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8日晚上，小子和尔卓慕相拥睡在床上，这一个礼拜以来小子几乎每晚都搂着爸爸，生怕爸爸会突然不见了似的。
月光柔和皎洁，透过旧纱窗照射进房间。这间房是堂姐尔菲菲的房间，自从堂哥尔功名回家住，小子便搬到尔菲菲房间来睡了，虽然房间小些，却还是温馨舒适的。
当然，这近两年以来，小子饱受孤独，饱受每晚孤寂的睡眠和噩梦。
然而，尔卓慕还是开了口：“小子啊，爸爸和你商量个事儿？”
“嗯？什么事儿？”小子侧过头来，揉揉快要入睡的惺忪睡眼。
“你在伯伯这里住得还习惯吧？”尔卓慕怜爱地问。
“嗯，怎么了？”小子纳闷道。
“呐，你现在也长大了，再跟伯伯一年好吗？”尔卓慕委婉道。
“噢，为什么？我们不是会有自己的新房吗？”小子诧异道。
“是啊，可是新房批准下来没那么简单，爸爸觉得太亏欠你伯伯家了，不想再麻烦他们了。”尔卓慕谨慎地解释。
“噢，据说是要签订一年的本地劳动合同，是吗？”小子理解道。
“对，可是爸爸现在这种情况不适合待在这里，今天那名女业务员带几个男人来闹事，你也知道了。爸爸觉得，是我的问题，给伯伯惹的麻烦。”尔卓慕一字一句解释。
小子顺着月光看向爸爸，眼神体谅着爸爸。
“所以，爸爸决定，后天就出去打工了。”尔卓慕深情地望着小子，继续道，“在外面工作一年，挣些钱，回来就可以和你一起住新房了。”
小子没有回话，内心波澜起伏，尽管不舍得，但也明白爸爸的决定已做好，只能听从爸爸的安排。如今不再是孩子了，哀求爸爸留下来的事情做不出。
“你是什么想法呢？儿子？”尔卓慕小心翼翼地试探。
“好，没问题的，爸爸！”小子努力克制忧伤情绪，眼眶红了一圈，在夜色中看不见。
“嗯，真是爸的好儿子！”尔卓慕欣慰道，“爸为你做什么都值得！”
“嗯，好爸爸，你在外面不要太辛苦喔！”小子下意识地关心着，“我现在有奖学金，存了些钱。”
“嗯爸知道。”尔卓慕欣慰道，“你自己平时不要太省，啊！”
“嗯会的。”小子懂事道，“那，爸你打算去哪儿呢？”
“噢，南州市。”尔卓慕顿了下，又坦然道。
“南州市？那不是妈妈的城市吗？”小子内心触动了一下。
“是啊，那里有爸爸年轻时的回忆，而且，爸只对那里比较熟悉。”尔卓慕感慨道。
“可万一，”小子担忧道，“碰上你的岳父岳母怎么办？”小子并没有说外公外婆，因为脑海里对于这两个称谓太陌生。
“应该不会，妈妈的父母对我并不熟悉。”尔卓慕解释道，“万一碰上了，就是天意了。”
“嗯，希望不要碰上。”小子希冀道。
“怎么？儿子，”尔卓慕试探性地问，“你没想过见见你外公外婆吗？”
小子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对于生平陌生的亲戚，难免有抵触情绪。
“但其实爸爸是有愧于你外公外婆的，”尔卓慕感叹，“如果天意让我们相遇，我只能尽力弥补些什么了。”
小子沉默地思虑着，不深切明白其中感受，却爱惜爸爸的为人处世。
“对了，你转校去洪昌一中的事情，”尔卓慕想起儿子的问题，“下决心了吗？”
“啊？爸你怎么知道？”小子意外道。
“这事儿都不跟爸商量吗？昨天去拜访小独子家，小独子告诉我的。”尔卓慕饶有趣味。
“噢，不是，我也没跟小独子说啊，噢，可能是小隐子哥说的。”小子揣测着，这事是校长私下找小子谈的，“其实这件事我没考虑过，我不想去洪昌。”
“嗯，爸也觉得是，洪昌无依无靠，无亲无故的，爸也担心。”尔卓慕思忖着，“可是话说回来，你也长大了，省城发展前途毕竟好，这事儿可以考虑。”
“唉，所以我很纠结啊，爸，你又说后天出去打工，”小子为难起来，“我该怎么做选择呢？”
“这事儿挺简单，就是你自己拿主意！”尔卓慕干脆道，“爸陪不陪在你身边都无所谓，正好锻炼你的独立能力。”
“啊？噢……”小子思忖道，“我倒想知道小隐子哥的选择，他要是去，我可能也会去。”
“小隐子如果去的话确实有个伴。”尔卓慕思虑着，“可是关键在你自己啊，读书学习不是自己的事情吗？”
“噢，说得是，”小子听从劝告，“上学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嗯，好好想想。”尔卓慕分析道，“如果你去洪昌呢，就是寄宿生，住在学校也没什么问题。寒暑假回伯伯家来，或者节假日也可以回一趟家，跟上大学差不多的。噢，小添不是在洪昌吗？”
“嗯是，我还没跟小添说，小添最近有些奇怪，打电话说不上几句话就挂了——”小子反应过来，“跟上大学一样？爸你怎么知道？”
“呵呵，想也想得到啊，当然也了解一些，”尔卓慕喜悦道，“大学是很美好的呢！儿子你可得上！”
“嗯，好！”小子若有所思，“按高考录取率来说，洪昌比贡年县高得多了。”
“是啊，这只是一个小县城，当然跟省城比不得，”尔卓慕勉励道，“这穷乡僻壤，就怕耽误了许多人才！还好我儿子呢，有出息，走出了大山，现在也有资质走出贡年县。”
“那爸的意思，是非常鼓励我转校去洪昌一中了？”小子两眼放光，又暗淡下来，“可我还想在县一中读完初三呢。”
“为什么呢？”尔卓慕好奇道。
“嗯，一是对县一中已经熟悉习惯了，二是县一中的学费补助奖学金资助待遇挺好，三是，小独子和我现在同一个班，我走了怕他孤单。”小子把原因总结出条理。
“嗯，儿子说得很对。尤其是对孤僻的小独子来讲，县一中就你一个好伙伴。昨天我去拜访他家时，他并没有管丫头堂舅堂舅妈叫养父养母，这是个问题。”尔卓慕分析担忧道。
“是啊，我也劝过他，隐子哥也劝过他，他不想改口。”小子担忧道，“而且，他转到县一中之后，学习成绩进步好多呢。”
“嗯，是因为你吧？你们俩同桌肯定会相互有影响，毕竟你学习成绩好些，可以带带他，”尔卓慕分析嘱咐道，“可是你要注意分寸，小独子有可能因为比较自卑，就不愿意跟你继续相互学习了。”
“这我知道，小独子问问题的时候，我很坦诚谨慎。”小子应答，“而且，小独子唱歌真的很好听，他的文笔好，作文写得很好。”
“是嘛？挺好！”尔卓慕有些意外道，“那你多鼓励鼓励他，有门爱好特长总是吸引人的！”
“嗯，会的。”小子又犯了难，“可是话说回来，我觉得还是先不要去洪昌一中了，读完初三，等您回来，好不好，爸？”
“嗯，你自己有想法就好！”尔卓慕鼓励应答，“学习方面不要放松，继续争取名列前茅，中考之后或许就保定能去洪昌一中了呢。”
“嗯，按一中校长的意思是我初三继续参加全国奥数竞赛，拿个好名次，到时各地名高中会争相上门引荐呢！”小子瞅了瞅月光下的爸爸，暗自勉励道，“我会加油的，爸！”
“嗯，我相信我儿子！”月光下，尔卓慕紧紧搂住了小子，深情地感受拥有优秀儿子的自豪感。
这场对话维持到很晚，隔墙有耳，失眠的尔功名间或听到些个中对话片段。
寄养的家，住习惯了，总是个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