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碌离开的时候命所有士兵都撤走,并告诫小芹奶奶一家不得怠慢,这几位都是冉龙国的贵客。态度的骤然改变让外面的人们都不知所以,尴尬地站在院子外,不知进去后要怎么面对亦姮。宿洁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送走冯碌后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立场的不同所造成的出卖也无可厚非,毕竟他们只是想更好地活下去。
宿洁本来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好面对明天的挑战,但王世子的话整夜都萦绕在她耳畔,让她辗转难眠。月光透过半开的窗子撒了一地,地面果然如诗词中说的那样,蒙上了一层雪白的薄霜,却无法激起宿洁的一丝诗意。
数绵羊数到一千多只的时候宿洁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烦躁,瞪大了眼睛,盯着那一地的月光发呆。犹记得第一次和王世子长谈时的满天星光,那暖暖的火堆,他一次又一次地拿她开玩笑,说她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如果他当时说得有那么点诚意的话,她的心里也许是美滋滋的。
她用头撞了撞枕头,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想了又如何,有什么意义?如果她放纵下去说不定灵湘山幻境中的纠结就会变成真实,而且宿命的制约下两个人必定没什么结果。
她翻转了一下身子,试图想点其他事情。可谁想脑海中浮现的竟是慕云霄和馥云在一起的场景,她想不出任何合适的解释,卑微的馥云难道一直暗恋着慕云?这一次独处让她忍不住暴露了自己的想法,而慕云也被她的一往情深所打动,两个人因而默默地走到了一起?那她算什么,慕云霄之前为她做的那么多事情又算什么。
她突然发觉原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日子才是最开心的,身体再累也没有此时劳心让人疲惫。
“你并不喜欢他,又何必为他纠结。”
不知是从哪儿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大半夜里吓得她一个激灵。
“想想明天怎么从火山口中取走圣石才是正经事。”那是一个没有声源的声音,宿洁也不是用耳朵接收到的,好像语言的信号未经过任何介质直接进入她的大脑分区了。
“亦姮?”宿洁颤颤巍巍地问。
亦姮似乎很无奈,反问道:“除了我你的身体里还有别人吗?”
“我还不太适应这种……和别人‘同居’的生活。”宿洁不知道怎么说更恰当些,但作为她体内一部分的亦姮应该可以理解。
“没关系,慢慢适应,我也一直在努力接受这种有意识却无法行动的日子。”亦姮倒显得淡定,毕竟对于一个死人这样也算是赚了。至于宿洁实在不清楚晚上失眠的时候突然蹦出来一个声音给她解闷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宿洁问。
“我是说,你喜欢的人不是慕云霄,又何必为他纠结。”亦姮冷冷地说。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他?”宿洁惊讶,连她自己都弄不懂的事情,亦姮一个才认识她几天的局外人竟可以说得如此斩钉截铁。
“别忘了,咱们现在是同一个人,你我所想的事情是相通的。你对慕云霄的感觉不过是小女孩儿对兄长的依赖,你害怕他离开你,不再属于你一个人,这样让你很没安全感。但早晚有一天你会变强,那时你会发现他不过是一个你可以戒掉的习惯。”亦姮幽幽地说。
“孔屏对于你不会就是这样的吧?”宿洁忍不住问。
亦姮沉默了一阵,良久才说出一句:“咱们讨论的不是你的感情纠葛吗?不要随便转移话题好不好。”
虽然她没有正面回答,但作为与她同体的宿洁知道她说的人就是孔屏。如果没有应天的出现她大概会顺理成章地嫁给孔屏,鲛宫的命运也许就会因此改写了。
“算了算了,再说下去恐怕我一晚上都睡不着了。”宿洁本来想让亦姮帮她分析一下她对王世子的情感,但犹豫了一下觉得实在说不出口。回归现代的说法,她如果对王世子有意思那就是个名副其实的小三。
亦姮一停止说话宿洁就几乎感觉不到她的存在了,她又继续瞪着眼睛等着周公来敲门,一直到东方渐白才略有睡意。就在她迷迷糊糊要入睡的时候,吱呀的开门声从隔壁传来,但因为太困宿洁也并未注意。
醒来后她才知道,当时的一个疏忽即将造成无法挽回的错误。
吃早餐的时候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馥云依旧卑微地站在那儿帮大家盛粥,慕云霄依旧躲避着宿洁的目光,王世子板着一张脸好像昨天什么都没对宿洁说过,可她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儿。
“赤炎使仍未起床,用去叫他吗?”大家吃得差不多的时候,馥云突然问道。
宿洁这才恍然发现自从她起床还未见到红临让的身影。
来到这边后,红临让还一直保持着自己上学时候晚睡早起的好习惯,随身携带着笔记本和圆珠笔,有空写几个单词默写一段古文什么的,然后早起大声朗诵。公主、慕云霄和王世子等人一直不能理解他这种诡异的行为,不知道他早起念咒是不是提升异能的绝佳方法,但他跟随队伍也有一段时间了,还一直停留在炎咒的水平。
但今天,院子里、房间里都没有红临让朗读英语的声音。
馥云敲了许久的门后仍没有人应答,王世子干脆推开门,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赤炎使不会是被那个将军抓去做人质了吧?”慕云霄猜测道。
“如果是冯碌做的,他不会一声不吭地绑走他。”宿洁一边说一边走进红临让的房间,在他床上发现了一张小字条。
纸是他平时背单词用的笔记纸,只不过大概是有过溺水经历,纸被泡得不再平整,但上面圆珠笔写的字还是很清晰整齐的。
“我知道进入火山去取圣石有多危险,为炎元素的圣石解除封印本就是我的职责,大家不必陪着我去犯险。”纸条上,红临让如是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