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麟宫的顶层被掩藏在和周围环境一样的海水之中,就像柯泫小时候去科技馆看到的神奇隐身镜。现在之所以让他联想到镜子是因为他看到了海水龟裂的裂痕。
与镜子的破碎不同,结界崩解的瞬间是一片安静的,包括里三层外三层的看客们。朱麟宫终于完完整整地露出来了,结界的后面是一个类似阁楼的房间,只有一个既是门也是窗的洞口。
前奏到此结束,万众期待的歌手在千呼万唤的排场下终于从那个洞洞里出来了。
宿洁手捧姮珠,衣袂飘飘,似乎是把自己装在了一个结界之中。
十五年,还不足以让鲛人们忘记自己女王的模样。那张脸,毋庸置疑,就是亦姮的容貌,但裙摆下面却分明地露出了两只白色的小靴。在她出现的一瞬,鲛人们沸腾了,从两两之间的小声议论到最后你一言我一语的喊话。
“她是亦姮女王!是女王复活了!”
“你没看到她的两条腿和耳朵吗?她是人!”
……
亦姮在鲛人的心中一直处于一个很微妙的位置,她既是鲛宫的罪人也是鲛宫的救世主,也是鲛宫的千古罪人。是她擅自用姮珠帮助炎木岛上的居民为鲛宫引来了灾难,但又是她,用姮珠的力量救了所有人。当结界的缺口日益扩大,冉龙国的人再次蠢蠢欲动,他们知道亦姮是唯一一个能拯救鲛宫的人。
一片议论声中,宿洁突然诡异地笑了,一个柯泫、慕云霄等人完全陌生的笑容。
“不管是人还是鲛人,我就是亦姮!”一个动听的声音压住了所有的议论,尽管声音不大却有极强的穿透力。
看着宿洁一张一合的嘴,柯泫向她的身后望了望,确定她不是在演双簧。不只神情,连说话的声音都不再是宿洁的了。
她毫不羞涩地褪去了身上的衣服,柯泫大惊,忙用手捂住眼睛,犹豫了一下又将五指分开,透过指缝看发生了什么。宿洁打破了包围着自己的结界,双腿在与海水接触的瞬间变成洁白的鱼尾,然后高举双手,无数道伤疤赫然展现在所有鲛人的眼前。
“我耗尽了自己的血液保护鲛宫,我是姮珠在鲛宫内选择的唯一主人,我是泣岩鲛王的长女,亦瞳鲛王的亲姊!”
她就是亦姮女王,没人能否认。鲛宫的希望又回来了!
应天在鲛人们的脸上找到了答案,当人们疯狂地需要一个人的时候,即使出现一个骗子他们也会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去依赖他,更何况此时的宿洁看上去并不像一个骗子。亦瞳激动地扑到亦姮的身上,紧紧地抱住她。
“女王!女王!女王……”排山倒海的声音扑面而来。
众人的欢呼让亦姮有短暂的失神,她示意大家先安静,然后继续说道:“我虽机缘巧合下得以复活,但亦瞳才是你们现在的王。当年是我的过失招致了鲛宫的灾难,如今我也一定会去炎木岛,为大家彻底解除这个灾难!让大家能恢复到从前的生活,不用再常年困于结界之内!”
亦姮给了大家一个最美好的梦,得到了最大的拥护。再丰盛的珍馐美食整日面对也会倦怠,一旦失去了,饱尝饥饿的辛酸之后谁要是再能赐予一餐山珍海味,便是这世上最伟大的人。现在,亦姮就是那个许诺给他们一顿大餐的人。
重拾希望的鲛人们欢呼雀跃,应天从他们的脸上看到了自己的失败,现在亦姮想弄死他一定比弄死一只虾米还容易。
“今日所有族人都在,亦瞳即将成年,鲛宫内的大小事务不宜再让别人代劳,”亦姮说到这儿的时候,应天若有若无地感觉到她冷漠的目光似乎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鲛宫之中必须唯亦瞳命是从,两位护法只能在旁辅佐。”
“是。”应天和孔屏都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应天还没等到亦姮对他的处决,她就让族人散去了,也对他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去,像对一个陌生人一样。
他默默地退去,不知道这样的结果对他的幸运还是不幸。也许是长久的忐忑对内心的折磨,也许是还有翻牌机会的希望。
应天走后,慕云霄一行人以及孔屏、亦瞳和亦姮又一次一起进入了朱麟宫顶层的房间。
柯泫诧异地盯着那个长着鱼尾巴的宿洁迟疑了很久,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你还是宿洁吗?”
“我是亦姮。”亦姮毫不犹豫地告诉了他答案。看了看旁边欲言又止的公主,她又冷冷地说道,“我劝你还是别打姮珠的主意,我不知道它是不是你要找的东西,就算是也不会让你带走。”
她居然还知道公主和宿洁之间的秘密,公主不寒而栗。
亦瞳已经扑在亦姮的身上泣不成声,不停地认错。亦姮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似乎不管他犯了什么错误也会得到她的原谅。
“对不起,对不起姐姐,我当时不知道应天是叛徒,他从冉龙国人的手中救了我之后要我带他去见你,我就带着他打开了结界,没想到……没想到他竟然……”
柯泫看着那两个人的身旁围满了珠子,忍不住想抓一把带走。如果那个鱼尾巴女人真的是宿洁,那以后一路上只要带着她就不愁吃住了。
慕云霄却没那种闲情逸致,也许眼前这个鲛人确实是亦姮,但他同样确定之前结界里那个穿着衣服的就是宿洁。就算两个人合为一体了也总该可以让这个身体恢复宿洁主宰。
“姮儿,你真的要去炎木岛吗?你真的有办法解决鲛宫和冉龙国的矛盾?”孔屏忧虑地问。
亦姮放开了怀中的亦瞳,转过头看了看柯泫等人,说道:“其实我现在既是亦姮,也是你们的小洁,我们不仅身体合二为一还拥有了彼此的记忆。所以我的办法就是他的办法!”
亦姮伸手指着慕云霄,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我相信他所说的圣石的说法,”亦姮放下手,继续说,“他们若能拿走圣石,炎木岛上的百姓们又能恢复安居乐业的生活,自然也不会继续侵犯鲛宫,妄图盗取姮珠了。此外,也算我对这个身体的主人的答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