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新元历221年,红夜军事共和国国都,位央城。
秋中的天气按理说应该比较凉爽了,但最近几天却很反常,温度高的直逼酷夏。尤其到了正午,灼目到连轮廓都模糊的太阳嚣张赖在当空,无视人们的咒骂一个劲向地面撒着流火。
在这种时间,如果没什么事,位央城的居民是不会出门的。就算不得已要出去,也会穿着轻衣短衫,撑上遮阳伞,尽量让自己舒服些。
然而在位央街头,有一个少年却穿着厚长的棉布衣裳,颈后背着个大包袱,风尘仆仆像逃荒难民似地在赶路。更怪的是,他的右手竟还戴着一只黑色手套。
少年大概十六七的样子,皮肤白白净净比女孩子还要粉嫩,身材不高却很匀称,五官不算太英俊却挺可爱,尤其那双又大又圆的黑眼睛,明亮清澈,透着股猫儿般的机灵与憨巧。
不过说实话,单看长相,少年的‘姿色’在位央只能算是中等偏上,如果个头再高一点,或许还能引来几个花季痴女的青眼,但比起夏寒这等公认的绝色美男,差得就不是一点半点了。
然而少年的气质却很特别,尽管他此时满头的大汗一身的尘土,却仍让人感觉非常干净甚至一见忘俗。
这完全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清新气息,绝不是靠举止和装束能模仿出的。所以,就算街道上只有寥寥几个行人,却仍有人发自内心的感叹道:“多利索的娃娃啊,看着就招人亲,可惜是个神经病,大热天还穿这么多衣服...”
少年:“.....”
这少年,正是长大后的沧羽。
“妈.的、该死、混账、我x它个日啊...国都果然了不起,连秋天都能这么热,到了夏天还怎么活?”
粗厚的布衣腻腻黏在身上,沉重的包袱压得脖子酸疼,沧羽顶着周遭人惊异的目光,一边挑选阴凉的地方赶路一边咒骂着反常的天气。如果他知道自己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那么三个月前,他说什么也不会去炼那该死的‘神婴丹’!
三个月前....
“...怒钢、蜂尾鱼、五系石晶、百虫炭、吞雷蝾螈、紫金硫磺....唔,放的有点多,谨慎谨慎,这次一定不能出错了...”
长青山,沧家小楼的地下室,沧羽一边翻着父亲留下的道术书,一边将各种材料放入炼丹炉中。每放一种材料,他都会一丝不苟的比对书文,小心翼翼的称酌分量,甚至连摆放的位置都参照书中图画。
与十年前相比,沧羽的道术修为有了极为长远的进步,尤其在先天灵气的强化下,悟道深度与魂魄强度都达到了令人咂舌的程度。而他所掌握的道术数量之多也是一般人难以想象的,基本上,沧植藏书中一品以下的道法,他都可以熟练运用。
所以,毫不夸张地说,以沧羽目前的实力,放在外界绝对是名动一方的高手,就算比起那些受人敬仰的宗师级人物都毫不逊色。
但是最近,沧羽却被一项道术给难住了...
几天前,沧羽意外的从父亲书桌的暗格中翻出一本炼丹方面的书,而其中一种丹药引起了他的兴趣。
神婴丹,四品上阶道术,功效是改造体质强化魂魄,但具体如何改造强化书中却没有说明。而且这神婴丹所需的材料种类极多,有的属性甚至相冲相克,根本无法放在一起炼制。
沧羽有些好奇,于是就翻看了一下它的法则公式。
法则公式是这个时代才出现的道术记录方法,它可以精确描述出该道术的功效、属性以及能量构成。
对于不懂道术的人来说,法则公式简直就是天书般的存在,一串串密密麻麻的数字,一个个稀奇古怪的符号,罗列在一起让人看了就头疼。
但在训练有素的道术师眼中,那却代表着天地间最玄妙的奥秘,是他们研究万物规律的有效手段。所以有时候,悟道就好像科学研究,道术师的修炼地点是在书案前或图书馆中。并不像某些人想象的,穿条短裤坐在瀑布下面自虐...
然而看过神婴丹的法则公式后,沧羽惊讶的差点把舌头咬掉。那公式简直复杂到了极点,以至于沧羽根本解读不出它契合的是哪些或哪一种法则,更别提推算出核心规则和功效了。
这确实有点不可思议!要知道,凭沧羽现在的悟道程度,就算面对一品上阶的道术都不会如此茫然,更何况这区区四品丹药。
难道关于它的品阶叙述是错的?还是说其中面藏着什么猫腻?
抱着一肚子疑问,沧羽开始尝试着炼制神婴丹。
炼丹与符咒、阵式、炼器合称为‘道术四艺’,是每个道术师都必须掌握的技能。并且,与其它术法一样,炼丹根据所契合的法则深浅也分为一到九品。不过与其它道术相比,炼丹由于是在丹炉中进行,所以不必担心道术反噬的问题。就算炼制失败,得到的也顶多是颗毒药或毁掉一堆材料。
也正因为如此,沧羽才敢冒着越级施术的风险,在不理解神婴丹所蕴含法则的情况下,根据书中记录的公式照葫芦画瓢般进行炼制。
只是这样一来,炼丹的成功率就大大降低。因为任何道术在施展时,都必须因地制宜,结合自身状态、环境状况,以及周遭天地元气的属性、流向等因素,灵活输出每一股道术能量。要做到这些就必须对法则有着非常透彻的理解,若单纯靠着一味的模仿,除非处于理论上的绝佳环境。否则,‘术’必将在诸多干扰下崩散,甚至引发反噬。
所以,沧羽连续炼制了九次,全都宣告失败。尤其是第九次,他自认已经发挥出了最佳水平,就算这神婴丹是颗一品丹药,也该炼成了啊....
不过越困难的道术越能激发沧羽的兴趣,他将自己关在书房中,认真总结前九次失败的经验,仔细揣摩神婴丹的法则公式。终于,在有了较大把握后,他又开始了第十次炼制。
所有材料都被放入炉胆,沧羽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偏差后才小心盖上炉盖儿。
接下来,就该进行最关键的步骤——烧炼了。
沧羽所用的丹炉十分小巧,只有一尺来高,最大直径约四十公分。不过这个炼丹炉却是用非常稀有的铂铜打造,铂铜是灾变后,受核辐射影响而出现的新金属。坚韧、耐高温、抗爆,对道术能量的排斥度也极低,在市面上的价格比充当一般等价物的赤金还要贵十多倍,而且经常有价无市。
但沧羽却不在乎这铂铜炉珍不珍贵,他只关心炼丹的成败。因为像这种档次的道术材料他还有整整一屋,全都是当年沧植留下的。
“咒法.紫炎!”
轻捏几个手诀,一道紫火从沧羽掌心射出,借助丹炉底部的炭石炽烈的燃烧着。
‘呼呼呼!’
沧羽闭上眼,一边用咒法控制着火焰的大小,一边用魂觉感应着炉胆内各股天地元气的变化。
炼丹的过程其实就是通过火焰的催化,使各种材料释放出各自属性的天地元气,然后引导这些元气重组、融合的过程。这多少有点类似普通药物的制作,所以沧植曾在笔记中将其形容为‘气的化学反应’。
在紫炎的烘炼下,十几种材料开始渐渐熔解,并释放出数十种属性的天地元气。
沧羽定了定神,伸出另一只手向炉内输入一股道术能量。他要用这股能量引导炉内各种材料的形态变化以及各股元气的释放,最终使其按照神婴丹的法则规律重新组合。
然而这种引导十分耗神,它要求炼丹者必须将释放出的道术能量像手术刀般精细操控,稍有偏差就会炼出一炉废料。而炼制神婴丹的各种材料所蕴含的元气种类又异常繁杂,干涉起来就犹如在理顺一团乱麻,很快的,沧羽额头就渗出一层细汗。
根据神婴丹契合的法则,首先需要怒钢释放的金烈性元气为根底。但怒钢的反应点极高,必须用烈火烤炼好久才能释放出元气。偏偏百虫炭与紫金硫磺反应点又极低,几乎是遇火就变,所以需要用道术能量‘人工’压抑住这两种材料的变化。
而五系晶石的元气也很不好控制,其中的火系在这种环境下会变得非常活跃,极有可能吞噬掉其他几种属性。
还有蜂尾鱼,这货的元气倒是好控制,但它遇热就会释放毒气。沧羽倒是不担心毒气的侵害,可问题是,吞雷蝾螈一遇毒气就会化成水啊....
‘我地亲娘嘞...这不是明摆着整人吗?看着吧,如果我连这玩意都能炼出来,以后炼什么丹都不在话下了....’沧羽感觉自己累得快要吐血了,炉火在他控制下不断调整大小,仿佛跳舞般闪动。魂觉同时收集着炉内上百种信息,输入的道术能量还要分成数十股,不断调整着各物、各元气的变化。
不过令沧羽欣慰的是,在他的努力下,神婴丹正在慢慢成形,看来,这次真的有可能成功。
【我迷离的时间轴在风中凌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