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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弭兵会盟说向戌,天子寿诞赖苌弘(2)

原来,向戌在会盟即将结束时,本应受到褒奖,却不料竟然遭到奚落。原因是,这场载入史册的弭兵会议为左师官向戌赢得了巨大的声望,宋国上下也非常赞同这次在本土举行的盟国盛会,宋公因此决定给予向戌60个邑的封赏。不想,宋国大夫子罕见向戌得到那么多的奖赏,非常嫉妒,非但没有对弭兵会议表示赞赏,反倒恶狠狠地数落了向戌一番。子罕说:“国家间的矛盾和斗争是不可避免的。战争是国家斗争的军事表现,它是威慑不法行为,也是伸张正义的工具,怎么能从根本上废除呢?没有了军事的存在,也就没有了基本的威慑力量,国家之间就会有人肆无忌惮地挑起争端,天下就会出乱子,国家也会灭亡。你努力废除它,既是欺骗自己,也是欺骗天下人。晋国、楚国、齐国、秦国和其他的一些中小诸侯国的国君和百姓都被你欺骗了,参加了这个不可靠的会盟。要我看,各路诸侯和全天下的百姓应该共同来讨伐你!你居然还敢邀功自赏,简直是无耻!”说到这里,子罕一把从向戌的手里抢过那束写着封邑的册命竹简,乱刀砍坏,一把扔在了地上。

向戌受此奚落,心里自然很不痛快,正在家里生闷气,苌弘拜访他来了。苌弘知道了向戌所受的委屈,很为向戌鸣不平。苌弘说:“人心思定,是大周王朝各国的共同心愿,向将军你费尽苦心,多方奔走,弭兵会盟达到预期目的,收到预期效果,受到中小诸侯国的交口称赞。我可以断定,至少三十年,大周不会再有战争,人民不会再有因战争带来的死亡痛苦。想想此前近百年的大小战争,砍杀了多少人,有多少家庭沉浸在苦难之中,结束战争,保护生灵不遭涂炭,这是比什么都重要的功绩,子罕的说教,实在是无稽之谈,简直是不可思议!”

正如苌弘所言,弭兵会盟最大的影响是结束了中原混战,使春秋以一个相对和平稳定的姿态走完了剩余的日子。弭兵会盟后,各诸侯国之间四十年内没有交战。尤其是晋国和楚国之间,直到春秋之末,再未兵戎相见。除了后起的吴与楚、越与吴之间小范围的争雄战争外,在广大的中原地区基本上就没有了大范围的战争。这就是向戌弭兵的巨大贡献。因此可以说,向戌弭兵,功在千秋,无可厚非。

苌弘的一番话,终于使向戌感到万分欣慰,觉得苌弘就是他的知音,明了他的一番苦心。向戌非常高兴,对苌弘说,苌弘你是天子派来的使臣,你来宋国,不可能仅仅是了解弭兵会盟的情况,一定还有其他什么目的。你说,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办,或者是我能帮助你的,说出来,我一定尽力而为!

苌弘说,向将军真是洞若观火,一眼就看破了苌弘的来意。不瞒你说,苌弘此来,别无他意,主要的是,替天子分发帖子,天子六十大寿,特邀各诸侯国君主前去祝寿。因此苌弘认为,向将军召集了这次会盟,在诸侯国的威望极高,苌弘便借这个机会,烦请向将军利用你的威望,给参会的诸侯各国发送帖子,并通过他们,会议结束回国的途中,顺便给没有参会的各诸侯国带去帖子,这样,就省得苌弘一个一个国家的去跑了。

苌弘还不等向戌表态,急急的就把帖子拿了出来,足足有上百个帖子。向戌一看,心里暗暗叫苦:不领情吧,自己已经夸下海口,有什么事,苌弘尽管说,他将尽力而为,如今话刚说完,苌弘就拿出这许多帖子来,怎么好推脱呢;假如不推脱,自己要去散发,各诸侯国国君或者大夫们会怎么想,实话说,有不少诸侯国君已不把天子放在眼里,此去给他们发送帖子,他们要是拒绝接受,岂不尴尬。苌弘看出了向戌的为难,于是抢先说,向将军不用为难,苌弘早就想好了怎么发送。盟会不是刚刚结束吗,各国国君或大夫不是都还没有走吗,马上通知他们,就说向戌感谢他们给了很大的面子,特备薄酒,答谢大家,请大家在都城最豪华的“聚贤酒楼”赴会。当然啦,接待的一切费用,都在苌弘身上。你还可以告诉他们,这个宴会,有两样最特殊的礼品,一样是你们闻所未闻的、最珍贵的猕猴桃酒,一样是特殊工艺酿制的粮酒,还可以告诉他们,这些酒,都是来自蜀国的一名将军、而今又是天朝执政国君——刘国国君的一名大夫亲手酿制,不参加这样的宴会,不饮这样的美酒,将是人生最大最不可挽回的遗憾!

苌弘这番话,说得十分得体、管用。不说引诱诸侯国君和大夫,就是眼前的向戌也已动了心,很想知道那蜀国的酒是怎样的奇特。终身好酒的向戌,恨不得现在就饮它几碗,以解酒渴。因此向戌当即表态,请客不成问题,他马上就去通告。苌弘表示,所有的开支用度一概由苌弘承担。苌弘补充说,其实,所有用度,都是周王室承担,只是要辛苦向将军罢了。向戌说不必客气,立马就邀请客人去了,苌弘也就告辞而去,准备赴宴。

宴会如期举行。苌弘乃是有备而来。猕猴桃酒原是蜀国的特产,苌弘到了刘国,家族仍以酿酒为业,从蜀国购进猕猴桃,酿出的酒,极受贵族青睐,一般黎民百姓绝对不可能享用。此外,苌弘主要的还是酿制粮食酒,中原盛产高粱,用高粱酿出的酒更是别具风味,异香沁人心脾。这天,苌弘早早地就把十数坛精酿好酒送到“聚贤酒楼”,而且故意敞开酒坛,浓浓的酒气飘散开来,奇香透骨。前来聚会的国君大夫,进得酒楼,无不交口称叹,想入非非。宴会中,即使不会饮酒的,也都经不起诱惑,纷纷举杯推盏,频频畅饮。酒到酣畅之际,向戌出来说话了,他说,尊敬的各国国君,尊敬的各国大夫,大家觉得今天的酒怎么样?满堂异口同声,说:还用问吗,酒好,好酒!

向戌说,告诉大家,这个酿酒的人今天就在这里,大家要见吗?“见,当然见!”又是异口同声。在一片喝彩声中,苌弘走了出来。他首先向所有贵宾问好,然后直截了当地说,我要告诉大家,我来自成周,我们那里有的是酒。如果我邀请大家,你们愿意赏光吗?“愿意,自然都愿意!”这些个国君也好,大夫也好,虽然地位很高,但是毕竟都是人,人嘛,就有动物的本性,在酒精的作用下,动物本性的一面就难免不显现出来,因此不少人大声武气地喊叫:“谁要不去谁是小人!”“不,是小狗!”“哈哈哈……”

苌弘感到时机已经成熟,这就把准备好的帖子拿了出来,在向戌的指认点拨下,一一分送到各诸侯国君和大夫手中,然后说:“我苌弘,作为天子的特使,代表周王室向你们问好,祝贺这次会盟取得的巨大胜利!今天这个宴会,也是当今天子最好的奖赏!我,苌弘,既是天子的特使,也是自认为这世界上最有创意的酿酒大师。所以,我非常诚意地邀请你们在给天子祝寿的时候,也去我的府上做客,我将把我珍藏了近七十年的陈酿老酒拿出来款待你们。我还要非常荣幸地告诉你们,我来自蜀国,蜀国是什么地方,那是一个土地肥沃、物产特别丰富的人间天堂!那里有山珍野味,那里有珍禽野兽,那里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绝的香甜果品,生活在蜀国的人们,因为物产太丰富,丰富得任何东西都要变换各种各样的花样才感到可口。因此,蜀国人都有很好的烹调艺术,即使是一个一个的小家庭,一日三餐也都要做出十个八个菜来,摆上一大桌,绝对不像你们中原,一日三餐只有连锅饭、连锅菜、连锅汤,你们中原人,除了连锅还是连锅。我们蜀国就不是这样,我们蜀国举行宴会,那是花样百出,每一样菜肴,那不是菜肴,那简直就是艺术!我生长在蜀国,享受过蜀国国王举办的国宴,而且我就是一个举办国宴的高手,我的烹调艺术,堪称蜀国一流。当然啦,我的烹调艺术,在你们中原,那就是顶峰的顶峰,今天的宴会,在我看来,根本就比不上我的一顿普通膳食,只能算是一顿便餐,便餐而已!”

苌弘的话,听得各国国君或是大夫津津有味,啧啧称赞。苌弘看看时机已到,于是言归正传,继续说:“为了表达苌弘对你们的尊重,我代表天子盛情地邀请你们去参加天子的寿诞宴会,那时候,我要亲自为你们做出我最拿手的菜肴,好好的款待你们!我非常真诚的欢迎你们来品尝我的艺术!刚才我已经听见了,你们说,不去的是小人,不去的是小狗。我绝对相信你们,既不是小人,更不是小狗!在这里,我也感谢你们,并通过你们,把帖子送到你们相邻的诸侯国,在此苌弘表示特别感谢,谢谢你们!”

苌弘这一着,来得突然,却也来得自然。无论是国君还是大夫,都是无话可说。苌弘不无自豪,这个时候已经不必再说什么,唯一的,就是大碗喝酒,于是,苌弘一一的给大家敬酒,宴会又进入了新的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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