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年路自己开车,带着妇产科医生到了。
在殷年路的追问下,桑离只得承认近来的确状况不好,一直睡不着觉,又或者眼睛会出现短暂失明。但她重申,无论多艰苦,都要把孩子生下来。
秦榆瞪了一眼这个执拗得不像话的坏姑娘,拉过殷年路,跟他说了今天得到的一个消息,那就是桑离在很小的时候,就服用了一种影响脑部的药物。
殷年路的忧色更深了:“你这女人还真不是一般人。”顿了一下,又道:“明天还是带她到医院来一趟吧。”
“你说,她这么坚持生孩子,危险性大吗?”秦榆忧心忡忡,矛盾得很。
“危险性,那天我已经跟你说过。”殷年路有些同情这哥们了:“不过看她那样子,你做不了她的主。”
“我其实也不忍心逼她。”秦榆颓了,也说了实话:“这个世界对她来说,太没有安全感。而我……现在自己还一团糟,什么承诺都给不了她。”
他苦笑得无奈,有一丝凄凉。男人到了他这个岁数,还不能随心所欲,爱他所爱,的确是一件悲哀的事。
殷年路拍拍他的肩膀,表示理解:“谁让你摊上个那么可怕的爹呢?你那个家族,实在太令人匪夷所思。”他最近一直跟妇产科医生研究桑离这个病情,看要怎样才能既保住孩子,又让大人平安无事。
妇产科医生出来了,是个四十几岁的女人,姓刘,看起来干干净净,有点发福。
她去洗了个手出来,才微笑道:“没什么大问题,听说产检也是按时做的,一切正常。不过,你这个做爸爸的,还是要多注意孕妇的情绪。我看她精神不太好……还有,做产检的时候,有丈夫陪着,孕妇会感觉很幸福。”她也看出了眼前这个男人,多半是个日理万机的人:“当然,我只是建议。”
“谢谢您!刘医生!”秦榆由衷地接受意见。最近,他最能听进去的话,就是医生的话了。
他送了医生们出去,回到卧室时,桑离已经睡着了。
呼吸还是不匀,深深浅浅,轻轻重重,有时会迷糊地呓语几句,有时手无意识地挥舞一下,或者双脚乱蹬。
秦榆不敢去摇醒她,怕这一醒来,又不知多久才能让她睡着。他坐在床边,将壁灯关了。
过了很久,他又听到桑离压抑着喊:“我不喝,我不喝……红酒有毒……”那声音真的像极了被谁捏住了喉咙,而从嗓子眼里憋出来的话。
他忽然想起艾诺儿医生给苏玉治病时,所拍下的某些监控录像,联想到现在的桑离,心里泛起一阵一阵的隐痛。
他将她不断挥舞的手,握在掌心之中。最初,她反抗得很厉害。她只要一反抗,他便很快放开她。他听到她长长舒了口气,像是挣脱之后才有的放松。
但过不多久,她的手又开始在空中乱舞。他便再次将她的手握在掌心之中,然后又被她挣扎开去。
他的心,在黑暗中被一种钝痛充满,无助而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