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下我!”头朝下,整张脸因气愤跟恐慌而涨地通红。
挣扎无望,只得紧闭双眼,将眼前腐朽阴湿之地屏于眼外。随着这他大步跨进那越发阴森之地,一股寒气紧接着扑面而来。
同时对玄天也有了更新的认知——这个男人极富强迫症。
站在一块足有两丈高的巨石前,玄天另一只手不知道触动哪里的机关,只见石门缓缓而开,而夏凉一颗心也提到了嗓门。
眼睛悄悄裂开一条缝,只见岩石爬满着有些年岁的粗壮藤蔓,不止如此,还延伸到石头旁的参天大树的枝桠上紧密缠绕,形成巨大的天然帘幕,终年遮阳蔽日,使得脚下这块地不但分外潮湿,更显环境隐晦幽暗。
真的是个合适鬼住的地方啊!夏凉的心咯噔了一下,越加不安的挣扎着。
“别动。”玄天的大手掌轻拍了一下她的臀,拧着眉,语气隐含肃穆与温柔,似对恋人的呢喃,又夹带着丝丝伤感。
夏凉敏锐的发现他可能也有一点不安,但肯定的是,不是因为她。
石洞里很阴森,甬道的坡面是向下倾斜,里面没有火把,也没有凹槽存放桐油,隔一丈,可见到石壁上镶嵌的夜明珠,在黑暗里闪着白色的润光。
借着珠子朦胧的润光,朝下坡大约走了一刻钟后,夏凉肯定自己的耳朵听到了流水的声音,然后,顿感背脊一片寒冷。原本恼怒瞪视玄天宽阔后背她猝然换了一个方向,前方赫然出现一块弥漫白雾的水池,她努力太高自己的小脸,让视线看得更加开阔些。
那扛她的人立定在地底大厅的水池岸边,同时舍得放下她。
“那是,玄玉制成的床?”双脚着地后,夏凉越过他雄健昂扬的身躯,努力看清水池中央那巨大的雪白,原来洞里弥漫的寒气全是因为那里放着一块巨大的玄玉石。
雾气里隐约可见光滑的玉榻上平躺着一个人。
“她在这里躺了五年多。几乎停在了十五及笄的那年。”玄天止步于距玉床五步外,终于把夏凉放到地上。
“是她?”夏凉立即明白玄天口中的她是谁。然后神色肃穆而无表情。
即使她尚不明白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会躺在这山洞的玄玉榻上,她对她而言终究是个陌生人。
“她服了‘含笑’,而唯一能使她醒过来的解药,便是碧青树刚发芽的新叶捣成汁,然后涂满她全身,再以碧青花煮水浸泡入浴几回,方可尽解。”
“你倒是很了解。”夏凉眯起眼,从双脚着地时至今,视线一直没有落在玄天身上。她冷冷的看着那雪白的玉床,冷笑道:“那很一副像棺椁。”
“你恨她?”玄天肯定的说。随即又道:“是啊,也许你才是逍遥侯的女儿。但,即使你恨她,但是我还是要救她。即使你是我的女人,也改变不了我的决定。”
夏凉淡然一笑,一抹嘲讽挂在唇边,淡然到旁人几乎看不出来。
“我谁都不恨!”因为,弱者的恨毫无意义。“人生太苦短,我不会将那些光阴浪费在那些虚无的事情与幻想上。”
如果不能顽强的对抗,她也不能选择沉沦,若不能坚强面对,她会选择逃避。
她低低软软的声音轻轻回荡在石洞里,她纤细的身子笔直的站在那儿像极了风里摇曳的柳丝,那张尖细的小脸看着好似那么不堪一击,寒星一般的双眸里却透着坚韧无比的毅力。
此时哪怕她说她恨他,骗他,他也认了。
毕竟昨夜才失去童贞,今日他竟半强迫的要她去救她。
他对夏凉,一分是谎言,一分是欺瞒,一分是强迫。剩下的,到底有几分真情几分心动?
“她是为我而服药。于情于理,都是算是我是欠她一条命。”回忆往事,玄天墨色的眼睛如一汪深潭,幽暗而深沉。
夏凉若无其事的轻笑,那她呢?只是一个被强迫的“弱女人”而已,相对躺在玉床那女人从前的壮举,她现在还不够格要他付出是么?
疲倦的轻闭上眼,夏凉幽幽地道:“我累了!”
人一旦变得贪心而又欲求无果,执着便会使自己跌进万丈深渊。
所以——夏凉凄然的冷笑,人还是无欲求的好过一点。
七月的阳光如炎热的火焰,在光线充足的艳阳天时,每个人都在极力躲避着头顶耀眼火球的炙烤。
唯独,她例外。
“你这是要让自己晒出病来么?”语音方落,身着雪白儒袍的男子以袖掩面,低声咳嗽起来。
夏凉轻抬睫扇,无奈又无息的叹气。
“能晒出病来的应该是知县大人。这日头炎热得紧,您还是到树阴下纳凉休息会儿。我前阵子给您开的方子如何?能凑合得用么?”
嘴巴虽然在答话,但是手却没闲着,依旧快速利落的翻着晒在竹笢上的肉干。
“你有心事!”不是猜测,而是肯定的语气。
“没有!”刚要抬起的眼眸急忙垂敛,有意不看他如玉的俊颜及那双琉璃般的黑眸。
“友者,贵在交心。”他的大掌,叠上她的小手。
“夏凉是个无心之人。既然无心,自然不会有伤心之事。没心没肺好过多情。知县大人,还是移步到树阴下吧。”夏凉故作淡然的轻笑。
惆怅之心郁结于失身之事,又怎地与一个男子倾诉?
难以启齿,但也不是怕他知道看轻了去,只恨那“礼物”来的是那般的特殊。
对师兄多年的期盼,看似总算有了回应,尚来不及消化欣喜,转眼即逝,身心皆同时跌落谷底。输的一塌糊涂。
而这种苦闷,谁能理解?又能怎地倾诉?只能憋在心里无头无序的生着闷气。
回过神来见他身影依旧不动,只好自个先移动走向院子里唯一的一棵大杏树下。
果然,淩灸天亦步随尾。
“看你彷徨若失的样子,我心疼。”他撩起袍子与她同时坐下。
“知县大人确实是心疼。那乌椹子虽然能压制住长生殿的蛊,但也并非长久之计。夏凉与大人虽算不上志同道合,但医者之心尚存点残。他日定会报答大人今日抬爱。”
“你如此这般言之凿凿语气,活似本知县是个洪水猛兽般可怕。”淩灸天没有再逼夏凉道出心事,青葱白皙的“玉指”端起石桌上的茶杯,把玩于手转动着。
而温润的笑脸颇有几分无奈,眸间盈满笑意及溺宠,若叫旁人看见了,兴许还以为他们二人在谈情。
“过两天,我可能要离开一阵子。”夏凉稳稳的拿起茶壶缓缓斟满茶杯后,无声吁气,双手捧起茶杯,眼睑下垂看着那徐徐升腾的热气,语气悠悠道:“以茶代酒,就当知县大人提前给夏凉饯行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