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听到消息赶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虽说晚上,因为是夏天,所以除了没太阳,天还是亮的。爸爸赶去了医院,妈妈听说只有我一个人在家,所以先赶回家,听妈妈说,她回来的时候,我躺在地上睡着了,手里紧紧地拽着那两半的镯子。
妈妈抱起我,当我睁眼看见妈妈时,愣愣地看着,像不认识一样,妈妈着急地喊:“秋儿,秋儿,怎么了,怎么了”
可能是妈妈弄疼了我的胳膊,我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别哭,别怕,妈妈在呢”妈妈一边拍着我的后背,一边察看着我的身体,才发现我的一条胳膊软软的,不能碰,“乖,妈妈带你去医院”
到了医院,才知道我的胳膊断了,等医生在我的胳膊上绑上白白的纱布,还裹着硬硬的东西,走向爸爸的时候,我发现爸爸和牛伯都两眼通红看着妈妈,摇了摇头,“不会的,不会的”妈妈快步走了过去,把我递给了牛伯,抓住爸爸哭了起来,“星儿呢,星儿没事,是不是,你告诉我,星儿没事,他在哪,在哪”妈妈像疯了一样在打着爸爸,爸爸抱着妈妈也哭了起来,“后脑勺倒在了锄头上,星儿走了”,爸爸说这话的时候,牛伯也在掉着眼泪,我也在掉着眼泪,不过我的眼泪是因为胳膊疼,我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是边哭还说着:“哥哥呢,我要找哥哥”,妈妈一听我的话,一下软了下去,爸爸一把扶住,大声叫着:“医生、医生”,好几个人赶了过来,把妈妈扶到床上去了。
这时姑姑、姑夫也赶了过来,“哥,怎么回事,妈呢,星儿呢,嫂子呢,还有,秋儿这是怎么了”,姑抓住爸爸急切地问。
“不知道,星儿没了,我上午出去还好好的,妈在隔壁床上,醒了,你问她吧”爸低声吼着。
听到爸爸的话,姑姑一个趔趄,幸好姑夫在后面站着,姑姑定了定神,跑向了奶奶。
“妈妈,妈妈,饿,我饿”我哭着喊。
“哭什么”爸爸恶狠狠地吼了声。
“哎呀,你凶孩子干什么,行了,我带她先回去吧”牛伯瞪了爸一眼,又拍着我,“秋儿,不哭,大伯带你回去,让你大妈给你做好吃的啊”
我被爸爸一吼,没敢吱声,趴在牛伯肩膀上点了点头,“你瞧,把秋儿吓得,再吓出好歹,怎么跟她妈交待”牛伯责怪着爸爸。
“牛哥,今天真是麻烦你了,对不起了,秋儿就先帮我看着吧”爸爸一脸歉意地说着。
“唉,没事,谁也不希望出这事,不过,你可要挺住啊,要不然她们可怎么办”牛伯朝妈妈和奶奶的方向呶了呶嘴。
“知道,我没事,撑得住”爸爸哑着嗓子回答着。
“那我走了,有事吱一声,别客气”牛伯拍了拍爸爸的肩膀,抱着我走了。
第二天,爸爸妈妈奶奶姑姑都回来了,家里还来了好多人,而且家中还挂起了白布,我想回家,可是牛伯不让,让大妈好好看着我,还让大妈家姐姐陪我玩。有人陪我玩当然好了,可是我还是想家,想哥哥,我跟大妈说要回去找哥哥,大妈背过身去擦着眼睛。下午小姨来了,把我从牛伯家接走了,说带我去外婆家玩,我跟小姨说带哥哥一起去,小姨也背着身擦着眼睛,一会又笑着说哥哥马上要开学了,要做作业,我点了点头,说明年我就可以跟哥哥一起上学了,小姨流着眼泪笑着说真乖!
我在外婆家待了很久,期间爸爸来看过我,又回去了,就是没说要带我回去,我天天问小姨,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小姨总是笑着说等你胳膊好了。有一天,我胳膊好了,还是不见有人来接我,我又问小姨,小姨笑着说在外婆家不好吗?外婆每天都给你做好吃的,我说好是好,可是我想爸爸想妈妈还想哥哥,听到这话,外婆和小姨都在抹着眼睛。
终于,有一天,爸爸来带我回家了。一进家门,我就高兴地喊:“妈妈,哥哥,秋儿回来了”可是没人理我,我跑进房间,只见妈妈躺在床上好像很难受的样子,“妈妈,妈妈,你怎么了,病了吗?哪儿痛啊,秋儿给你吹吹”我抓着妈妈的手说着。
“秋儿,好孩子,妈妈没事,妈妈累了,躺着休息下,秋儿不要吵,好不好?”妈妈费力地说着话。
“好,我不吵,我找哥哥玩去,哥哥呢”听见我的话,妈妈别过头,抽泣起来。
“秋儿乖,哥哥去姑姑家上学了,要很久才回来”爸爸抱起我。
“为什么,为什么哥哥要去姑姑家上学”我不解地问着。
“因为姑姑家离学校近,妈妈又不舒服,照顾不了哥哥”妈妈转过来小声地说着。
“哦,那妈妈快点好起来,等妈妈好了,就把哥哥接回来”我看着妈妈说。
“好”妈妈虚弱地笑着。
“你把她接回来干什么,扫把星,丧门星,赔我孙子的命来”我听见门外响起了奶奶恶狠狠的声音,接着便看见奶奶拿根木棍走了进来。
妈妈挣扎着要坐起来,并咳嗽起来,爸爸把我放在妈妈床边,夺过奶奶手中的木棍,跟奶奶喊起来,“够了,你不嫌不乱啊,关秋儿什么事啊”
“要不是她动我的镯子,怎么会出事呢?”奶奶哭着说,并恶狠狠地盯着我,我吓得使劲往妈妈那躲,妈妈伸出手搂住我,边咳着边带着哭腔说:“你想怎么样啊,她是我的孩子,你也想让她跟星儿一样吗?星儿是秋害的吗?那镯子怎么了,镯子比秋儿还值钱吗?”妈妈越说越激动,有点歇斯底里的样子。
“够了”爸爸冲妈妈喊了一句,又对着奶奶说:“妈,你回去吧,我求求你了”
奶奶用手指着爸爸,坐在地上哭着说:“你,你也认为是我害死了星儿,是不是,我把你养这么大容易吗?你就这么对我,那镯子是你爸爸留给我的,咱家再穷我都没舍得卖”
我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一下子冲了出去,妈妈急得喊,“秋儿、秋儿”并朝着发愣的爸爸说:“快去追她呀。”
“哦”爸爸反应过来,追了出去,奶奶也不哭了,跟了出来。我一口气跑到牛伯家,在他家后院的草跺下翻了起来,一会儿终于翻到了,爸爸跟奶奶也追了过来,妈妈也巍巍颤颤地跟了过来,“秋儿”“秋儿”爸爸、妈妈同时紧张地看着我喊道。牛伯也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给,你的破镯子”我把手中的镯子一下子扔到了奶奶眼前,“我就是看它好看,想给妈妈戴着,你要是不凶我,我根本不会掉下来,也就不会破”
“你,你”奶奶哆嗦着弯腰去捡那碎了的玉镯。
“哦,你打我,还推哥哥”我突然大叫,脑海中闪现出哥哥闭着眼睛,血一滴一滴往下掉的画面。
“你赔我哥哥,我哥哥不是去姑姑家上学了,是死了,对不对,是死了”我上前摇着奶奶,奶奶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来:“星儿啊,我的星儿啊,是奶奶害了你啊”
妈妈也扶着牛伯家的门坐了下来,哭了起来,我跟过去,哭着说:“妈妈,我要哥哥,我要哥哥”妈妈只是紧紧地抱住我掉着眼泪,不说话。
三天后,奶奶走了,手里紧紧地拽着那碎了的镯子,妈妈没哭,我也没哭,就连爸爸姑姑好像也没大哭,姑姑告诉我,奶奶想爷爷跟哥哥了,去照顾他们了。后来我才知道,奶奶是脑溢血而走的。
没过多久,爸爸带着我跟妈妈搬到了外婆家,外婆身体不好,妈妈也好像病得很重,爸爸要上班顾不过来,小姨在镇上教书,幼儿园就在她学校边上,可以照顾我。
两个月后,妈妈好像好了很多,不再老躺在床上,有时还做个饭什么的,家里笑声多了起来。可是没高兴几天,外婆又出事了,下地拔菜,蹲下去再没站起来,她跟奶奶一样。本来好转的妈妈一下子又病了,家里到处都是中药味,那一年,我好像长大了,学会了很多的家务活,这会了给妈妈煎药,而且开始变得不爱说话。
小姨要调到县里教书了,我也要上小学了,我听见她跟爸爸商量着说把乡下的房子都卖了,搬到市里去,这样对妈妈的病也会好些;或者她一个人带着我去县里住。最后爸爸决定全家搬市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