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迎琳有时候想想这些事，就委屈得掉泪。
日记里，其中有段话是写给曲哲的：小哲，我亲爱的儿子……从你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当你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因为感觉是亲生，所以相处才那么随便，才叫你让着哥哥。
当你们两人吵架的时候，我总是先骂你，先打你……儿子，你知道吗？打你，痛的是我。
我羞愧得无地自容，你不是我亲生的，我有什么资格打你？儿子，如果有一天，你能看到这段话，希望你原谅妈妈曾经不分青红皂白骂过你，打过你……
请你原谅，是妈妈不好，让你失去了最喜欢的女人。不允许你去争抢，不允许你去找曲赞的麻烦……妈妈对不起你……
曲哲看到这每个字，都觉得像刀割在自己心上，切得他那颗悔恨的心碎成了渣。
他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泪流满面。
曲赞混蛋就算了，为什么他这个“亲生儿子”也这么混蛋？
往那么好的女人身上泼脏水，他也有份。他曾经以那样冷漠的眼神，对待过她。
在曲赞骂她“不要脸”的时候，他曾经尽管无力地站出来挡在她的面前，却是转身之后以那样冷漠的态度，怀疑她，审视她。
他错了！
他和曲赞一样混蛋！
还记得曲赞结婚之后，他就买了去墨尔本的机票。陆迎琳从家里仓皇追出来，问他提着行李要去哪里。
他那时的回答是：我去哪里都不需要你来管！
这个世界最伤人的，不是刀，不是枪，是人类的语言。她教会他说话，他便可以用语言来伤害她。
他分明看见她红了眼眶，流了眼泪，却愣是硬着心肠，头也不回地走掉。
相比起曲赞，他更坏更狠更混蛋。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看了日记，深深地震憾，伤心至极。
咖啡馆的音乐，很应景地播了钢琴曲《命运》，气势磅礴，或高或低，或舒缓，或急促，或高昂，或低沉……命运，就是这样的节奏。
曲赞听曲哲讲到一半，已然面色如土，真正是灰头土脸。他松了好几次领带，都觉得松得不够，气喘不过来，快要被勒死了。
他没有出言打断过曲哲，也不再说这是编的，更不敢说陆迎琳半句坏话。
他很清楚，曲哲讲的是事实。他一直狼心狗肺，却也不得不承认，陆迎琳对他确实好得过了份。
正是如此，别人的善意和付出，被他看成了心虚。或许全世界的认知，后母都应该是白雪公主里面那款。
刚才那句像是畜生说的：我妈还没死，你妈就跟老爸搞上了！
无地自容。事实上，从小到大，他对陆迎琳的伤害，跟畜生也差不多了。
他不会跟曲哲说，其实他还说过更过份更伤人的话。
他不会跟曲哲说，他当年还拿刀划伤过陆迎琳的胳膊。
他更不会跟曲哲说，陆迎琳曾经去学校帮他开家长会，他当着班主任和许多家长的面介绍：这是我老爸在外面的女人……
他忽然将脸埋进掌心，泣不成声。想起这些往事，他连杀了自己的心都有。
这些年，他活成了什么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