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这年又翻了个跟头。
沈绫珠在家绣好了嫁妆的第二日，就该去皇宫参加年宴了。
“今日你去看看你外祖母，还有去把你舅舅哄好。”长公主一边给沈景朝穿好衣服，一边给沈绫珠说话。
沈绫珠点点头，拿着糕点逗沈景朝。
“你外祖母这些年冬天身子都不太好，要犯冬咳。”长公主给沈景朝扣好扣子。
沈绫珠想着点了点头“嗯，我让连芽煮了雪梨羹。”
“你也别怪你外祖母，她……”长公主也不知道到说什么才好。
这些年，都看得出太后对沈绫珠还是有些关心，只是拉不下脸来罢了。
沈绫珠也看得明白，自己也偶尔去太后面前晃晃，太后喜欢沈景朝就带着沈景朝去看看。
“娘，我都懂，不必多言。”沈绫珠把糕点放在沈景朝的手上“小景朝，等会儿和姐姐一起去看看外祖母可好？”
沈景朝抬头看着沈绫珠“好吧，姐姐我也要喝雪梨羹。”
“好啊，等会让外祖母给你吃。”沈绫珠拿着手帕给沈景朝擦擦吃得到处都是糕点沫的嘴。
永寿宫依旧冷清得让人后背发寒，伺候的公公宫女脚步轻柔感觉像是飘过去的。
沈绫珠牵着沈景朝的手，慢慢地走进正厅。
前一世，太后这个时候已经驾鹤西去了，留下了满院寂静的永寿宫，永寿永寿，院子的主人却不能永寿。
这一世，倒是好，太后虽说犯了冬咳，但还能走得动路。
“太后娘娘，元珍公主和朝阳郡主来了。”里面的姑姑低声在太后耳边说道。
原本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太后，睁开双眼。
这双眼睛不似太后前半辈子的柔和懦弱，也不似之后的平淡冷酷，现在的眼神透着疑惑和迷糊。
揉揉眉心，眼睛恢复了平静，只是那提不起精神的模样，让所有人都知道这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太后了。
“让她们进来吧，外头冷。”声音弱弱的，有些无力。
“元珍给外祖母请安，外祖母贵安。”
“朝阳给外祖母请安，外祖母贵安。”
太后静静地看着底下规规矩矩行礼请安的一大一小两人，表情不自觉的柔和了很多。
“起来吧，坐远点。”莫要染上病气了。
后面半句她没有说，大概因为沈绫珠在的原因。
都说老小老小，但是她却越活越明白。
沈绫珠并没有做错什么，本本分分做着公主该做的所有事，对她也很尊敬。
她喜欢沈景朝不过是因为这小人惹人爱，长得像长公主。
可，沈绫珠也是长公主生的亲生骨肉。
幼时虽说有些小任性，但是大良的公主任性又如何。
太后叹了一声，没想到引得她咳了起来。
沈绫珠将沈景朝抱在椅子上坐好，自己从连芽手里拿起雪梨羹端了上去。
“外祖母，元珍命人熬了雪梨羹，吃一点缓缓咳嗽吧。”淡黄色的雪梨羹在青白色的碗上显得格外的好看。
满是药味的屋子里，带着丝丝香甜，闻着竟然让人脑子清明了不少。
“你去端过来吧。”太后给身旁的西姑姑说道。
西姑姑答了一声，接过沈绫珠手上雪梨羹。
太后拿起勺子放在唇边喝了一口，清香溢了满口，唇齿间都是淡淡的甜味。
沈绫珠没给雪梨羹放糖，梨本就很甜了，若是放糖一向吃得清淡的太后一定不习惯。
一口咽下，发痒的喉咙似乎好转了一些。
“有心了。”太后接着喝了几口才说道。“珠……珠儿。”
一声珠儿让沈绫珠愣了愣“是。”
“你的嫁妆绣好了吗？”太后并不知道该和沈绫珠说些什么，努力寻找话题。
沈景朝拿着芙蓉糕咬了一口，太后这里的芙蓉糕并不好吃，咬一口全是药味。
听见太后这么叫沈绫珠，她吓得把芙蓉糕吃了个干净。
“已经绣好了，多谢外祖母关心。”沈绫珠淡淡莞尔，眉目间的柔和和着这份流转不尽的笑让沈绫珠的模样更盛几分。
太后第一次发觉，自己的大外孙女原来是这么好看的人，比起自己最爱的长公主也不见落了下风，反而综合了长公主和沈贤书的特点，美得让人挪不开眼来。
“西儿，去把拿东西拿来。”太后的决定，让西姑姑都显得诧异。
不过，到底是相处了这么久，西姑姑也乐得见太后的改变。
答了声是，走去了内阁。
沈绫珠虽说好奇，却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
西姑姑拿着盒子走了出来。
暗黄色喜鹊底纹的盒子被西姑姑放在托盘上。
“拿去给珠儿吧。”喊了一次，第二次再喊就容易了很多。
沈绫珠答谢接过，犹豫着要不要打开盒子。
“打开看看吧，若是不喜欢再换换。”太后又喝了一口雪梨羹。
沈绫珠回答一声，将盒子放在桌子上，拉开了盒子的扣子。
盒子里放着一个玉镯，红色的玉镯看起来喜庆，镯子边铸了一道金花藤纹，看起来贵气又不显得庸俗。
“这……外祖母，这镯子……”
若是自己记忆没错，这镯子是前世太后仙逝前一夜送给长公主的，自己当初出嫁死活要这个镯子，可当时长公主为自己伤了心怎么也不肯给。
没想到，今生居然送给了她。
沈绫珠眼眸带着一些说不清的意味，是纠结是怀念是庆幸又有感激和不可置信。
“喜欢的话，留着吧，配你的嫁衣应当是好看的。”太后不是没想过把镯子给长公主，这镯子其实是当年她与先皇定亲的时候先皇给她的。
每每看着都觉得怀念，那时候的先皇英姿飒爽，对她是极好的，看着这个镯子就能想起那时候的情景。
所以没舍得给长公主，想的等自己死了再留给长公主好了。
可，长公主已经不适合这个镯子了，给沈绫珠不是正好？
“多谢外祖母，珠儿很喜欢。”沈绫珠拿起镯子在手腕上比了比，血红的镯子很衬她的肤色，看起来像是凝脂一般。
听了这话，太后也笑了起来，脸上的疲惫好似消失了一般“喜欢就好。”
不知又想起什么，低声叹到“喜欢就好。”
看着这一幕，沈绫珠眼眶突然热了起来，忍住心里的悲伤“外祖母好好养身子，等珠儿出嫁还等着外祖母为珠儿梳发。”
上辈子，是找的京府一位老太太梳的。
“我？还是算了吧，我……”
“外祖母是堂堂大良太后，这世上最尊贵的妇人，珠儿贪心想让外祖母给珠儿梳发。”
太后无奈的笑道“依你，都依你。我家珠儿，一定会和你娘一样幸福的。”
沈绫珠笑着点头“多谢外祖母。”
太后身子不好，没过多久就累了，晚上要去参加年宴，所以这回就去内阁里入睡了。
沈绫珠带着沈景朝离开了永寿宫，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绫珠觉着永寿宫似乎比来的时候温暖了不少。
接下来该去哄哄舅舅了……
沈绫珠叹了一声，笑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