这个样子嘛,难怪叶总裁费心费力地想要个儿子,谁让自己的长女居然这样没有勇气,以后怎么担任大职?”
即使知道他这是最为低端的激将法,但确确实实地触到了叶姿心中的痛处。在盯着楚晏含笑着的狐狸眼眸后,她闭了闭眼,终于一步步地走到了赌桌之前。
“叶姿,不要冲动。”刚才一直没有开口的白绍宸见到她一副下了决心的模样,不禁皱了皱眉,担心她真的被这样低劣的手段弄得失去了理智。
叶姿只报以一笑,声音出奇的冷静,“我明白的。”
说罢,她已经在赌桌前头缓缓坐下,平视着对面含着笑的楚晏,她尽力保持心态平和,也学着他的模样笑了起来,“开始吧。”
赌场里统一的规矩,上了赌桌,便不能再换人了。
眼看着目的达成,楚晏不禁笑着啪啪拍起掌来,“真是爽快,我就是欣赏叶小姐这样说到做到的人。”
口中的话虽然说得轻巧,然而勾在唇边的那抹笑意却如毒蛇吐信般邪恶阴冷。伏在他脚底下的黄金蟒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危险的气息一般,缩了缩脑袋,往后游走了几米,嘴边斑驳的血痕也在灯光中显得越发诡谲难辨。
白绍宸看着眼前的情形,微微挑了挑眉。
按常理来说,叶姿的生死存亡实在不关他什么事情。失去了一个未来的竞争对手,反而更为自在。然而,此时此刻,他却不知为何,竟不希望看到她败于除自己以外的人前。
罢了,她不是早就已经开始准备未来要应对的一切,也准备成为他的对手么?那就看看她现在会是拿出什么样的姿态来应付眼前这个敌人的。
这样有趣地想着,白绍宸索性也撒手不管,只兀自坐在了叶姿身后两米之遥的旁观位置,好像根本不关心这些事一般。
楚晏看了看白绍宸面上平淡的神情,眼中一转而过的猜疑。
未曾猜到身后白绍宸心中的诸多打算,也未曾理睬眼前楚晏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叶姿暗自定住自己的心神,不让自己分心去看那软绵绵的东西,一边稍稍昂首,示意站在牌桌边不知所措的荷官开局,一边抬眼看着面前似笑非笑睨着自己的楚晏,语气保持漫不经心的状态,“赌注确定还是之前的那个吗?”
楚晏冷冷地看着她一会,忽然笑了出来,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齿,在灯光下显得有些阴寒,“当然——”
难不成这个小霸王这次是想玩真的?正当众人眼神均一凛时,那头的楚晏已经自然地接了下去,“当然是开玩笑的,我怎么敢在外头玩得这么大,我家老头子如果知道了,肯定是要发火的。”
“楚先生真是幽默。”叶姿微微眯了眯眼,妆容精致的面上没有一丝玩笑的意味。
她能感觉得出来,刚才楚晏提出那个血腥的条件的时候,语气绝非仅仅是玩笑。
真是个不好说理的主,可是既然已经招惹上了,哪里有这样迅速退缩的理?叶姿在心中轻轻地叹了口气,不自觉地回过身去,看了看坐在自己的身后的白绍宸。
意外的,他此时正看着自己,她这么一望,正好跟他沉定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叶姿一愣,本能地想避开他的目光,然而转念间却又马上反应过来:自己今天就是因为这个男人才被退上赌桌的,自己有什么好躲闪的?索性不避不让地直视而去。
看懂了眼前这个小女人眼中的负气和好胜,无辜被瞪视的白绍宸不禁笑了出来。
都已经是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候了,这个男人怎么还笑得出来?叶姿心中更为不忿,眼中的怨气也更为旺盛了一些。
这一切的眼神交流自然被楚晏收入眼底,握着骰子的手指不禁越发紧起来,漆黑的眼中隐约有毒蛇吐出的汁液流动着,看起来很是怕人,正欲提出新的堵赌注时,退于身后的白绍宸却懒懒地开了口,“既然叶小姐现在尚未拥有公司股权,就暂且用白氏集团的股份做筹码吧。”
一语既出,四下大惊,一时间皆将目光在这三人的身上打量来打量去,颇有些捉摸不定。
此前坊间还有传闻,他们之间的婚约不过是利益交易或是照顾面子,现在一看,反而像是假戏真做了,抑或是一开始就是真的?
并没有在意四周的眼光,白绍宸只是含笑看着眼前面色比旁人还要惊讶的叶姿,轻启薄唇,沉定的声音在赌场内清冷的空气中悠悠响起,分明是极平淡的语调,然而入在耳里,却是分外的清晰,“就当做是,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