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样的人自有一种优越感,别人的生命在他们的眼里也就值几摞钞票而已。但在小末面前,他们不得不表现的大慈大悲,仿佛他们才是供工人们吃穿的上帝。小末惦记着还在病床上的父亲“潘经理,我父亲事故的真相不象你所说得那么简单,这个自会有定论的。现在的问题是我父亲的费用已经没有了,怎么办?”“小末啊,话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你怎么听不懂呢,还说你是什么高材生,我看不过如此啊。你以为我们是谁,出了事就得全盘给你们兜着?我们已经给垫付了不少钱了,你还想怎么地?”。潘经理刚才还和蔼可亲的脸上突然变得狰狞起来,他不耐烦地把夹着的香烟啪地扔到地上,“什么真相?你说什么真相?”他竟然咄咄逼人的向小末逼近,仿佛一个巴掌就可以把她抡飞。小末压制着剧烈的心跳,她也站起身来,目光灼灼“怎么?潘经理想对我动手,好啊,我还就不相信,这巴掌大的县城你可以为所欲为?这个社会就成了你们有钱人的天下,而没有了公平与法治?”姓潘的横眼一斜,仿佛想到了什么,他靠近小末恶狠狠地说“别以为你装点墨水就了不起了,和我对着来你还嫩了点。你这个新鲜的热乎鸡蛋往我这臭石头上碰,你说会是什么下场。别想着什么公平正义,那都是你们书本上说的。不信你到社会上走一遭,什么好使,就******两样,权力和金钱”。他顿了顿,踱出去几步,“不过看在你还是个学生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我最多再给你拿1万块钱,你给我听好了,拿了就给我写个字据,以后你老爹的事跟我再没关系,不拿的话,你想怎么样随便你。你掂量掂量?”。小末牢牢地盯着眼着的这个男人,如果在平时看到这个人,也许会恭恭敬敬地叫他一声,他也会和你礼貌地寒喧几句,但是撕掉他的伪装,他的骨子里就是凶残、冷漠和猖蹶,他可以笑着对你把黑的说成白的,他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他的财富与他的这些特点互为因果。小末感到了他眼睛里的那团杀气,这种杀气使小末的脊背感到一阵冰冷。“潘经理,我并不是用我父亲的病来要挟你,我也不需要你的同情和怜悯,我们既然生活在规则之下,所做的一切都自有规则去约束,如果你觉得你给我们两万块钱就撇清了所有的关系,那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既然这样,那我只好寻求法律的帮助了”。小末一字一句的说完转身就要走,“站住,警告你一句,以后不要随便进入到我的工地,如果再有什么意外的话——吭,别怪我没提醒过你,这些砖块可不长眼睛”。这个叫潘怀才的人赤裸裸的威胁到。小末生生地咽回去一口闷气,她转过身微微一笑“你放心,我不会再一个人来这里的,我知道这里是一个危险的地方”。潘怀才愣住了,而这时这个青春逼人的女孩子已经走开了,他只看见她扎着的马尾辫在倔强的左右摆动着。“这个憨厚懦弱的老刘竟然有这么一个出类拔萃的女儿,真是邪了门儿了”他梗着脖子自言自语,他也感到这件事情有些刺手,这个刘小末的女孩不那么好对付。他若有所思地拿起电话,“李哥,刚才老刘的女儿来过了,看样子挺难缠的,也不认同咱们的说法,给钱两清也不干,你说咋办呢?”
小末的心象一锅烧沸了的水,她马不停蹄的赶回医院,父亲还是没有醒,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脸颊早就瘦的凹进去了,身体瘦得象根麻杆。怎么办?这里的医疗条件太差了,医生漫不经心,护士也慢慢腾腾,对一些病理讲不清道不明又表现得不屑于给她讲,他们忙得很。小末想把父亲转到市医院去,可现在连县里住院的钱都没有了。小末急得嘴唇上起了一圈的大泡。当生活的磨难骤然来临时,小末真得感觉力不从心,她一直都生活在父亲的庇佑之下,尽管生活艰难困苦,但她的心里一直是踏实的,因为有父亲疼爱的目光和粗糙的大手为她打理一切,可是当这个一直依赖的人突然倒下,小末知道自己应该站起来了,但是巨大的压力又让她无所适从。晚上,病房里静悄悄的,小末抚摸着父亲瘦骨嶙峋的手,看着父亲脸上一道道岁月犁出的皱纹,不由的回想起在山里的生活,那是多么纯静的山谷啊,空气新鲜,花香扑鼻,父女俩无拘无束,不用看人的脸色,不用迎接人们复杂的目光,还有那个闯入他们生活的央吉。想到央吉,小末的眼水再也控制不住了,那个虽有一面之缘,却在生命中根深蒂固的人如今在哪里呢?他送给她的天珠,她小心的收藏着,可为什么这颗天珠保护不了她的家人呢?夺走了她最亲爱的人,这颗天珠对她又有什么意义呢?如果这时他能出现在她的身边,一定会想出许多办法,也许事情就会迎刃而解了,爸爸也许就会睁开眼睛了。央吉,你在哪里呢?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父女俩,你为什么不回来看看我们呢?央吉,你知道吗?我已经考上大学了,你一定替我高兴吧。再过几天就要开学可是现在这种情况我该怎么办呢?小末抬头望着窗外幽幽的星空,泪流满面的喃喃自语着。明天,不知道明天又会是怎样的。生活总是继续的,太阳也总会升起的,可是对于处于困境中的人来说,这种往复和轮回更加剧了痛苦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