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基地的军人和大军官突然间多了起来。来自全军区各个部队的代表,陆陆续续的涌集在了基地,一向冷清的基地招待所一时人满为患。军区三部的车队到达基地的时候,已是日偏西空了。
基地的首长和先期到达的各部队的首长,列队欢迎军区来的首长,杨参谋就在其中。相互的敬礼握手后,一行人都来到基地司令部的会议室,讨论安排追悼会的仪式事项。有一个问题突然把大家难住了,开追悼会起码要有烈士的照片才行。二一八车队还没有回来,哪里才能找到烈士的照片呢?热热闹闹的会场顷刻间就寂静无声了。
杨参谋看着举手无措的首长们,自告奋勇的说,自己去想想办法,大家才松了一口气。是因为杨参谋的办事效率和能力,在坐的人是有目共睹地,只要他出面,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一切都会迎刃而解地。
杨参谋出了会议室,走出基地司令部大门的时候,站岗的哨兵举手敬礼,他一回礼就出了门,站在司令部门前的广场上,左看看右看看,一时拿不定主意。他掏出烟来抽了一支,还没有吸几口,突然就有了主意。把手中的烟头往地上一扔,抬起脚踩灭烟头,直径的就朝梦茹的医务室走去。
杨参谋和梦茹之间不能说仅仅是认识,也是发生过故事地。梦茹的父亲和刘副司令是一起从枪林弹雨中走过来地老战友,关系自然是亲的和一家人似的,两家的子女都以大小按姊妹相称,可见关系不是一般。
有了这层关系,两家的走动自然的频繁的多。梦茹到刘副司令的办公室去的机会多,在刘副司令身边工作的杨参谋自然就接触的多。一家有女百家求,正值谈婚论娶的杨参谋,看到貌若天仙的梦茹,怎么能错过机会呢?
经过刘副司令的“斡旋”,两人单独的会谈了一次就没有下文了。刘副司令不再过问,是因为他心知肚明,他可比杨参谋要了解梦茹的心思,再问杨参谋会让他脸上挂不住,也就不了了之了。
杨参谋站在司令部门前犹豫不决,也是在和自己斗争了一阵才下决心去找她地。他和羽队长是老乡,自然而然的就耳闻过有关他们两个的传说,孰真孰假还难以确定。如果是真,找她就会解决问题,如若不是,顺便去看看,也未尝不可。
杨参谋来到医务室门口,正准备敲门,梦茹却从窗户里发现了他。欣喜若狂的梦茹,还没有等杨参谋举起敲门的手,门就突然的打开了。梦茹一个标准的立正敬礼过后说道:“首长好。首长一路辛苦。你能到边关来,真的让我们好激动。”杨参谋一看梦茹青春活泼的表情,一点都没有因曾经的“过去”而小看自己,也大大方方的立正敬礼后说道:“梦医生太客气了,你在边关辛苦了,你的刘伯伯让我代问你好。”梦茹一听刘伯伯,就高兴的上前拉住杨参谋的手,把他让进医务室坐下,泡了一杯茶后就迫不及待的问道:“杨参谋,我刘伯伯身体好吧?我刘伯母身体好吗?还有我奶奶身体怎么样?……”一连串的问题问的杨参谋都没有机会回答。梦茹兴奋的脸,艳丽娇媚,把杨参谋看的血压有些波动。有机会说话的杨参谋,一一回答了梦茹的问题,最后杨参谋说道:“梦医生,我是来为二一八车队牺牲的兵举行葬礼地,可现在没有他们的照片,你能不能想想办法?”梦茹一听就有些情绪激动,眼圈儿立刻就红了起来。她思考了一阵后说道:“会有办法地。二一八车队的兵还有几个,他们一定会知道哪里能找到照片。”“唔……”杨参谋一听就吃惊的问道:“还有兵在这里?他们没有跟随车队出发?”梦茹一看杨参谋不了解情况就说道:“杨参谋,这些兵是上一趟被狼群围困,心理上产生了恐惧症,不能再继续跟随车队出发住院治疗的兵,现在都痊愈了,下一趟他们就能跟随车队出征。还有二班长是汽车追尾时碰断了两根肋骨,现在也康复了。”“二班长?”杨参谋如有所思地说:“是不是梁庆林?”“就是。”梦茹吃惊的问道:“杨参谋,你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你认识他吗?”杨参谋思考了一会说道:“听说过,不认识。不过他是我老乡,羽队长说地。”“是啊!”梦茹欣喜的说道:“他就是你的老乡,我们现在去找他们吧,他们会找到照片地。”“好的。”杨参谋站起来说道:“我们现在就去找,二一八车队随时可能就到来了,我们准备不充分,到时候会抓瞎的。他们在哪里?梦医生你知道吗?”“知道。”梦茹自信的说道:“他们就在停车场旁边的车间里,在修理损坏的汽车零部件。”梦茹说着话,领着杨参谋往停车场走去。
基地的院子里一片繁忙的景象,来来往往的军人们都行色匆匆;好几辆汽车装载着物资,行驶在基地的院子里,汽车的发动机发出沉闷的声音,显得极其的沉重。许多排仓库的大门敞开着,军人们进进出出的搬运着大大小小的物资。
走在路上的梦茹和杨参谋,不时的遇上熟悉和不熟悉兵向他们敬礼,他们俩都一一的回敬着。车间的门敞开着,在车间里工作的兵,老远就看到了他们俩朝着这里来了,停下手上的活计,直愣愣的盯着他俩,心里想着会有什么事发生。
他俩快走到车间门口时,二班长起身跑步来到他俩跟前立正敬礼后报告:“报告梦医生、首长,二一八车队二班班长梁庆林正在修理汽车配件,请指示?”梦医生和杨参谋敬礼后,梦茹上前一步说道:“二班长,这是军区司令部的杨参谋,和你是老乡,是专程赶来为你们车队牺牲的兵开追悼会地。他们没有你们牺牲的兵的照片,你能不能帮助他们找一找?”二班长一听,本来就不平静的心,立刻就翻江倒海的涌动了起来。一个堂堂的大小伙子,竟然当着杨参谋的面泣不成声。
梦茹一看二班长情绪失控,自己也深受感染,眼泪就像自来水一样,哗啦啦的从她心底涌起,直冲眼眶。她极力的克服着,并上前扶住梁庆林的胳膊,泪眼婆娑的对杨参谋说道:“牺牲的兵里面有三个兵是他班里的,他一听你来给他们开追悼会,他就有些情绪失控。”杨参谋一听,也上前扶住梁庆林的胳膊安慰说:“别伤心,你能带出这么优秀的兵,你应该感到自豪才对。我们现在需要他们的照片,希望你能帮助我们,时间紧,好不好老乡?”二班长的情绪在大家的安抚下能自控了,他还是无法说话,就直径的朝着宿舍走去,大家都跟在他的身后。
二班长没有到自己的宿舍里去,而是来到了羽队长的宿舍兼办公室里,从桌子的抽屉里取出了一个非常精致,有笔记本大小的印集,递给杨参谋说道:“这里面有队长当兵以来所有认识的兵和带过的兵的照片,牺牲的这些兵的照片也在其中。”杨参谋接过印集,首先从外观上看了一眼,心里就是一震。
印集是普通的印集,只是时间太长的缘故,看起来有些沧桑。印集的封皮四角磨损的有些破破烂烂,封皮的塑封也磨损的破烂不堪,塑封下是一张开满鲜花的图片。图片的鲜花丛中,用油笔描写着四个大字:我的战友。
翻开印集,黑黝黝的纸片上,整齐的用五颜六色的相角纸张贴着一寸的黑白照片,每个照片的下面,都写着照片主人的名字,密密麻麻的有十几张,这些照片加起来有五六百张之多,还剩下几张空白的相纸没有贴满照片。
有些照片是用黑色的油笔框住得,杨参谋问只是什么意思?二班长说:那些框住的照片,都是已经不在了的战友,有些是为国家殉职地,有些是因病死亡。那些画着红框的照片,都是不在部队上了,有复原的,有转业的,还有无法联系上的。
杨参谋把印集翻到牺牲的那几个兵的照片处就停下了,他并不认识他们,可他们的名字却熟记于心。不知道是天意,还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牺牲了的九个兵,不偏不倚的排列在一起,占据着印集的一隅,杨参谋吃惊的打了一个趔趄。
九张照片,个个都是那么稚嫩可爱,照片中的他们,神采奕奕精神抖擞,充满着无限的活力。他们在照这张照片的时候,是否想到过这是他们生命中最后的终结?照这张照片是用来开追悼会地?生命无常,年轻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年轻的时刻……
杨参谋想到这里,已是感情涌动,泪水涟涟。他掏出手绢擦去泪水,准备动手把照片取下来,二班长却在旁边提醒道:“杨参谋,这照片用完后还能还回来吗?”杨参谋抽泣着,用不可思议的口气说道:“怎么?这照片还有用吗?”“当然。”二班长认真的说道:“这些照片对队长来说就是宝贝,还有他的日记,是决不允许任何人动地。我们车队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他的嗜好,除此之外,你可以随便动他的任何东西,喝他的酒,抽他的烟,甚至动他的工资都无所谓。如果动了他的这两样宝贝,他是要和你翻脸地。你如果不能把照片还回来,你就最好别动,等队长回来我无法向他交代。”站在一起的梦茹一听这话,觉得这话说的有些过分,一点都没有把军区来的的首长放在眼里,她暗中拽着二班长的衣服,要他口中留有余地。
杨参谋悲情过去,听着二班长的话,心里就暗暗的佩服。传闻二一八车队的兵个个生猛,真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呀!他看着眼前的老乡,用和葛的口气说道:“照片只是拿去放大一下,不会拿不回来得,我向你保证。你说队长的日记在哪里?能不能让我看看?”“不能。”二班长毫不犹豫的说道:“我说过了,那是队长的宝贝,也是队长的秘密,那是不能看地。”“唔……”杨参谋不急不躁的说道:“你也许还不知道我和他的关系亲如兄弟,我和你虽然没有见过面,可我从你队长的口中知道你叫梁庆林,是一个性格内心的城市兵,是不是?我现在正在整理你们车队的英雄事迹,看看你们队长的日记,对我是有很大帮助地,难道你不愿意宣传你们车队的事迹吗?梦医生你说呢?”杨参谋说话的时候就看到二班长是不好说话的人,他只能求助梦茹帮助他完成心愿。
梦茹觉得二班长太不给杨参谋面子了,让他怎么能下的来台?一听杨参谋求助她,她就就对二班长说:“二班长,这是好事呀,你队长的日记,杨参谋只是看看,而不是带走,有什么不行?”二班长一听梦茹的话就说道:“梦医生,只要你说了就行,就是队长回来知道了也不会怪我。他的日记就在抽屉里,有几十本子,不知道杨参谋要看那一本?”“啊……”杨参谋惊叹了一声说道:“就看最新地。最好是这次他出发前写的。”二班长从抽屉里取出了一本黑皮子的日记本,递给杨参谋,他随手翻开就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