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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该怎样报答您

周少泉珠碧江农场(四师十一团)

每当风清月朗,我就会想起家乡;虽然,也曾几度颠簸风浪回去探望,但每当酣然入梦的时候,就会梦到你在身旁。那深情的呼唤,那急切的目光,总是轻轻把我的心窗叩响。

想起你,就想起那年下乡海南,你把我送到了码头上。透过朝阳,我看到你那爬上细纹的眼角,闪着点点泪光。“妈,你回去吧,回去吧,我已经把你的话珍藏……”你不开腔,只是默默地、默默地摸出一个旧水壶,轻轻放在我手上:“带上家乡水,掺着海南的水喝,医治水土不服是良方。”此时,我不忍再看到你流泪的脸,好想说:“我会记挂你,我的亲娘。”“红卫二号”汽笛一声拉响,我听到你“哇……”的哭得震天响,泪水滚滚似翻腾的珠江。我转身走进船舱,只怕再也控制不住,奔回你身旁。

想起家乡,就仿佛听到熟悉的广东音乐悠扬绵长,屋前的大红花似火苗跳荡,白兰花在春风中瓢香。炉台旁,你把围裙圈在腰上,一双灵巧的手,锅碗瓢盆当作乐器,把温馨的乐曲奏响。春节时,你把九层糕、萝卜糕像变魔术一夜间堆满桌上。夏日里,你的汗水在脸上流淌;灶口的火,映红了你那清癯的脸庞。夜深了,你还没睡,灯光下缝补着我们的衣裳。你磨糙了巧手一双,飞针走线里浸润着你的滴滴汗水,缀满了你的殷殷期望,萦绕着你的寸寸柔肠。天还未亮,你已经走出破旧家门,走在洒满街灯的上班路上。你不是孟母,不会让我择邻上学堂;你不是岳母,不会把“精忠报国”誓言刻在我心上。你只是一名普通劳动妇女,时刻教我诚实、善良。我不知道,我年年获得的“三好学生”奖状,会不会给你疲惫的心带来一丝安慰和欢畅?我不断壮实的身体,会不会让你早衰的脸笑意荡漾?

哼着熟悉的粤曲飞扬,听着深情的曲韵思乡,我又想起了你,将你给我的水壶捧在手上,水壶就是你的心,壶里装的水来自珠江,来自你的深情荡漾。看着你的照片,那么慈祥,望着你的脸写满沧桑,我不禁热泪流淌。你知道我这里什么都缺,总想方设法把能够得到的食物寄上。我经常收到寄来的腊肠、食油、白糖,也收到你的叮咛和期望。你没文化,斗大的字也认不了半筐,让大哥写来的信,总是那么几行:“家里都好,你自己照顾自己,不用多想。”而我的信,又总是报喜不报忧,我怕你时刻挂肚牵肠,更怕你,一趟、一趟,去街口张望;看不到我归来,会更加失望。

你让我不要多想,又怎能不让我心里倒海翻江:我刚上学,爸爸躺在医院病床,星期天你牵着大哥和我,辗转搭车探望。为了多挣钱,你辞职离开电筒厂,干起了装卸工,与男子汉一样。你身子单薄,两百斤的大米硬往肩上扛。装车、卸船,走在跳板颤颤地晃。不管晴天雨天,你总是一身汗水回来,为的是养活我们五兄妹,还把两位老人赡养。几年后,爸爸撒手而去,你独自把重担挑在肩上。我多想成为你的肩垫,替你分担生活重量;我真愿成为你的鞋帮,助你迈稳步伐向前方。然而,本来应该成为你的臂膀的我,走得这样匆忙,来不及细细把你端详,来不及把你深恩报偿,怎不令我思潮滚滚似珠江?

远在海角天涯,我时时想念家乡——我想念羊城的红棉映朝阳,想念花城的晚风兰花香,想念白云山苍苍,想念珠江水泱泱。我时时想象:你是否常常在家门口把我张望?你是否常常在饭桌上多放筷子一双,希望我突然出现,好让你惊喜闪泪光。

我千百次地想:你的深恩,我该怎样报偿?……哦,母亲的爱,天高地广,即使是摘下日月万年光,纵然是挽起江河千里长,又如何丈量,又怎能报偿?!

我会永远沐浴着你的阳光,我会一辈子把你放在心中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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