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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不眠之夜(三)

京城,不凡居。

清冷的月光映照在一株修剪得有些怪异的花木上,透过抚疏的枝叶,斑驳的月光落在一张俊朗的脸上,这是一个身材颀长而挺拔的青年男子,一身白色衣袍将他衬得清爽而华贵。

此时,男子正有些无奈的看着疏离的枝叶。黑暗中一个稚嫩的身影走到他身边:“卓大哥,听可人说,这树是新来的老仆人修剪的。如果我是你,我就扣了他这个月的工钱。”少年稚嫩的声音透着欢快,正是钟毅。

卓不凡饶有兴致的转过头看着他:“只可惜,我不是钟公子。”

钟毅嬉笑着抓抓头,问道:“卓大哥,你怎么一直没去金爷那里。”

卓不凡却未置可否,转身抛给他一句:“随我来。”已转身向屋中走去。

书房内,一摞书信摊放在桌案上,卓不凡淡然的目光在每一张摊开的信纸上扫过。

“卓大哥,你从清水集回来就一直在看这个?”钟毅面有疑惑的看着他。

卓不凡拿起两张信纸,推到他面前:“钟毅,你看有什么区别。”

钟毅低下头,仔细的看了半天,抬起头来:“没什么区别啊,都差不多嘛。”

“这些信笺应该是由两个人在不同时期写成。”卓不凡手点其中一个字看向钟毅。

“不会吧?”钟毅惊愕的瞪大了眼睛。“我看笔迹都一样啊,没什么区别,哦,是有点小差别,这张的字太过女人气了点,这张就稍好一些了,向男人婆接近了。”

一个清冽的笑意出现在卓不凡的唇边:“一个人在一生中的各个时期,容貌会有所改变,但是笔迹却不会变。”

钟毅不解的问道:“卓大哥,那能说明什么呢?”

卓不凡却笑而不答,走到橱子边,拉开橱门取出一个木箱,放在钟毅面前的桌子上:“钟毅,麻烦你将这个箱子送到京城最有名的”清音坊”,请他们鉴定一下这架琴出自哪里。”

二人正在相谈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奔来,“哗”的一声,房门被人推开,可人脸上带着惊喜与急切的复杂表情奔了进来:“公子,那个姑娘醒了。”

卓不凡微笑着点点头:“昏睡了这么多天,是应该醒了。”他将桌上的信笺收起到木盒子中,将木盒放在钟毅怀中随着可人走出书房。

三人刚走进院门,映入眼帘的是映在窗子上的纤弱身影。可人抢先一步推开房门,窗前矗立着的少女听到门声,缓缓的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的视线,她似乎退回了自己的世界里。

少女乌黑的长发柔顺的披在肩头,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宽大衣袍,她纤弱的身体藏在宽大的衣服里更显身材单薄而赢弱。一块丝巾遮住了她的半张脸,只露出了一双如水的眸子以及额头处没有血色的光洁皮肤。

听到三人走进屋中,少女转过身,冰冷的眸子射向三人,目光中充满了倔犟与敌意还有淡淡的疏离。她低垂的手躲在宽大的衣服中,用力的捏着衣角,在看到卓不凡的那一刻,双手又呈现出紧握的拳状。

“姑娘,你醒了。”可人首选打破沉默,缓身向少女走去。

“可人。”卓不凡喊住她。可人茫然的回头望向他。

卓不凡轻声笑道:“冰儿姑娘不喜欢陌生人走进她。”

可人似有所悟的退后到他身边,而少女在听到“冰儿”二字时,身体上的疆直与眸子中掠过的惊诧却没有逃过卓不凡的眼睛。

可人看了看卓不凡又看了看少女的疆直与敌意,轻声笑道:“冰儿姑娘,你饿了吧。我去给你准备吃的东西。“可人抢过钟毅怀中的木盒放在了一张椅子上后,拉着不太情愿的他走了出去。

钟毅边走边无奈的摇摇头,一本正经的轻叹道:“唉,为什么女人都这么没良心。”

卓不凡在冰儿冷冷的注视下,将椅子上的木盒放在桌上的灯光下,轻声笑道:“冰儿,送给你的,希望姑娘喜欢。”少女的眸子却却没有看向木盒,而是更加敌对的看着他,卓不凡被她紧绷的样子逗得轻声的笑了起来,向她告辞后,在她冰冷的目光中退出了房间。

少女一直疆直的站着,带着寒意的眸子紧盯着他消失的方向,直到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她才缓缓将目光向桌上的木盒瞟去。当她看到木盒上熟悉的玉兰花时,亮如秋水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异样。

“卓大哥,这个冰儿姑娘有些奇怪呢?她为什么喜欢把脸藏起来?”钟毅托着腮,看着卓不凡问道。

卓不凡停下送到唇边的酒,淡然答道:“一个人习惯了躲在面具后生活,让她取下面具,她会很没有安全感。”

钟毅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她为什么要躲在面具后生活呢?”

卓不凡被他若有所思的表情逗得笑了起来:“钟公子,有何见解呢?”

钟毅听到他的询问,马上双眼放光的答道:“可人说冰儿姑娘从小被人囚禁,一定是有人不愿别人看到她的脸。”看到卓不凡凝神静听的表情,他似得到了鼓励般的继续道:“所以,这个冰儿姑娘一定是一个很关键的人物,挟制她就可以得到某种利益。然后……”他想了许久,似乎因为词穷而无法表达。

卓不凡轻轻的品饮着杯中的酒,一个若隐若现的笑意出现在了唇边:“真是要对钟公子刮目相对喽。”

钟毅得意的站起身,扛起桌上装着古筝的木箱:“时间不早了,卓大哥,我要回去了。你交待的事,我一定会很快给你结果的。”

“钟毅,麻烦你转告金爷,从明日开始,我就要在家休息一段时间了。”卓不凡打趣的说道。

钟毅点点头:“放心,一定转告。对了,卓大哥,上次赵王爷带人到解语轩闹事时说,三天后要来接爱融姑娘去赵王府游玩。爱融姑娘为这事担心得茶饭不思,金爷也很是郁闷,还好三日后赵王爷没有来,不然金爷又要怒发冲冠一怒为红颜喽。”他眉飞色舞的说着话,同时已向外走去。

卓不凡站在屋中,回味着钟毅的话,不禁自语道:“赵王爷是睚眦必报之人,事情必定没那么简单。”

月色中,可人手中托着一碗清粥与几碟素菜向冰儿的房间走去。当她刚走进院中,一个黑身的身影矫健的掠到了她的身后。

“姑娘。”一个清冷的男声在身后想起,可人被突然而至的声音骇得急忙转身向后望去,却见一个蒙面男子正立在咫尺间。可人吓得深吸一口冷气,手中的托盘险些从手中掉落。蒙面人却出手如电的扶住了她的手,同时一双神采奕奕的眼睛移近了她。可人紧张之下正要呼叫,只感觉到肩头上一麻,对方已出手出电的封住了她身上的几处穴道,她半张开的嘴,冲口而出的声音却赌在了喉咙间。她怔怔的看着面前的蒙面人,眼神中充满了紧张与恐惧。她努力的想与他保持一段安全的距离,怎奈身上却已不能移动得半分。

蒙面人接过她手中的托盘放于花丛后,随后将她抱起正要向花丛中走去。

“这位兄台,如此对待一个弱质的女子,实为君子所为。”蒙面男子听到他的语话,身体一震有些尴尬的低下头,随即又抬头向声音的来源望却。却见月光下,一个白衣男子正惬意的斜坐在屋脊之上,手中提着一个精致小巧的酒壶,不时将酒水送入口中。

黑衣人忙将可人放在地上,起身便向相反的方向掠去。当他刚掠出院子时,只觉眼前人影一闪,白衣男子已站在了面前。

卓不凡向黑衣人拱手一辑道:“这位兄台既来到不凡居,便是我卓不凡的客人,何不光明磊落的到屋中一叙?”

黑衣人似乎对他的邀请并不感兴趣,单手向后,抽出了背后的长剑。长剑化作点点银光向卓不凡袭来。

卓不凡身形跳转,躲过来剑,同时双手同出,一手抬向黑衣人的手腕,另一手却点向了黑衣人的后背处的穴道。黑衣人似乎对他很是忌惮,未待卓不凡双掌攻到,已急急的回剑自保,未料到却被卓不凡横向扫来的单掌握住了手腕处。

卓不凡盯着黑衣人有些愕然的眼睛,浅笑道:“这位兄台得罪了。”同时双手连挥,黑衣人只觉腰间,胸间,肩胛处。数处穴道已被封住。他前伸的长剑已无法再收回,人已如一具生动的泥塑呆立在院中。

卓不凡起身走进院中,扶起地上的可人,双手挥动解开了她被封的穴道。得以活动的可人轻轻的喘息着,片刻才抽泣着说道:“公子,有人闯进了不凡居。”

卓不凡平静的点点头,回头再向院门外望去,蒙面人却早已不知去向,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在他嘴边闪过。

黑暗的卧房内,阵阵清幽的香气在屋中飘荡,可人躺在床上辗转着,久久不能入睡,这是十七年来,首次因慌恐不安而不能入睡。她一直生活在公子的羽翼下,快乐而无忧。她从未想过世上还有人能比公子更加睿智与强大。

黑暗中似有脚步声渐渐走进床边,她紧张的将身体缩进被子中,随着声音的移近,一个如蛇一般的头颅渐渐清晰起来。她惊恐的摇着头,努力的闭上眼睛,不敢再看过去,但即使闭上眼,那个可怕的头颅却在她的脑海中渐渐移近,任她如何甩头也不能从脑海中将他删除,而那头颅上的一双神采奕奕的黑色眼睛,动也不动的看着她。可人再也无法面对心中的恐惧,大叫着从床上坐了起来。她大口的喘着气,被冷汗打湿的衣衫紧紧的贴在身上,冰冷而紧绷。她努力的在屋中搜索着,窗外射来的月光让黑暗中的房间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雾蔼,看到光亮她平复了许多,还好是南柯一梦。

忘忧谷。

晨晨倚靠在角落里,神情萎靡。今夜所经历的一切,已远远的出了她的理解范畴。死而复生的俞锦程,是真是幻已分辩不清。惨忍的黑衣人杀了俞先生,却对自己手下留情,神秘的寻仇人褚公子到底是何人?这一切都交织在一起,不断的侵食着她心中的坚强。

晨晨用力的甩了甩头,努力让自己更清醒一些,却更觉脑子里如裂开般的疼痛。她用手轻轻的揉动着太阳穴,以减轻痛楚。而脑中却有一个俊朗而挺拔的身影悄悄的闯了进来。晨晨有些失落的想道,如果倚有奇在这里,自己只管照顾好自己就行了,一切的事情都会由他来安排,真的好怀念被困地屋的一起的时候,虽然心中有着许多的不安,但倚有奇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

塔塔塔,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将她从冥想中拉回了现实。晨晨不由得一阵紧张,又是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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