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她的叫声，于丹一个哆嗦，手电筒掉了，光亮倏然消失了，漫无边际的黑暗迅速笼罩了两人所在的空间。
“于丹……你……没事吧。”张小月的话都有些结巴。
“没事……刚才……你看到了什么没有？”于丹的话也断断续续。
“手电筒呢？”
“掉地上了。”
“快捡起来！”
两人在地上摸索，很快，于丹摸到了手电筒。
她在黑暗中折腾了好几下，就是打不亮手电筒。
“于丹，你在做什么？打不亮？”张小月有些急。
“是啊，你抓我抓得太紧了。”
张小月语塞，她现在根本就没有抓住于丹。
如果不是她，那抓住于丹的是什么？是凌越，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把你的手拿开！”于丹说话间，手电筒打亮了。
张小月看到，于丹一只手拿着手电筒，另一只手，拿着还是一只手！
死人的手！
于丹这时才看清抓住自己的是什么东西，猛然尖叫一声，双手一扔，竟然将那只死人的手与手电筒一齐扔掉了。
黑暗，再次归来。
这次，两人没那么容易找到手电筒了。即使找到，也不一定能打亮了。
于丹大口大口地喘息，良久，她才开口：“小月，你还在吗？”
“在。”
“我们回去吧。”
“嗯，回去吧。”
“我看不清路。”
张小月的手上发出一道微弱的光亮，是一个袖珍型的手电筒。原来，她因为要在图书馆兼职，早就准备了一个袖珍型的手电筒，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两人相互搀扶，颤巍巍地往门外走。走到门口，张小月用力拉门，结果没拉开。
张小月愣住了，地下室的铁门，竟然锁住了！
张小月再次用力拉了下，铁门还是没打开，只听到铁链震动的声音。
真的被锁住了。
是谁把门锁住了？
凌越？
真的是他？如果是凌越锁住的，他的用意是什么？
还有一个问题，从红楼到地下室门口，是单行道，张小月一路走来并没有发现他，他不可能躲在中途等张小月进去后才跑过来锁住的。
如果不是凌越，那又是什么人要这样做呢？
张小月能肯定的是，锁门的人是故意把她们两人锁在里面的。不然，何以他锁门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光亮。
一连串的疑问从张小月的脑海中浮现出来，她有点后悔，自己不应该这么冒冒失失走进地下室。现在，进退失据，不知如何是好。
刚才两人在地下室里间所看到的，应该是解剖的干尸标本，也不知是哪个管理员这么粗心，竟然将这种东西随手扔进地下室的里间，也不怕吓晕别人。
一直以为，医生是个高尚的职业，现在想来，这个职业远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么浪漫，光那些分解下来的干尸标本就让她恶心不已。
“门打不开？”于丹似乎不肯相信铁门被锁这个现实。
“是的，被人锁住了。”张小月无奈地叹息。
于丹慌了，“那我们怎么办？”
“你有手机吗？”
“没有……”
“那只有试试大声呼救这个办法了。”
张小月大叫了几声，用尽了肺活量，外面没人回答。
“没用的，你歇歇吧。”于丹幽幽地说了一句，也不管地上有多脏，颓然坐了下去。
“为什么没用？”张小月不解。
“你没听过红楼被烧那件事？”于丹想起了张小月是新生，“是啊，你才来成都医学院没几天，当然没听说过。”
“这座楼就是红楼？”
“是的。”于丹打开了话匣子，“红楼是官方的叫法，我们学生的叫法是解剖大楼，专门用来做各种实验的，其中又以解剖实验最多。在我来的那年，这里发生过一场火灾，烈火熊熊，烧了一晚上。等救火车赶来扑灭烈火后，从红楼的地下室里发现了几具尸体，是我们医学院的学生，谁也不知道他们来地下室做什么，谁也不知道起火原因。后来，消防员说，那场火起得很怪，起火的源头就在地下室。烧了那么久，只是将地下室里的东西烧了个干净，对其他地方倒没太大影响。学校的老人说，这个地下室是个邪地，谁也不愿意在这里多呆一会。有人做过试验，人在地下室里面大声喊叫，关上门后十米外根本听不到。”
张小月听得目瞪口呆，她不知道，这个地下室还有这么一个可怕的传说。如果于丹说的是真的话，那这个地下室的隔音效果实在太好了。
“那我们怎么办？”
“我不知道，看来我们只能在这里过夜了。明天天亮后，等来这里做实验的师生路过，我们再大声呼救，他们也许能听到。”
过夜？
张小月苦笑，这里怎么过夜？天气这么冷，没有盖的衣被，怎么睡得着？再说，这里面不但脏，光是那股福尔马林的气味就让她受不了。何况，里间还有不少干尸标本，想想都害怕。
可是，不在这过夜，她又能有什么办法？
这时，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坐到了于丹的身边，两人靠在一起。
袖珍手电筒的光亮微弱昏暗，但是如果连这点光都没有的话，张小月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否坚持下去。起码，这点光亮能让她看清于丹，看清自己所处的环境。如果连这点光亮都没有，两人就完全成了瞎子，更别想离开这个恐怖的地下室。
现在，两人都没有说话，就这样背靠背也不知坐了多久。睡意渐渐涌了上来，张小月的眼皮越来越重，终于落了下来。她睡着了，但是很快，她就因为寒冷而惊醒。她睡觉时对温度很敏感，远超过没睡着时。这种环境，她根本睡不着。
张小月估计自己最多只是眯了十几分钟，睁开眼的第一个意识就是寻找于丹。作为群居动物的人类，总是特别害怕孤独，尤其是这种陌生而恐怖的地方。
于丹没靠在她背后，而是站在铁门处喃喃自语。张小月有些奇怪，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不知道她在那里自言自语是什么意思。
“于丹！你在做什么？”张小月站起来，蹦了几下，暖和下身体。
于丹回过头，对着她笑了。她的笑容有些诡异，两片嘴唇合不拢，喉咙里咕噜作响。
“于丹，你怎么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浮上张小月心头。
于丹没有回答她，依然在笑，迈开脚步，向她走过来。于丹走得很慢，边走边笑，笑声怪异，如夜枭尖叫。张小月听得特别难受，仿佛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刮着她的耳膜。
张小月举起袖珍手电筒照向于丹的眼，她总算看清于丹的眼神，眼珠赤红，凶狠而恶毒，似乎要活生生地吞噬她般。张小月总算明白了，于丹的精神病发作了。
她疯了！
精神病的症状有很多种，张小月不知道于丹接下来做什么，但她本能地想避开于丹。
张小月把袖珍手电筒关了，暗中移动了自己位置。她怕于丹会伤害自己。
果然，张小月听到自己原来所在的位置金属撞击的声音，于丹也不知从哪里捡出把生锈的解剖刀，在那里疯狂地乱劈。
也不知她劈了多久，可能是累了，于丹开始坐下来呼呼喘气。然后，她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骂人，哭得伤心，骂得粗鲁。
哭过骂过后，于丹又开始笑，边笑边说话：“妹妹出来啊，出来陪我玩啊，我知道妹妹你在的，出来陪我玩啊。”
张小月没那么傻，她才不想惹于丹，让于丹知道自己的方位。
于丹在黑暗中朝着张小月这边摸索过来了，她的笑声，越来越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