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一天多的攀爬与奔波,逆默早已又累,又饥,又渴,(虽得金液药力、寒泉之力,又加上小龙类内丹,但他并未脱去肉身,身体对食物的需求还是很盛的。在寒泉洞中,他以六须三花果为食。可那六须三花果就是再有妙处,也经不得他这一天的尽力折腾。)只想找个地方吃些饭、歇歇脚。
虽然他已很累,可他毕竟体内有深厚的黑、白二气功底,在黑、白二气的摧动下,,他的速度还是极快,顿饭功夫,便已奔出百里。
又行出二三十里,突见前面出现一带丘陵。
远远望去,丘陵上生长的草木,在夜色中成了一个个灰色的影子,轻风之中,这些影子传出瑟瑟的木叶磨擦之声。
听到木叶之声,逆默心情顿时为之一振,虽然这木叶之声听上去很是单调,但他已有九年没有听过,现在听来,这单调之声也已成了音乐。
眨眼功夫,他便来到丘陵边沿。
转弯时,他不免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他顿时吃了一惊。他刚刚才走出的那些山,现在居然已没了踪影,就像它们根本就不曾存在过一样。
既然没有存在过,他又是从何而来?
不过山虽消失,自然有它消失的原因,所以逆默虽然吃惊,却也没有太在意,更没有停步,还只飞速前奔。
为了防止在丘陵中迷了路,他并没有往丘陵深处去,而是只沿着边沿前进。
不知道前面的路还有多长,现在的路虽然好走了许多,逆默也不敢走得太快,他要保存些力量,做持久的打算。
也不知走了多久,只见天色渐渐亮起,星星在亮光中隐去,天边的朝霞如一朵朵巨大的鸡冠花,将天空点缀得耀眼而美丽。
又走了一段路,突听远方隐约传来了两声狗叫。
狗叫声很小,小得如同风中的木叶声,几乎让人听不出来。但逆默还是听出来了。
他一听出狗叫,身子便立即箭一般向前急掠而去。
有狗叫,就可能会有人家。有了人家,他就可以吃些饭,歇歇脚了。
其实这些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有人家,就到了人世。他别了九年的人世,现在终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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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林人的任务,除了护林,有时候还要救助一些走失在树林中的人。
老鲁已做了三十三年的护林人,他也已救助过十八位走失在林中的人。
但这第十八位并不是最后一位,三天前他又接到上级通知,说要他帮助寻找一位走失在林中的画家。
画家在林中走失并不奇怪,因为他们通常都喜欢到深山老林中去写生。老鲁以前所救助过的十八个人中,就有十位是画家。
但现在这位画家他已找了三天,却还没有找到他的踪迹,他担心这位画家已无法生还。
今天一大早,老鲁照例早早起床,早早吃过早饭,然后背起那支他已背了二十年的猎枪。再唤上已跟了他八年,并做了他八年朋友的虎子。
虎子并不是虎,虎子只是一只狗,一只看上去却比虎还要凶的狗。
虎子出发前,总是会在脖子上被套上一条索链。虎子本来是野惯了的,被套上索链它当然不愿意,所以它一直会“汪汪”地叫个不停。
虎子今天被套上索链时,当然也在叫。它不但叫,它还叫得很凶,比任何时候都凶。凶得仿佛它已成了一条疯狗。
难道虎子疯了?
虎子没疯,它只所以疯叫的原因,是因为它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它从未见过的人。
任何一只狗见到陌生人,都会发疯一样狂叫的。
老鲁当然也看到了这个陌生人。他一看到这个陌生人,他就觉得这个人实在太奇怪,奇怪得他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人。
这个人确实奇怪,首先他没有穿衣服,但他也并不是****的,他用一整块布当做衣服,将混身上下裹了一圈。这种装扮,只怕世界向前五百年,再向后五百年,除了这人之外,都绝不会有第二个人再有。
其次他有一头直达腰际的长发。有如此长的头发,但他并不是女人。男人中也有留长发的,但绝没有一个人能比他更长。
这二点确实都很奇怪,但若拿它们与第三点相比,它们就会显得再正常不过。
第三点是什么?第三点是这人身上散发出的一种气质。老鲁根本就不能形容这人身上散发出的是一种怎样的气质。
老鲁不能,世上任何一个人也不能。
这个人就像是一个应当出现在亿万年前的远古之人,可他却偏偏又活生生地站在现在这块土地上。他身上明明透着一种能与世上任何一种物体瞬间溶为一体的气息,可他偏偏又是一个独立完全的人。
老鲁看着这个怪人,突然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你来了?”就像他与这个怪人本是很好的朋友。
老鲁当然和这个怪人不是朋友,他平常也极少说莫名其妙的话。但他今天突然有些不正常,他心中突然生出一个一定要对这个怪人友好的念头。他竟控制不了这个念头。
怪人似乎并不知道老鲁要对他友好,他没有回答老鲁的话,只用手指了指被老鲁牵着的,一直狂吠不止的虎子,脸上现出了惧怕之色。
老鲁一看到他的样子,就知道了他的意思。于是他弯下腰,松开了套着虎子的索链,然后一拍虎子的头,说声:“去吧!”
索链松开,虎子痛快的撒了个欢,又叫了两声,便一阵烟跑入树林去了。
怪人见虎子已去,开口道:“我在林中迷了路,衣服也……”
老鲁未等他说完,便插言道:“你就是三天前来这儿画画的那个画家吧?我以为你已经……想不到你竟然出来了!”说着,他便呵呵笑了起来。
老鲁是一个性急而直爽的人,想到什么,便说些什么。
那怪人却似乎未听懂老鲁说的话,他又道:“我……”
老鲁又未等他说完,又插言道:“没事,没事,到了我这里,一切都没事了,没衣服可以先穿我的,没饭吃可以先吃我的,累了可以先躺在我的床上休息,只要不要客气就行。明天有个伐木队要来,你刚好可以坐他们的车回去。”说着,老鲁热情地将那被他认做画家的怪人领进了身后的屋子。
老鲁当然不知,这怪人并不是画家。
不是画家,这人是谁?
这人当然是逆默,也只有逆默,才会是这样的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