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真会说讨喜话。”琅琊笑一声,坐上主位捧着茶杯轻呷上一口道:“左相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左相没想好要怎么开口,琅琊就主动提了出来,顺势道:“今日臣接到官员诉哭,称右相枉顾王法,竟带兵入朝中官员府邸,擅自关押。”
“哦?竟还有这样的事?!”琅琊面上一惊,转而疑惑道:“右相一向忠厚,如此逾越的事,莫不是有什么隐情?”
左相听到下官的话第一时间想到就是右相受了琅琊指使。
但现在看着她的模样,却也客不知情,心里不由纳闷,嘴上只道:“臣也觉得荒唐。”
“荒唐真是极为荒唐!此事定要好好管管!”琅琊指尖一下一下敲在梨花木的桌角上。眼一抬看向左相,道:“右相便是能臣也不可如此妄为!若是人人与他一般,南商还如何立威信?”
“太子英明。”左相打一声哈哈,紧接着问道:“那太子打算……如何……”
“恩?”琅琊拖了一个长音,意味不明看向左相:“本宫这几日披了太多奏折,哎哟,发今只觉得脑瓜子疼得很。”揉了揉太阳穴,琅琊看向左相。“左相此次前来,莫不是只为汇报此事却无解决之策?”
说着直接落了顶大帽子到左相头上。“左相在朝多年,遇人对事自然极有分寸,本宫早就想于左相取取经,听听左相的意思,不如左相说说,此事应当如何?”
左相唇角一抽。右相与太子交好的事众人皆知。如今右相这般横行自然也要太子来冶,他就是出了法子,太子会用么?
琅琊像是没看到左相的脸色,鼓励道:“左相不必谦怀,但说无妨。”
既然但说无妨。左相眯了眯眼,试探道:“下官想,不如派兵将右相暂行关押?”
“关押右相?左相莫不是在开玩笑?”琅琊一脸‘别闹了’。
“如今已经有大批官员被关入大牢,登基大殿即在明日,此时将右相关进去,岂不滑稽?”
左相应了一声,干巴巴道:“太子说得极是,微臣考虑不周。”
琅琊摆摆手:“左相不必过谦,不若再想想如何处理更为妥当?”
“是。”左相拿起杯子轻呷上一口,心里却是跟明镜儿似的。
太子这明显是拿自己在开涮。
怕是她心里早有了主意,此时说得好听要他随意发表谈论,实际仍是按着她的脚步走。
琅琊也不怕左相看出自己的目的,在那不咸不淡开口。“左相可想到了其它的法子?”
左相放下茶杯,恭敬回道:“尚未。”
“不急不急,此事关乎重大,左相不妨多想一会。”回头对着春蕊道:“去差人备下午膳吧,今日左相也在,多加几道菜。”
左相微乎其微的皱了皱眉,他不过前来通禀之事,哪会留下进膳,当下心头紧铃大作,以退为进道:“时候不早了,微臣还有事,午膳便不叨扰太子了。”
“这怎能算得上叨扰,右相的事还没布置好,左相若是走了,本宫倒不知该如何处置了。”琅琊步步紧逼,完全不给左相离开的借口。
而越是这样左相越是认准了琅琊的用意--她是想把自己软禁在府里。
眼见着明日登基大殿到来他又怎能呆在这里。
看似从容的起身,左相行礼道:“太子聪慧过人,右相一事便是无微臣,也可轻松解决。”
琅琊跟着起身微笑:“左相说笑了。”
既然人已经到了琅琊苑,她又怎会将人放跑。“此事若无左相帮衬着本宫实在想不出来,难道被押入牢中的大臣便这样不去理会了么?”
琅琊这话算是在威胁左相了,押在牢内的人都是左相的人马,如果左相就此离开,吃亏的还是他。
左相也明白这个理,但如果此时不走,明日的登基大典布置……
左右衡量半刻,左相仍是决定先行离开!只要可以撑过明日将琅琊拉下马来。他又何愁官员不从天牢里放出来!
眼里划过一道精光,左相笑道:“说到这,微臣正巧想到一个法子,或许可以试一试。”
“哦?”琅琊道:“什么法子?左相不如说与我听听?”
左相点着头,一双眼若有似无往门外看。“右相所捉之人多半与才微臣有着渊源,微臣想若是由微臣出面,此事定然可解。”
琅琊唇角带笑,撑控着眼前的局势。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看好戏似的盯着慌话百出,只为脱身离开的左相。
左相急欲离开,只能说明他的部署还没完全。这种玩弄老鼠般的感觉令琅琊心情大好,对于在此相提出的建议,笑眯眯回道:“左相的法子倒是不错,只是依着右相如今的霸道行径,怕是你此去后将你也一并捉了进去,那可如何事好?”
左相已经下了决心要走,即使听出了琅琊知里只差说‘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这一去右相可是会把你也捉进大牢’的威胁,也只有咬咬牙,道:“臣定会处理好此事!”
琅琊笑得晦涩:“有左相这句话,本宫便是放心。如此,本宫也不便多留左相,左相快快前去吧。”
左相得了琅琊首肯,自然是马不停蹄离开。
琅琊盯着他离开的身影冷笑。
须臾后,指尖轻叩叫来商钦:“通知右相,将左相一并捉到牢里去!”
“属下遵命!”商钦的身影转眼消失在眼前。
权力与阴谋在空气中酝酿,转而间幻化出若有似无的丝线,顺着左相离开的方向缠绕而上,悄无声息将间他包裹其中,勾勒出隐晦的陷阱,时刻等着他狠狠摔入其中,再难起身。
而握着‘线’那头的人,名唤南宫琅琊。
这厢右相得了太子的口喻,一张脸喜忧惨半。喜的是,他这下算是彻彻底底出了一口恶气!忧的是,太子仍未登基,他的后台并不是完全保障。
如今这么大动静,收场的时候怕也麻烦得很。
而就在登基大典倒计时中。将军府里也不平静。商天裔走得急燥,只与商刹说了自己必须回北战,便带着人勿勿离去。这样的大动作难免让府上的人遐想。
商刹将军静坐在茶室内,身旁坐着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
商刹为那名老者斟茶后,道:“太子今日的大动作,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那名老者看起来也是一位尊贵的人物。一派主人风范接过商刹递上来的茶水轻呷一口,侧头看一眼商刹,直接点破他叫自己来的缘由:“将军此时心里想的,怕是小将军的事吧?”
“真是什么都瞒不住先生。”商刹不置可否叹道:“那混小子如今翅膀是长硬了,说走就走,也不交待清楚!”
老者倒是对商天裔的作派极为欣赏,笑道“对军事如此执着也是一桩好事。太子今日的作为无非为皇位,也不难猜。”
商刹点点头,补充道:“现在百姓们都在猜测下一个入地牢的官员是谁,也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消息,说是左相也逃不过这场牢狱之灾,这事闹得可真有些大。”
商刹这话说得略有些八卦的味道,但凭着老者熟悉他的程度。这位有着铮铮铁骨的大将军绝不会平白无事找自己来说这些情况,只是老者也不想点破,眯着眼饮着茶水说道:“太子这事出奇不意,想来左相最近的动作太大了些。毕竟皇位人人都想坐上去,难免眼红。”
商刹眉头轻轻一皱,转而舒展开来。“皇位,高不可攀,无论谁来做皇,百姓能够安居乐业,才是首等大事。”
老者撇了一眼商刹,因这个话题,眼神染上几分锐利。冷冷哼出一声,反驳道:“南宫家的皇位不过是依着卑鄙行径夺来的!既然谁做皇上都可以,为何不由正统的血脉上位?偏要用这些半路跑出的跳梁小丑来做?!”
商刹垂了头。他似乎略有敬畏这位老者,听着他这样类同于大逆不道的话,略显僵硬的点了点头。
右相虽然可以预想到明日将这些大臣放出来时的麻烦,但带领着大队人马赶到左相门前时,他仍是爽快的。
左相看着堵在自家门前的右相,脸色青白交错,难看无比。
右相在那笑,身后一干以都统领为首的御前侍卫笔挺站他身后,衬得右相一脸小人的炫耀的模样:“左相大人,如此急急忙忙的回来,可是明白接下来该去哪了?”
左相因为太过愤怒而用力咬合出的腮部肌肉纹理让右相爽快大笑。踏着轻妙的步子来到他面眼三步处,笑盈盈道:“左相,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是打算在左相府门前随我走呢?还是打算到府里再随着我走?”
左相脑中快速盘算着眼前的局势,一双眼不停在都统领和右相上徘徊。突地,他反应过来。“是太子派你来的?”
太子这招釜底抽薪用得可真是大胆,先命右相来将自己结伴的大臣捉入地牢,引他前去,再故意激他前去太子府!高明啊真是高明啊!明面上提醒了自己,暗地里就派右相把自己押送到地牢!她也不怕明日登基产在典时,先帝托付的三位大臣没有到位而不能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