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下了电梯。周然挽着萧媚走出大门。林乙云按了一下车喇叭，尾灯在不断闪动。萧媚和周然都走过去。林乙云笑着：“不错啊周然，公司就只有你和同事能够这么快打得火热。我就想你厉害，怎么就有这种特异功能呢？”
周然不知所谓调皮笑了下：“呵呵，我有吗？”
萧媚点头。林乙云细看了一眼扭头看着前头，因为今天下班比以往慢了将近一个小时，路上并不拥挤。林乙云掐掉烟头，说：“两个一起上车吧，我顺路。”
“我的地方就在前面呢，你不是和萧媚还要去应酬吗？”
“走吧废话什么，呵呵——两人自己开门，坐后排去。”
两人上了车。
林乙云看了眼手边，发动汽车走了。
城市的夜景已经开始狂欢，林乙云打了一个方向，十分钟后停在一个小区的门口，回头看着周然：“到了，是这里吧？”
“嗯。”
萧媚：“你住这里吗？”
周然出了车门，朝两人招手说：“有空过来玩，你们路上小心啊。”
林乙云朝外头招了招手，笑看着后视镜里的周然，喊了一声：“晚上愉快哈。”
萧媚不解，回头时候，周然气呼呼地大喊：“林乙云你个坏蛋！”
林乙云则直摇头：“女生不敢惹啊……”
“啊？”
“呵呵，没什么。”
后视窗的倩影远去。萧媚局促地坐在车里，她隐隐感觉不安。
这是她来公司是第二天，在公司还没有进行试用的情况下直接转正，第一天照例是公司的介绍，大家也就算认识了。可是这是第二天，公司的大小事务都还不算了解，晚上经理就要求陪她一起去应酬。她回国内本来主要是为了养病放松，可是现在进入高负荷的工作状态，这让她自嘲。手机无声的告诉她时间飞逝。萧媚心里升起一阵安慰：“算了吧，反正一切对我来说也不算坏。”
车子没有一头扎进霓虹深处，二十饶了一个大弯之后很快到了环城路，车子的速度越来越快。林乙云打开室内灯，从后视镜里面看着这个安静的女孩子，眉间微微皱着。
他微微叹了口气，这样的惋惜和不解都让他感觉无限地迷惑。心头涌起无数问好：她怎么会和他有关系呢？难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和他同样的人，可是显而易见，萧媚柔弱无骨，和自己的身体能力天壤之别。林乙云眯着眼睛看着窗外，他说的地方就在几百米开外。萧媚摇下车窗，气流从缝隙里面往车内钻。片刻之后车子停了下来，林乙云打开车的大灯，留着钥匙不让它熄火。
他回头，轻松笑了笑：“到了，我们先下车吧？”
“啊？”萧媚往外头看去。外面光线昏暗一片。这里比小娇带她去的地方更加远，城市的灯光渺远，空气新鲜但是冰冷。她四处望了望，一辆车子都没有，她有点紧张：“我们……我们怎么停在这里啊？”
“等朋友……走吧，要不你等在车里就行了，外面冷飕飕的。”
“等你的朋友？”
林乙云惊讶地看着她：“你们不认识？”
萧媚想了想：“是小娇吗？”
林乙云怔了怔：“小娇？女孩儿？怎么还可能有女孩儿？”
“小娇不是女孩子？”她不安望着四周，两只胳膊抱着自己：“不是小娇？我们为什么来这里？”
林乙云陷入沉默，从包里掏出一根烟淡然。橘红色烟头忽明忽暗。
萧媚看不清林乙云的脸，努力之后放弃，但疑惑着，认识的几个朋友里面，只有小娇喜欢来这么黑的地方。可是林乙云的语气明显告诉她不是小娇。萧媚在上海已经没有朋友了。亲戚都出国了，初中的同学早就不再联系也不知道怎么联系。等她整理好思绪的时候，心里久不露面的惶恐再次席卷而来。眼睛之中充满恐惧和不安，像是永远不能逃脱的梦魇：“经理，我们走吧。”
“为什么啊？”
“我……我不喜欢这里。”
林乙云把抽完了的烟头踩灭，又点燃一根烟，轻轻朝着黑色伸出吐出一个烟圈，烟雾很快被夜风吹散。他惊醒地皱着眉头，凝视着四周，空气中并无异样。他稍稍放下心，回头笑着：“放心，没事的……我真的只是建一个朋友，你看吧，现在才九点。”
“九点？”萧媚掏出手机，的确是九点。她回头，四周的黑暗吞没一切光鲜，车的大灯照射到很远的地方。可是她只能看到几十米之外。很远的地方出现一个光点。她顿了顿，林乙云则往前头跺了两步，余光早就看到了那辆货车。工业文明在他的理解之内已经不再那么重要。烟很快就熄了，他低着头把火星踩灭。时间已经这么久了，为什么他还不来呢？
萧媚心里愈加忐忑，远处的光点伴着轻微的轰鸣。等轰鸣声足以让她感到害怕的时候，萧媚突然打开车门跑出去。林乙云心里一惊，一把抓住萧媚的手，她的整个身体突然失去平衡往回撞进。林乙云感觉心头一种充实的温暖。萧媚紧紧抱着自己，浑身颤抖。
林乙云忽然愣住了，双手不由慢慢合拢。于是世界似乎停止了，心脏在跳动，仅仅在跳动。等思维重新回到大脑的时候，他的鼻息间是一股轻轻的香气。空气忽然充满了甜蜜。
汽车的影子轰鸣着远去，寂静重新回到周围。萧媚心里的恐惧渐渐消失，睁开眼睛的饿时候忽然打了一个激灵，像触电一样从林乙云的怀里挣脱出来，惊恐而羞愧地躲进车里。林乙云愣住，感觉自己早已冰冷的感情正在慢慢融化。夜风吹来，丝丝凉意侵入他的鼻腔。他吸了吸鼻子，除了汽油的残留没有其他的味道。耳边的响动是他钟爱的汽车，像是睡着的狮子发出的鼾声。
手机响了，林乙云打开手机，心里忽然腾起一阵恐慌：“是他的……”屏幕上写着：“我希望你自守住本分，今天就不见面了，别忘了你承诺我的话。”
林乙云猛地回头，周围仍旧一片漆黑。黑色裹挟着惶恐隐隐作祟，他清楚地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车灯光射进黑暗而不能让黑夜变成黎明，这让他更加恐惧。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就在危险的边缘，意外的惊喜荡然无存。他顿了顿，心里开始担心萧媚，她是无辜的。就算刚刚自己的心有点懵懂，可是萧媚并非出于有意。如果他真的已经看见，只能祈求他能够放过萧媚。林乙云警惕地着黑暗里的任何光线，鼻息收集所有气味的讯息，希望可以和他解释清楚。但是徒劳，他没有现身。林乙云忐忑地回头，却看见萧媚已经挂了档放开离合器，一脚油门让石油怪兽奋力狂奔。
“诶……萧媚……”他愣了一下，然后紧追着跑了两步，可车子的速度远远大于他现有的速度。
“萧媚！”林乙云又喊了一声，萧媚根本就听不见。他想追上去，这种速度对他来说不算太了不起。可是理智告诉自他是危险的。他慢下来，眼睛目视着白色的车影消失在夜色。
林乙云恢复冷静，惊慌的心情慢慢平复，公路两头没有任何车和人。空气的冷静似乎让人窒息。手里的手机泛着白色的光。他冷冷看着永远拨不通的号码，对着那个鬼魅一样的头像狠狠摁下去，片刻之后，他失望地蹲下身体。心里被无力和绝望充斥着。
手指一动，手机屏幕又亮了，他敲打出一句话：“我不是故意的……”
……
半个小时之后，一辆卡车从这里疾驰而过。林乙云从路灯轻松地跳上车子。车子忽然慢了一下，里面的人疑惑地看着后视镜，什么也没有，只能再次踩下油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