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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阔别六载风光还乡,路见不平拔刀解危

话说苌弘“回家”的话音一落,众人自然十分高兴,一个个欢天喜地,当即便忙于收拾行囊。到了第二天天明,苌弘突然又改变了主意,说“不忙,还得住几天。这地方野物很多,我们不能空手回去。我们再打几天猎,把我们的那条船装满才回去。大家都努把力,都拿出本事来,今天就上山!”苌弘有号召,没谁不积极响应。大家分成若干个小组,分头狩猎,满山遍野,各逞其能。第一天下来,山羊、野猪、獐子、狍子、锦鸡、野兔等,每个小组均是满载而归。大家热热闹闹,去皮的去皮,破肚的破肚,把一天的收获整理干净了,悬挂在树上,风干了再装船。夜里,苌弘把埋在土窖里的猕猴桃酒舀出来,几个月没开坛,突然开启,浓浓香气扑鼻而来。大家就着野鸡野兔,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无不酩酊大醉。

苌弘也是酒已到量,醉眼蒙胧中苌弘又看见了师父。师父说,他给苌弘的那些书,苌弘可读通了么,可知怎么运用?师父说,苌弘当有雄才大略,须得细细研读他留给苌弘的书,不可荒废。苌弘似醉非醉,一夜朦胧,次日醒来,依依稀稀记得梦见了师父,却想不起师父给他说了些什么。因为想着多多地打些猎物回老家,于是叫兄弟们继续狩猎,猎物越多越好。就这样又过数日,所获猎物挂满树丫,每日里风吹不止,加上鼓楼山山高寒冷,各种野物风干后呈现橙红,色泽鲜亮。风干的野物,微火一烤,奇香无比。再加地窖猕猴桃酒,简直美不可言。苌弘感到,出门在外已是多年,真的是该回家了。有了这许多野物美味,再加地窖猕猴桃酒,回家孝敬爹娘,也不枉爹娘养育之恩了。于是,苌弘率众人满载着野物、美酒,扯起风帆,往家行驶。

在路非只一日,终回到阔别多年的故乡。因急于去见母亲,苌弘便首先把船停靠在兴义码头。本来么,苌弘走了这么多年,弘莹本该住进城去,但是,习惯了乡野生活的弘莹,却一直没有离开过高岩山。老爷宠幸弘莹,只好隔三差五往高岩山跑。时日长了,从兴义码头到高岩山,便修起一条大道,青石板铺路,比起从前行路就要方便多了。苌弘心有灵犀,就知道母亲在山上,一路飞奔着往山上跑,也早有人听说苌弘回来,飞奔给弘莹报信。弘莹以及跟了苌弘一起出去如今叫苌极、苌钮、苌苟、苌逑的兄弟们的家人,闻讯也都一起迎接到山垭口,分不清是谁簇拥谁了,大家见了面,自然是非常高兴,气氛异常热烈。弘莹在高岩山兴起一个小小的场街,名曰高山场。这里又是兴义码头通往雁城的要道,商贾往来歇息。有客栈,有商铺,更有酒肆茶坊。弘莹就在场街上开了家食府,名曰“苌弘食府”,意在挂念儿子,盼望着儿子归来,好在食府为儿子接风。现在,儿子终于回来了,弘莹即叫家奴速速进城,告知老爷,说苌弘回来了,要在高山场开办酒席,宴请亲朋乡民,老爷能来则来,能来当然最好,不能来,苌弘改日进城去给老爷请安。这里打发走了家奴,接下来便做各样准备,安排设宴。苌弘吩咐家奴,去船上搬来各样野物、猕猴桃酒,好叫亲朋乡民好好享受享受。

船上野物堆积如山,家奴、乡民一起搬了两天才全部运回到高岩山。宴会也准备了两天,各种各样物品,十分丰富。苌弘想起师父传授的《美食经略》,便拿出来照本宣科,按照其要领,亲自操作。

却说老爷苌晟得知儿子苌弘回来的消息,心里十分高兴,吩咐家奴备车,立马就要去高岩山。然而太太们却说,苌弘、苌玖、苌鞍几个孩子也太不懂事了,他们一去五六年,每年只知道从家里拿金银使用,却不顾念父母,一点孝心也没有。现在回来,本应是儿子给长辈请安,反倒是要老爹去看他,岂不礼仪颠倒了么。太太们要老爷等孩子们进城来请安,万不能老爷去迎接他们,失了规矩。

老爷说,苌弘自幼有恐惧进城的毛病嘛,他不进城,大家尽可原谅。但是太太们说,苌弘有理由不进城,可他苌玖、苌鞍为何不进城啊,苌玖、苌鞍既没有什么恐惧症,又有自己的亲娘,岂有不进城的道理。老爷觉得太太们说得颇有道理,于是吩咐家奴说:“去,叫苌弘、苌玖、苌鞍进城来见我!”老爷不苟言笑,语气十分严肃,家奴以为老爷生了气,赶紧就回高岩山,给苌弘报信。

因为老爷吩咐家奴时神态严肃,语气较重,家奴回到高岩山,见了苌弘即说:“公子不好了,老爷生气了。老爷不愿意来高岩山,叫你和大公子、二公子赶快进城去见老爷!”苌弘问:“老爷还说别的了吗?”家奴说:“老爷什么都没说,只是叫小的快快来叫公子,公子可不要耽搁了!”

看见家奴的样子,苌弘猜想老爷可能真的有气,自己多年不归,而今回来了,理当自己去见爹爹,不应是爹爹来见儿子,由此爹爹生气也是情理之中。如果真是这样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自己立即去给爹爹请安就是,但是如果爹爹另有原因而生气,那又该是什么原因呢。也许是责怪儿子这次出行时间太长,也许责怪儿子至今一事无成,或许是爹爹身体欠佳,心情不爽而生气,左思右想苌弘越想越难过,不觉心里就紧张起来,越是紧张就越是觉得对不起爹爹,于是赶紧叫上苌玖、苌鞍,兄弟三人跟了一帮子兄弟,急急地往雁城奔去。

且说苌弘临到出发时,母亲弘莹觉得苌弘脸色不很好,心里担心苌弘仍然是恐惧进城,但又不好明确说出,只是嘱咐苌弘进城拜见了爹爹以后就抓紧时间回来,高岩山还等着苌弘回来开宴待承亲朋乡民。苌弘一走,弘莹心里就紧紧张张、牵牵挂挂,老是担心苌弘有什么事儿发生。

不说弘莹怎么样担心儿子,且说苌弘弟兄三人急急忙忙赶到城里,一同给爹娘、婶婶请安,诉说了一些这些年在外的经历,老爷和苌玖、苌鞍的生母都很高兴,觉得儿子们能够平平安安归来就是天大的好事,所以并无任何生气的迹象,也无责备的话语,由此苌弘心里感到很踏实。

苌弘哥仨离家这许多年,自然有许多话题要给老爷说。父子坐在一起,便说起这许多年在外的经历。不料说着说着,苌弘便感到心里不舒服,进而感到浑身乏力,再接着就有些语无伦次,就像喝醉了酒,又像大冷天掉进了冰窟,说话上牙敲打下牙,难受不已。苌弘本想克制自己,但却不能自禁。老爷看到情况不好,情知苌弘又是进城恐惧症复发,赶紧吩咐家奴,快快快,快把三公子送回高岩山。家奴们手忙脚乱,照顾着苌弘赶紧就走。老爷怕苌弘在路上有什么闪失,也要去高岩山。苌玖与苌弘本是“穿连裆裤”一般的兄弟感情,苌弘要走,苌玖自然也要走,母亲留不住他,不仅同意他走,还要跟了去,看看高岩山到底是什么模样。这一来,大太太、二太太、三太太,还有尚未出阁的小姐们也要去。老爷想,那好,那就都去。老爷想到几个出阁了的小姐也该团聚团聚,于是就叫家奴们分头去下帖子,请姑爷们、小姐们,一并都去高岩山。老爷吩咐完毕,担心苌弘出事,叫了自己一家子先行,其余姑爷、小姐们随后而来。

说起来也确实奇怪,苌弘被家奴们抬到江边,刚刚上了船,就觉得精神好多了。在船上行不多时,居然就一点事也没有了。苌弘自己也觉着确实奇怪,心里边想,人世间,奇怪的事儿实在没法子想得清楚,就如师父、秋生等人的突然不见,谁能说得清楚呢。既然说不清楚,就自己闷在心里,不去想他,等到有一天,也许自然就会清清楚楚。既是这样,又何必去费那个神呢!

苌弘下决心不去想自己为什么一进城就难受。今天难得有这样的大团聚,苌弘就想展示展示自己这些年来的本领。他想,展示什么呢,飞镖?不!飞镖那是绝技,轻易不得显露。投石?也不!投石也是绝技,同样不得显露于人。尽管是自己家人,也不得随便卖弄。还有什么可展示的呢?看来只有翻跳腾挪了,这也是师父传授的功夫,不过并不是什么绝技,是可以展示展示的。于是,苌弘故作姿态说:“大家说,从这里能看见高岩山么?”船上的人都说,此乃沱江行船,地势低洼,怎么能看见高岩山呢。苌弘说,我就能看见高岩山。船上人都说他说大话,苌弘也不争辩,只见他三下五除二,很快脱去外套,一个飞身,早已跳到大船的桅杆上,忽而攀杆而上,忽而倒挂金钩舒展双臂,看得船上的人目瞪口呆。眨眼工夫,苌弘已经攀到杆顶。举目远望,辨别高岩山。船上人纷纷询问苌弘看到了什么?苌弘一时间没有作答,在他眼里,看到的不是高岩山,而是,另一种情景。就在江岸山嘴不远处,好似有许多人在斗殴,场面混乱,依稀还听得有人哭喊叫骂。苌弘喊了一声“大船靠岸,快快靠岸!”随即迅速而下。他见大船在往右边靠,忙喊“左靠,左靠,快快快,左靠左靠!”大船于是往左,迅速靠岸。老爷和船上人都很惊讶,不知苌弘看到了什么,问他,他也说不清楚。只是说,等他和家奴们上岸以后,大船就离开岸边稍远一点,以防不测。若他不回来,大船不可靠岸!老爷问,到底怎么回事?苌弘说,暂时说不清,回头才知道。“快快快,苌玖、苌鞍,叫几个家奴,操家伙,上岸!”

苌弘弟兄和家奴们一个个操起棍棒,没有棍棒的就操起船桨,纷纷跳下船去。苌弘不忘吩咐:“把大船移开,不要离岸边太近!”大船上人心揪紧,纷纷喊着“快离岸,快离岸!”大船迅速离岸,停得远远的等候着。

却说苌弘兄弟飞奔在前,四五名家奴紧随其后,穿过河岸的一片树林,跑过一个山嘴,便听到了不远处一片哭喊声和打斗声。“快快快!”苌弘催促着,健步如飞,苌玖等弟兄也不甘示弱,兄弟仨率先跑到一帮打斗的人群中,看见几个壮汉生拉硬拽着一个妙龄少女,一中年妇女则哭天抢地要去拉妙龄女子,少女一边无奈地挣扎一边哭爹喊娘。另有一名中年男子和几个壮汉刀棍相向,你打我杀,场面混乱不堪。苌弘一看这个阵仗,估计是强人抢婚。苌弘一声断喝:“住手!光天化日,还有王法吗?”苌弘这一声吼,有如晴天霹雳,顿时把所有的人都给镇住了。但是短暂的平静之后,明显是抢人一方的领头人,见苌弘貌不惊人,个子也不魁伟,且身后也就五六人,故而根本没把苌弘等人放在眼里,喊一声“拉走”,于是抢人的那一伙约有二十几人,又发起威来,叫嚣着强拉妙龄女,中年男女于是又和这伙人争夺起来。苌弘见强人人多势众,死拼硬打恐怕伤害无辜。于是苌弘一声喊:“苌玖你们退后,看我的!”说时迟那时快,只见苌弘左右开弓,无数石弹子有如天女散花般飞泻而出,那伙强人要么后脑挨打,要么前额挂花,一个个负痛撒手,放了女子。强人们被打得晕头转向,直在原地转圈。其中一个彪形大汉,看样子是领头的,仗着自己五大三粗,见伙计们被打,顿时勃然大怒,挥起一把大刀正面朝苌弘砍来。苌弘不急不慌,只是略略一挥手,一粒石弹子正中彪形大汉手腕,其手中的砍刀顿时掉地,亦是负痛原地转圈。苌弘伸出左脚,轻轻一勾,彪形大汉掉在地上的大刀便已操在手中。还没等彪形大汉稳定身子,苌弘已将大刀架在他的脖子上,稍稍用力,彪形大汉肩头就如压了千斤重担,整个身子顿时倒下,好似一摊泥,瘫软在地。彪形大汉就势跪在地上,连喊“爷爷饶命,爷爷饶命!”领头的跪地求饶,同伙也都纷纷跪下,连喊“爷爷饶命,爷爷饶命……”苌弘喝一声“通通都滚!”彪形大汉和他的同伙捣蒜似的连连磕了几个响头,然后抱头鼠窜、落荒而逃。

强人逃走了,中年夫妇和妙龄女子以及几个家奴模样的人方才从惊恐中缓过神来,不约而同的纷纷跪倒在苌弘脚下,连喊“恩人哪,大恩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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