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围着桌子坐在一起有说有笑,满屋子都飘着浓郁的酒香,这种场景让宿洁觉得无比熟悉。只不过那时候的菜比今天更好吃,酒桌上的人疯狂地敬酒、劝酒、喝酒,宿洁旁边坐着的是帮她挡酒的齐轩。
那天宿洁死活不肯喝一滴酒,但今天她却想尝一点,想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借酒消愁,酒到底又怎样的魔力?她盯着距离不到半米远的一小坛酒,想尝尝,却又不好意思提出。
人真奇怪,那天大家都劝她喝她死活不肯喝,今天没人要她喝她倒跃跃欲试。纠结了好一阵,坐在她旁边的慕云突然抓起了那坛酒送到了她的面前,善解人意地问:“要不要试试?”
“未成年人禁止喝酒的!”坐在宿洁另一边的柯泫伸手阻止。
王世子向他们这边瞥了一眼,轻哼了一声,继续自斟自饮。
大家各自唠得酣畅,宿洁向寿比天提起自己曾经跟着骗子学过几天医术和易容,希望有机会能跟着寿比天深造。寿比天问起骗子的真名,宿洁却发现自己和他们在一起那么久了,竟只知道那些人各自的外号。
红临让几杯酒下肚开始抱怨自己的倒霉,说自己在那边怎么成绩优异,怎么就在上学的路上遇到了一只会说话的猴子,缠着自己不放。再后来就稀里糊涂地来到了这儿,每天晚上都做梦梦到一个白头发的女人神神叨叨地让他来沐仙城找王世子和公主……
他此时已经换上了古代的衣服,除了和柯泫一样发型不和谐外,其他的怪异因素都消失不见了。宿洁听着他的抱怨忍不住笑了,他来得再突然,好歹到了兰郡国还有身运动服穿。
慕云霄给宿洁斟了一杯酒,递过去说:“舔一点尝尝吧,少喝点不醉人的。”
宿洁浅浅地尝了一口,发现酒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难喝,虽然也算不上好喝。火辣辣的感觉顺着食管漫延到胃,最后又烧上了她的脸。
“喂,慕云,你对小洁干嘛了?她的脸怎么这么红!”柯泫蹙眉,小气的样子酷似一个舍不得女儿出嫁的父亲。
“我刚刚喝了一小口的酒!”宿洁在柯泫耳边低声招供。
柯泫看了一下她面前的酒杯,直径不超过六厘米的小酒杯里还剩下三分之二的酒,可想而知宿洁喝的有多少,但她的表现却可与一个喝了半斤老白干的人相媲美。
“小洁,你以前喝过酒没?”柯泫问。
宿洁摇头,脸上还挂着一个很梦幻的笑容。
“我真的不知道我喝醉了是什么样子,也许会抓住谁亲个没完没了!”薄醉的宿洁忘记了说话要控制音量,一桌子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大家彼此间的交谈有了短暂的停歇。
那句话对慕云霄的打击最大,他手一松,杯子掉到了自己的腿上,里面的酒洒了自己一身。不知是觉得自己被强吻了那突如其来的艳福消受不起,还是害怕宿洁锁定的目标不是他。
宿洁见大家都像参观稀有动物一样盯着自己,忍不住又笑了。那句话,本来是齐轩帮她拦酒时说过的话,没想到她印象如此深刻,此时竟脱口而出。那天的庆功宴宿洁虽没喝酒,却被那个编瞎话帮她的人夺去了初吻。那个人,也许现在还站在马厩前等着她回头。
她笑着笑着就哭了。
“我开玩笑的。”宿洁一边擦眼泪一边解释。
她一直阻止自己想齐轩,但同样的场景就像能唤醒记忆的灵药。想念、歉疚还有许多她自己说不上来的情感同时涌上心头,五味杂陈的感觉让她止不住泪。
“她喝多了,我送她去休息吧。”慕云霄站起来,刚要扶起宿洁却被柯泫拦住了。
“喂!慕云霄,凭什么每次照顾她你都是第一顺位,我都得退让啊!我们都比她大,都是她的哥哥,但论远近,我是她老乡,是名正言顺的哥哥!”柯泫不服气地说。
“小洁醉了,我先把她送回去再和你讨论那个问题好不好?”
“不行不行!讨论明白了,才知道应该谁送!”柯泫从桌下拿出两坛子酒,递给慕云霄一坛,继续说道,“既然这是酒局咱们就比喝酒好不好?咱们谁先喝完自己这一坛酒谁就去送小洁!”
比速度,比酒量。就算谁喝的快酒量不行直接醉倒也没法去送小洁了,柯泫虽然看上去糊里糊涂的出的主意倒很科学。慕云霄知道自己如果不喝这坛酒柯泫肯定会纠缠不休,无奈之下只好答应他的无聊比试。
房间里一时间变得更嘈杂了,宿洁忘了他们喝酒是为了什么,只是想赶快去一个安静的凉快的地方吹吹风。于是纷争的女主角趁着大家都关注角逐的时候偷偷地离开了房间,进了寿比天的院子。
在她出来之前,院子里已经站了一个人,披着黑色的斗篷背对着她,在月光下有一个修长好看的影子。原本只是觉得很热的宿洁吹了风,头微微有些疼痛。
那个黑衣人听到了宿洁的脚步声,略一侧身,在长发的遮挡下宿洁依稀能看清他的轮廓。那张冷峻却好看的脸,那个一次又一次莫名其妙地帮她的人,那件她无数次抱着入梦的斗篷……
“荞?”宿洁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但越揉越模糊。
那人完全转过身,似乎是对她呼唤的回应。意识模糊的宿洁忘了自己平素对他的敬畏,扑过去抱住了他。
他是她另一把回忆的钥匙。河边的初遇让她在之后的日子里对他念念不忘,她以为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可在军营里,齐轩的吻,齐轩的假死,对齐轩的怀疑,以及最终分别时马厩旁的齐轩却更深地烙印在她心里,每次触动都是不可言说的痛。
她迷糊了,却忘了自己根本没必要为此发愁。荞还可以再站在她面前,齐轩却不知还会不会再像往日那样与她说笑,要求娶她的妹妹了。
她抱着荞的腰失声痛哭。荞也抱着她,他的斗篷笼在她肩上,她能感受到他的体温和他带来的舒适的温暖。她被他怀里的温柔蛊惑了,晕乎乎地抬起头说:“荞,其实我好像一直都喜欢你。”
那个见到荞就不敢说话的宿洁借着酒劲儿把这句她私下想象过无数次的话说出了口。她感觉到他轻轻地捧起了她的脸,把自己的唇轻轻地压在她的唇上。
那一瞬间,她先想起来齐轩的脸,齐轩的吻,而后又莫名其妙地想起了慕云霄。她的脑海里有一张慕云霄失落的脸,正黯然地望着她,她的心剧烈地抽痛。
她的头脑骤然间清醒了,陷在记忆里的自己终于挣扎着浮出了水面。回忆已经过了保质期,一味的沉溺只会是对自己和别人的伤害。她推开了他,他的脸终于在她的眼前变得清晰。他不是荞!或者说他不是她的荞。
她转身想跑开,却看到了失意的慕云霄和诧异的柯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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