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三两只老鸦匆匆掠过,伴着已如烧色的天空,凄凉而悠远。
河洛城,位于热闹繁华街道的中心地段,赫然当立,一幢夺天气势高楼耸立,在那入口当下,明晃晃金箔镶玉四个大字极其耀眼,只此一家。
而在这车水马龙的入口前,一位青衫白须老者忘了忘天,叹了叹气,随即无奈摇摇头,晃了晃手中幡旗,嘴里长喊道,“知人事天命,南来北往,只此一家。”
随着几声叫喊,老者手中幡旗又晃了几分,惹得上面翻腾的“天命”两字尤为显眼。
“哎!我说你这老不死的东西。只此一家的称号也是你能说得了的咯?”过不多时,一位肩披白褂人形支吾了一声,龇牙咧嘴迎上前去,看了看幡旗上的“天命”两字,努了努嘴,“呸”的一声继而喊道,“什么天命!你若看清天命,又岂是到这大街上为人看相捏骨的命?滚滚滚!赶紧给老子滚,你挡在我们酒家门前,晦气!”
老者呆了一下,脸涨得通红,呼吸急喘,过了些许才是平稳下来,开口便道,“你这小二!怎么如此不讲理!我站此处,可有挡你半分财气入门?你...”
“你什么你!我说你挡咯!你赶紧给我滚,越远越...”小二显然也不是什么讲理之人,或是瞧着当真晦气。不待老者说罢,急忙是顶了回去。只是话未道尽,却已被身后变故引了过去。
“各位大爷...您行行好...小儿病重。求求您行行好啊。”
原本躁乱的街头,因为几声撕心呐喊,早已变得异常安静。只见一衣衫褴褛精壮男手捧着一个孩子,见人便跪,见人便求,满垢蓬泥,着实让人心酸。路人见状纷纷躲避开来,一时间倒也无人理他,任凭他泪如雨下。
那小二望了望,冷哼一声,开口道,“喏!那便是你的财主了,快去快去,莫挡了门。”
蓦然回首,小二哪里还看得到青衫老者的身影,向前一瞟。不知何时,那老者已然要到了男人面前。小二哧了一声,心道凑凑热闹亦无妨,慢慢悠悠间,便也跟了过去。
“切莫晃他。”
男子正哭的凄惨,忽然见到迎面青衫,再看上去,是一张仙风道骨的脸庞。急急点了点头,将孩子放在地上,朝那人不停叩拜,嘴里喊道,“老先生!老先生!求求你大发慈悲,施舍一些钱财救救小儿,东城医馆的人说了..只需十贯...”
啪啪啪几声,男子额头之上便多出了几道鲜红痕迹。再看老者,只是停在原地,慢慢蹲了下来,一手执前,往孩子身上探了探。
“哎呀,你问他要什么十贯!他就是个招摇撞骗的算命子,十贯?你便是问他要一文都不一定有呢。”一阵冷嘲过来,原本的店小二已是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挤了出来。
男子晃了晃神,顺从上看去,果然见到一面幡旗,上面写着“天命”两字。
咬了咬唇,似下了什么决心,男子当即伸过手去,作势就要抱起孩子。显然也是听了小二的话,不愿再在这算命子面前多费口舌了。
“你若想让他活!就好好待着。”
手伸到一半,却是停住了。只见青衫老者摸了摸孩子煞白的脸庞,随即将孩子上衣解掉,在身间不停点按了几番,脸色慢慢变得严肃起来。
见状如此,男子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动也不是,静也不是。只得任着面前青衫老者不停将孩子摆布。
“喂!我看你还是将孩子快些抱走吧。一个算命的能瞧出什么好歹来?来来来,这是五文钱,拿去给孩子看病去吧。”
“是啊!来,我也给你五文,快些带着孩子瞧病去吧。”
“.....”
或真是孩子一番煞白无力瞧得一众人伤心怜犹,不多一小会,清脆的铜钱声应地而落,让男子不住叩拜施舍,大感恩情,那钱财想来十贯已足够。
可...再欲将孩子抱回,却是被一只枯瘦的手臂狠狠抵住了!进不得半分。
再看去,青衫老者已是从身披布兜里掏出一个鲜红圆珠子便往孩子嘴里放,再轻轻将孩子口合十,抚了抚他的胸口。
“哎呀!你这老头,这不是害命吗!这孩子如今脸已煞白,血色全无,你还耽着人送诊!这不是害人吗!”
“你还等什么啊!也不晓得这老头到底喂的什么!再晚可就来不及了。”
一旁行人见状,纷纷踏上前来,忿忿不平之中当即要把孩子夺还给男子。
“无知!”
不等众人靠近,青衫老者已是匆匆站起身来,将幡旗震了两震,显得怒气冲冲,厉眼扫过,登时把身旁环绕之人吓了一跳。
“你们知道些什么!此子通体煞白却眼下褐黄,中气十足却皮腑瘫软!一瞳已成碧色!便是中邪了!可笑你们这等凡夫俗子还在这里大敞言论,真是可笑,可笑啊!”
一席话,倒让在场人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见那老者有理有据,似不像横行骗市之人,字字珠玑,有理有据。
“不消半刻,这孩子便会醒了!”一番怒气言论之后,老者又蹲了下去,翻着孩子眼皮,果真露出点点碧绿之色。在场人瞧见,这才信了眼前这鹤发老者,纷纷停下步来。
“你将这九转回生丹收好,每三天喂食一次,再喂些清淡食物。一月之后,他便如当初。”说着,老者又是接连从兜内掏出几粒药丸,递到男子手中。
“爹...”
也就是老者吩咐完之后的几瞬,那浑身煞白的孩子已是醒了过来,一声轻唤,让男子顿时呆立在场,几许过后,他才是回过神,一把将孩子揽入怀中。
“儿!你没事了!太好了!”男子喜极而泣,怀抱孩子不停落泪,恍了一小会,突然醒悟过来,恭恭敬敬在青衫老者前一跪,不停叩首叫道,“感谢老神仙,感谢老神仙。”
“哈哈哈!不必如此,不必如此。”老者轻抚了抚长须,淡然一笑,挥了挥手,惬意十分。
“老神仙下凡啊!”
“老神仙,为我看看运势如何!”
“我便说了!这老人家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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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踵而来的叫喊声响彻了街道,老者面露无奈,只得不停摆手示意,显然是在说,慢些,慢些。
而那男子已是被洪潮般人群挤了出来,他与身边方才苏醒的孩子相视一眼,只见稚气的脸庞淡然浮现一抹狡黠微笑。轻轻一扯,男子懵了懵神,看周遭熙攘人群,颇为无奈的摇摇脑袋。一大一小两人,便渐行渐远,慢慢消失在这喧哗街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