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红夫人的葬礼是解九操办的，丫头的寿衣是解九花大价钱从杭州搞来的，棺材是南洋极品红木的材料，做法事的牛鼻子都是从北派用飞机请来的，因为北派的牛鼻子做法事规矩多排场大讲究足，宾客请的都是道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丫头的坟冢建造更是从江南请来了雷家的后人。
此次丫头的葬礼，可谓是九门几十年来，最隆重的一次。九门几乎所有人都出下了葬礼，除了二爷和四爷没来。这也难怪，毕竟他们两个的身份现在还太过敏感。陈皮阿四，一直都是通缉榜上的常客，自然是见光死。而游园会的那次事件，虽然当局封锁了消息，但是能够假扮梅先生的人，还那么惟妙惟肖，整个长沙城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猜得出来谁的嫌疑最大。
葬礼宴上，张大佛爷给每人都准备了一套缎子红棉衣，搞得葬礼跟婚礼一般，但是碍于佛爷的面子，哪个也不敢说也不敢问，唯有几个当家的明白张大佛爷的意思。这些衣服可是费了大佛爷不少钱，可他根本不在乎。
下葬的时候，所有九门中人在张大佛爷的带领下，全部跪倒在丫头的石碑前。
“我张启山，替所有受你恩惠的华夏儿女们给你祈福！”
“老八，你所说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到底是什么意思？”吴老狗坐在冷清无比的卦摊前纠缠着齐铁嘴，该死的好奇心已经琢磨吴老狗三个夜晚了。
“把你的狗炖了求我，我就告诉你！”齐铁嘴已经不是第一次想要吃狗肉了。
“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猜到。”
“哦，你说说看。”
“我猜有三个层面，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第一你是想讲大爷和二爷之间的情义，短短几年能有九门那都是大爷二爷一手造就的，这其中自然离不了大爷二爷的互相信任互相帮助，而如今丫头因为大爷而死，这今后大爷和二爷乃至我们九门……”吴老狗欲言又止。
“那第二呢？”
“第二是陈皮阿四，她对他的师娘也就是丫头可谓是无比敬仰，老四跟二爷尚能维持现状的主要原因那非二夫人莫属。而二夫人仙逝以后，陈皮阿四立即就背叛了大爷二爷，这也印证了你的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之说。”
“还有第三呢？”
“第三……”吴老狗有点犹豫了，但是他最后还是说了出来，“最后我觉得是大佛爷，大佛爷一世枭雄，他是我们九门的顶梁柱，就如我们倒斗的鼻祖曹操一般，可今后一旦世事突变……”
“哈哈哈，没看出来呀，你这个养狗的居然还有这份头脑……你们家有没有什么未嫁的姑娘？”
吴老狗被齐铁嘴的这句话搞得莫名其妙：“你什么意思？”
“我都想娶一个你们吴家姑娘了！”
解九这几天经常一个人喝闷酒，大佛爷去重庆了，二爷躲起来了，老三天天抱孩子去了，陈皮阿四自然也躲起来了，吴老狗这几天好像跟老八热乎起来了，黑背老六也跑路了，霍仙姑他自然躲都不赢，他感觉到自己一下子非常孤单了。
解九经常一个人跑到翠园楼自斟自饮，有很多问题总困扰着他。这段时间他静下来后，他经常回想游园会那件事，他就是这么一个人，时候喜欢总结。因为他觉得自己是一个普通人，是人就会犯错，所以他要经常总结自己，以免以后再犯同样的错误。
“这次买卖，好像有没有二爷其实计划也能实现，趁乱三爷假扮伤兵，来一个突然袭击，而且这次那个大佐也就是这么死的呀！还有为什么佛爷一直不提他跟那个日本人原本就认识的重要情报呢？以他跟二爷如此的关系，为什么他要二爷涉足险境呢？难道他就是要二爷尝尝苦头？甚至是想要了他的命，因为二爷不听他的指挥……”这个念头让解九打了一个寒噤，“可后来为什么佛爷又要去救他……”
湘西的某处深山之中，人迹罕至的山林中藏着某个雅致的小院。
内堂，二月红把螃蟹做成三样小菜，供在了丫头的案前，把老香点上。
身后的桌子上放着报纸，都整齐地叠了起来，只有其中几张，散落在桌子的其他地方。
一周内，长沙城里出了四件灭门惨案，当时受到佛爷收买药材的四家药商，一共一百二十口人全部人首分离。南河滩上，大雨之夜，丫头的弥留之际，二月红带着丫头想吃最后一碗汤面。摊贩看着疯子一样的二月红，纷纷驱赶，半年之后，同样是大雨之夜，南河滩的摊贩被一路杀绝，血水冲入河中，把河堤全部染红。
他知道是谁干的。但是事到如今，他也不想再去追究什么，也无力去追究什么了。
“你不会因此而高兴的。”二月红看着丫头的灵牌，“他还是没有变。”
他顿了顿，回头看了看外面那一截院门的门槛，仿佛又看到了门槛后的人影。
“不过，这螃蟹不错，总算你没有白疼他。”
画面闪回过去的青葱岁月，长沙老宅子。
“你又犯什么错了？”丫头看到跪在前堂门槛外的陈皮阿四一脸淤泥，不禁忍俊不禁。
“我抓螃蟹去了。”陈皮阿四道，“师父让我练功，我觉着无聊，想着师娘喜欢吃螃蟹，又看到河边好多螃蟹泡泡，手痒抓了一篓子回来，不想给师父发现了。”
“哦，你还有这等好心？”丫头就笑道。
“是啊，所以师娘看在螃蟹的分上，不如和师父说几句，让我少跪一个时辰吧。”
“那可不行，每次我都替你求情，你真犯错的时候，我劝该不灵了。”
“哼，我说师父古板，不想师娘也这么小气，亏我白捉了那些大黄蟹子。以后师娘想吃让师父买去，徒弟我可不孝敬了。
“哎，一码归一码，你不练功就得受罚，不过孝敬师娘我螃蟹嘛，师娘另外再赏。”说着丫头从背后拿出一碗蟹黄面来，递给陈皮阿四，“跪着吃，吃完膝盖就不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