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完饭后,悟空和宋如嫣商量了父亲后事的准备事宜,向府中仆从吩咐了该注意的地方,之后就一个人到了议事大殿的一处偏阁中,独自捧着本关于小无相界地理人情的书卷,津津有味地看来起来。
屋外,大雨仍在如珍珠跌落玉盘般,清脆悦耳,婆娑地下个不停。冷风挟着渗人的寒气,顿时吹得桌边吊笼里的火烛一闪一闪,忽明忽暗。
此情此景,倒让悟空莫名其妙的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愫,随口吟出了记忆里面王建的那首《长门烛》:秋叶床前蜡烛微,铜壶滴尽晓钟迟。残光欲灭还吹著,年少宫人未睡时。
文人骚客的离合情丝,幽怨呓怀,细细咂摸,回味无穷……
要说为什么会有这些记忆,他自己也想不通,不光是这首诗,以前的生活里,许多千奇百怪的想法都会忽然出现,像是真的经历过一样。要不然,他怎么会知道那么多的词语,菜肴等从没有接触过的东西。唯一的解释,就是撒小贝曾经向神龙许的第三个愿望,将那些优质基因融合给了自己,所以自己才有可能忆起这么多事。
“咚咚咚!天降雨水,小心防潮……”,不知过了多久,府外的青石街上,传来了打更人的声音,将悟空从那首诗歌的情境里扰了出来。
“子时快要到了,也该去大殿里看看了。”他起身长出了一口气,准备往议事大殿里行去,又忽然看向了手中的书卷。
“想不到,几千年前,小无相界除了人族、妖族、灵族外,还有魔族和海族、夜叉族、上古荒族等多个种族。沧海桑田,世事更迁,如今竟只剩下三大族群。而且根据此书记载,小无相界外,还有无数个与之类似的地域界,可谓星罗棋布,万族林立,各种功法,珍宝,胜迹数不胜数。”悟空想起了刚才的收获,淡淡说道。
但是,编纂此书的前辈,却不能肯定一件事情,那就是所有的无相界一起,只是它们外围这个大陆的一小部分,这岂不是说,还有着世人不曾探索到的地方,分布着其他未知的存在。关于这些,可惜没有详细的记录,著书之人只是提到了这个庞然大物般的大陆的名字,叫做万法大陆。
“嘿嘿,对外面的精彩的世界,真是越来越期待了。冒险和永无止境地变强,才是身为超级赛亚人的我,所喜欢的。”在一番细致的分析后,悟空伸出两指,摸了摸鼻子,嘴角露出了一丝兴奋的意味。
突然,偏阁外响起了急促密集的脚步声。
“少主,八位将军和几位大人都到了,但是穆左参事和其手下几名亲信军曹,都没有来,属下派人去探查究竟,却发现这几人的府邸空空如也,似乎是人间蒸发了一般。”一名亲卫兵恭敬地向悟空禀报道,但是面色隐隐有些担忧。
“哼!包藏祸心,世人皆知。算了,别管了,我自有应对。”悟空冷哼了一声,就丝毫表情没有地,径直出了偏阁,走向了议事大殿。
议事大殿。
里面灯火通明,暖响融融,与殿外的凄凄风雨倒成了明显的对比。四根圆形立柱擎地而起,在灯光里映出上面雕砌的蛟龙图腾,显得气势威武,庄严肃穆。
偌大的空间,泾渭分明,被详细地划分成四个区域。
东面半部分,一边是军队的花名册,记载作战信息的书卷或者竹简等物什,整齐的分列在几个坚实的架型台案上;另一边,被分隔成一个独立密闭的单间,外部是用某种稀少坚硬的金属铸层,必是保管着什么机密的地方。
西面,一个区域内,摆放着作战演练的沙堆模型,上面标记清晰,插着许多颜色不同的小旗;旁边的区域里,则有一张很长的桐木桌,桌下是等距离陈置的套椅。
此时,宋家军的八位将军和另几位上官,都静静的分坐在长桌两边。远远望去,除了首座的位置,众人中间有几张椅子也是空着的,不知何故。
大多数人,在这个敏感的时候,都保持着缄默。只有几名军曹模样的官员,在低首悄语。
但听得靠近桌尾的地方,两位官员在小声地交谈着。
只见其中一个身着红衣的男子,向着邻座那位颇负书生气的中年军曹问道:“王兄,虽说小少主有化境七重的实力,可你我都知道,行军打仗不是光靠拳头大就能打赢的,而且少主如此年幼,资历尚浅,怎比得了大岗寨里那些老谋深算的老狐狸呢?”
中年军曹听后双眼微眯,如有重负般的叹道:“李兄所言,实是王某所虑啊。且不说大岗寨里有那位善于排兵布阵的天极道人坐镇,寨主雄霸天更是网罗了一批像欧阳冲,叶小凤那等的相界好手,论武力、智计,我宋家军都远远落后于他们。此时出兵,必然招致兵败。李兄,吾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请讲。”李姓军曹当即作手请道。
“待会少主来此,你可愿与我一同进言,劝他不要出兵,收回成命。”王姓军曹接着言道。
李姓军曹闻此稍稍一顿,旋而拱手说道:“好吧,王兄,为了报答老帅爷的知遇之恩,就算被少主气盛责难,又有何惧。”
“如此甚好。”
……
“两位军曹,你们为我宋家军着想,我宋明岂会故意责难于尔等?”
端的,两人刚刚作下决定,还没松口气,就听闻为首的位置响起了悟空干练爽快的声音。
“啪!”
王姓军曹一时惊慌失措,竟摔碎了未送到嘴边的茶杯,连带着身上的衣袍,也被茶水打湿。他此时哪里顾得上什么衣服湿没湿,急忙拉着身旁的李姓军曹一起跪下,求告道:“少主恕罪,属下两人不是有意在背后谈论于您的,还望少主饶了我等啊!”
堂上众人,除了青羽和几位将军没有理会这场变故外,其他人都切切地看向李王二人,脸上布满了不置可否的神情。
悟空作为少主,继承了宋濂的帅位,但是在资历和年龄方面,都显得有点不足胜任,所以难免有人心中不服,闲言碎语。
王姓男子此时肠子都悔青了,又是多嘴乱言惹得祸,自作孽啊。想到了自己悲惨的前半生,有多少坎坷都是因为没有管好嘴巴。
王重亮在军曹的职位上,已经好些年了,早先本来有机会升为参事的,却因为一次醉酒后,在酒楼里大喊大叫,肆意宣扬上官的丑事,导致前途至此止步;他还喜欢和城里的几个小寡妇套近乎,可以用亲密无间来形容他们的关系,有什么事都会七七八八的告诉她们,但是谈话内容也大多是孩童不宜,不过后来还是应了那句“寡妇门前是非多”,这些寡妇将他的个人风采,一点不剩地传的沸沸扬扬,最后,整个同城里,无论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在街上远远看见王重亮,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闻风而逃,家家闭门谢客,生怕遭了他惦记。
说起这些,王重亮也是腹诽不已,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不过他也纳闷了,少主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他们竟然没有发觉,好歹自己在家族里也算个化境三重的强者,愣是连少主丝毫的气息都没有感应到。想到此处,他额上的冷汗不自觉地渗出,手脚也不敢再乱动。
倒是那名李姓军曹,算得上异常冷静,只是静静跪着,凝视着悟空。
“李绩,王重亮,你们都起来,我不喜责备下属,以后你们就清楚了。念在你们为了我宋家军着想,此事不予追究。起来吧,勿要再多言!”悟空听见王重亮的一番说辞,心下好笑,想不到这厮一点也不禁吓,倒与他刚刚和李绩准备进言时的决绝风貌,判若两人。
“是,谢少主!”王重亮见悟空没有怪罪,自是不甚欢喜,赶紧磕头道谢,缩着脖子跑回座上。
李绩也是叩首拜谢,稳步走回座位。
悟空望着李绩的举动,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耐和惊异,感觉他好像早就料到李绩会作此反应,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然后,悟空开始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讲道:“我先言明一事,即日起,吾担任宋家军主帅。以后议事,没有废话,直奔因由!”
随着他话语声刚落,在座之人神情皆为之一凝。
字字铿锵有力,不容置疑。做事不拖泥带水,干练强势。竟散发出一种久经沙场,指挥若定的大将之风。
很多人都有了一瞬的错觉,仿佛为首之人,就是行事雷厉风行的老元帅宋濂。
青羽身边的两位肤色黝黑的将军,也眉目闪动,眼露光华。他们追随宋濂多年,出生入死,之间的感情早就深厚之极,亲若兄弟。刚刚心神一恍下,觉得悟空的风采像极了老帅爷,才会性情显露。所以再看向悟空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赞赏与关切。
青羽也是轻轻点了点头,对悟空所言,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在议事之前,我想向大家引荐一个朋友,相信大家见了他之后,会打消很多顾虑。出来吧,尹叔!”
下一刻,只见大殿角落的立柱后,缓缓走出一个气息神秘的黑袍人。他的手上提着一个灰黑色的袋子,里面装得好像是什么圆形的东西,大约有小半袋。
黑袍人缓缓地行将过来,衣衫隐隐遮住了半边脸庞,只有两束白发从中落下。他恭敬地向悟空拱手道:“少主,老奴受您所托,幸不辱命。”
嘶!
黑袍人的声音传出的一刹,整个大殿里好似蒙上了一层寒冰,嘶哑而又阴鸷。即使他在用温和的语气向悟空禀报,仍掩盖不了身上滔天汹涌的死气。一双血红的眼睛泛起摄人心魄的厉芒,逼得瞥视他的人急急错开了目光,霎时一阵心惊不已。
紧接着,黑袍人右手一松,将手里的袋子扔在地上,咚咚声响了起来,接连着从里面滚落出几个类似头颅的东西,已被血水浸得分不清原样,惨不忍睹。
这一幕使得几息之后,大殿里还静悄悄的,无人出声。
“穆宗瑞!还有…刘军曹!这是怎么回事?你是谁,为什么要杀他们?”在座之中有人认出了血头颅的主人,一时不敢相信,气愤之极地喊向黑袍人。
“啪!”
这个时候,再次被吓得手脚发软的王重亮,一不小心,将刚刚换取的新茶杯,又给摔得碎掉。惹得周围的人一阵瞪眼,好在没人和他计较,因为现在,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几颗血头颅上。
“少主,此事还劳请您给大家伙儿一个交代,既然此人奉了你的命,去杀掉穆参事等人,那拐弯的废话,我蛮子就不说了,一句话,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长桌左边靠前的位置,一位身着银甲,体材壮实的将军,站了起来,坚毅的眸子寒光绽放,紧紧盯着悟空的一举一动,同时用一种强势夺人的口气,凌然地质问道。
空气中,突然间充满了浓浓的对立与杀伐的气息。
“哈哈哈,不必惊慌,你们先看看从穆宗瑞和其同僚府中搜出的东西,说不定会改变想法。尹叔,你把那些东西给诸位大人传看一下。”悟空面对着这位蛮子将军的气势,丝毫不受其影响,只是稍稍一提内力,便了然无事。
那个自称蛮子的将军,见悟空如此轻描淡地,就化解了自己的压迫,面容之上露出一丝讶色,但也是飞快的消失了。
接着,黑袍人从袖中取出一沓记录着什么的纸张,淡淡的墨香弥漫开来,显然上面记录的笔迹,是不久前才写上去的。
继而,黑袍人将所有取出的东西,都呈交给最靠近悟空的青羽,然后就退回到了悟空的身后,像个古钟一样一动不动。
此时,若从大殿顶端向下俯视,就会将整件事情的过程,尽收眼底。
时间就这样一分分的流逝着,众人慢慢地传阅着黑袍人带来的东西,时而有人气急拍案而起,有人怒骂不止,时而又有人面色数变,似乎无法接受,当然还有人对这些东西的真实性存有疑虑,迟迟不肯表态。
当然,随着穆宗瑞等几人的一些亲信被抓进来,并作了相关的证实,加上另外一些确凿的证据,终于使得所有人接受了眼前的现实。没人再去质疑事情的真实,也无人再因穆宗瑞的死而惋惜。有的,只是对凶手伏诛的痛快,还有对宋濂罹难的不甘。
……
时间如斯,从子时到丑时,再到寅时,天际渐渐呈现出了鱼肚白的色泽,雷雨云层也随着北风,飘向了远处,进而凸显出了蒙蒙亮的,蓝白交替的苍穹。
同城,宋家军帅府。
经过一夜的商议,众人都感到非常的疲惫,陆续一个个从大殿里走出来,准备回到家中,好好的休息一番。
一夜的时间,许多问题都被商议解决了,也留有一些棘手的情况,待到以后再行讨论。这一夜,一波三折,带给宋家军高层巨大的冲击,被背叛,被震惊,被改变,一个接一个,目不暇接。
而带来这一切的,竟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一个在战争年代,不得不忍受亲人惨死,被推上风口浪尖的少年。
从宋府里出来,李绩和王重亮逐渐落在了其他人的后面。两人平时有事没事都混在一起,何况现在正值多事之秋。现在,他们一边拖着沉沉的步子,一边随意交流着彼此的感想。
“好困啊…李兄,这一晚上下来,骨头都散了。”王重亮重重打了个哈欠,有气无力地跟李绩闲扯着。
“嘿嘿,王兄可真是了不得,李某也是佩服之至。一晚上,竟然摔了人家少主三个茶杯,要不然,我以后称呼王兄为‘三炮兄’得了。哈哈哈……”李绩此时倒不像在帅府里那般拘谨,异常熟络地调笑起王重亮来了。
“唉!李兄说笑了,我又不是故意去摔的。你不是不清楚,我的胆子有多小。一时之间竟发生这么多的事,也不知是祸是福,其实到现在,我都没有弄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又是怎么被解决的,就像做了个梦一样。”
“也罢,倒是为难王兄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相信其他几位也是心有余悸吧。真是未曾想到,穆宗瑞那厮竟会私通雄霸天,陷害了老帅爷,而且还妄图覆灭我宋家军,真的是可恨之极。哼!”李绩眉梢一挑,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拳头。
“那厮就是死有余辜,多亏得小少主洞察先机,不然真要给他跑了。话说回来,对这个小少主,我王重亮真是服的五体投地,如此年纪,就这般厉害,又耍得一手好算计,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连整个小无相界最神秘的刺杀组织极夜,都与他有关联。此子怎生了得,到底是什么来路?”王重亮眼角微斜,全然一副思考未果的表情。
“不管他是什么来路,只要不对我宋家军不利,就不用在意。但是王兄,我们以后还是要多多留意此人,他出身不明,背景又神秘异常,我只担心他日后有什么企图,祸及无辜。”李绩脸色凝重的叮嘱道。
“嗯,我知道了。”王重亮郑重的点了点头。
“我也不曾想到,那黑袍人竟是极夜在小无相界的负责之人,尹千户。极夜组织势力遍及整个界域,传闻刺客数量堪比天朝的禁卫军,而里面修为达到了化境三重的高手,就有十几个,对那从未露面的极夜城主,更是被传可能达到了化气境大圆满。在这里,极夜接手的刺杀任务,都要经过尹千户的运作,任何势力都不敢惹上此人,多半是因为其背后的恐怖势力。以尹千户对少主恭敬的态度来判断,少主在极夜中应该拥有很高的地位。”李绩平静地分析道。
他不是没有想过尹千户是被悟空安插在极夜里的,但这也太匪夷所思了,所以他宁愿相信,悟空是凭借他的实力,才获得了极夜的青睐。
“天哪!这么说…唉,头都大了,不管了,不管了,还是先回去睡个饱觉再说吧。”说完,王重亮就要小跑着回家。
“王兄,那就在此分别吧,我也要回去好生歇息一下。噢!别忘了少主说的那几件事,少主临走时可是特别嘱咐过,事关重大,马虎不得。”
“那个啊,谁知道有没有像他说的那么离奇,建什么狙击营,神机大炮营,还有轰炸营。从出生到现在,这些东西我可一个都没听过,王兄,靠不靠谱还得两说。走了,走了。”王重亮边走边喊道,然后慢慢地消失在了巷口。
李绩瞧着他猴急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也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此时,帅府议事大殿里。
悟空正眯着眼睛坐在那里,手指按着某种节奏敲击着桌面。
“呃,有些困了啊…大部分的事都已经解决了,接下来就是迁离军队,建立龙珠特种大队的时候了。这些事情,要不是有高正阳和李元华,我还真忙不过来,呵呵,谁让他们也是穿越过来的呢,管理能力的确不错。”
只有他自己才清楚,在精神力一分为二的情况下,可以一边休息,一边思考一些事情。所以现在,尽管他在闭着眼调息,却可以有一句没一句的喃喃自语。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脸色终于恢复了轻松,想来是把该思量的事都考虑清楚了,不用再将精神力分开来。于是,悟空索性就站起身来,走进了自己后院的卧房。
看来,悟空也需要大睡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