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我回小屋的时间越来越晚,因为学校有暖气,温习完功课回到小屋睡觉也就没那么冷。彦跟陈明亮依然在练着功,他们曾试图说服我一起练,被我抱着翻脸的态度拒绝后,只字不提,也不在我面前练,我都怀疑自己之前看到的是不是在做梦。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不用不痛快。
伴随着辉的第十五封信到来的还有辉本人,接到他的电话(电话是打到房东家后面的小卖部的),我简直不敢相信,就感觉他是从天而降的一样。顾不上梳洗打扮穿上外套就往公交车站跑,远远地就看见一高高瘦瘦的男孩子在边搓着手边着急地往环顾四周。
“辉”我有些紧张地喊了声,站台上好几个人看向了我,其中一个一脸惊喜地朝我挥着手:“秋,我在这”然后大步走向了我。我的心一下“扑通扑通”地狂跳了起来,感觉身体硬梆梆的,眼睛也不知道该看哪里,正愁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时候。辉走了过来,带着溺爱的语气责怪道:
“这么冷的天,这么大的风,出门怎么不知道围个围巾,戴个手套,脸都吹红了,感冒了怎么办,真不会照顾自己”说完,取下脖子上的围巾,一下子戴在了我脖子上,一切显得那么自然,好像我们之间很早就很熟很亲密的一样。本能地我想避让一下,却不知道为什么身体一动没动,就这么站着任他帮我把围巾系好,这会我的脸更红了,不过不是被风吹红了,而是二十多年来第一次跟一个除了父亲之外的男人有这么近的接触!并且想起自己也没梳洗打扮一下,也不知道看上去什么样!
“害羞啦,傻样,赶紧走吧,还不带我去看看你们的‘梦之屋’”辉满眼温柔地看着我道。
“哦”我满心欢喜地低着头,领着辉走向‘梦之屋’边走边不好意思地打量着他。他比我第一次见时要白了,胖瘦还那样,依然一副斯斯文文、很阳光、很稳重的样子。
“嗯,比第一次见到你时还瘦了,不过比照片上要胖些,待会晚上多吃点”辉边走边说道。
“哦”我小声地柔声地回应了一下。
边走边聊,都是辉在提问,我在回答,几分钟后便到了小屋,刚想开门,门一下子拉开了,彦的站在我面前扯着嗓子噼里啪啦地一阵:“秋,你去哪啦,门也不关,钥匙跟锁就这么挂门上,得亏我发现的早,就是让哪个收破烂的或坏心眼的拿走了怎么办?”彦似乎没发现跟在我后面的辉,还想说,我打断了她的话,“彦,这是辉,刚接辉去了,看房东在,一时大意”
“你好,王彦姐,我是欧阳辉,谢谢你一直照顾秋”辉听到我的话后,上前一步跟彦打着招呼。
“你好,她是我妹妹,没什么好谢的,叫我王彦就行了,我听秋说了,你前年就毕业了,为了考研,重回母校补一的,应该比我大。”彦明显对辉后面这句话不满
“进来吧”看出辉有那么一点尴尬,我赶紧说道。
彦不太乐意地让了让身子,也说道:“进来吧”。
辉坐下后,我起身倒水,彦开始了她的查户口式的提问,辉耐心地一一回答着。怕彦问起来没玩没了,也怕她问话的语气会让辉受伤,就打断了问话,“彦,我们先吃晚饭去吧,边吃边聊,我饿了”。
彦知道是我不让她问下去,朝我白着眼,我装作没看见,拿起围巾、手套,这会才想起辉的围巾还在我脖上,趁彦整理衣服出门的时候,一下子拿了下来快速地递给辉,辉刚想说什么,我朝他挤了下眼,辉明白似的点了点头。
晚饭就在小屋边上一个冬北人开的小餐馆里吃的,点菜时辉让彦点,彦没推辞,这家伙一口气点了六个,而且全挑店里贵的,我有些不安,悄悄看了下,果然辉皱了下眉,虽然只是一闪而过。我抢过菜单:“别点了,吃不完了,而且你点的我都不爱吃,换换”。
“你不爱吃,可我爱吃呀,干嘛,又不用你付钱,我请客”彦知道白了我一眼。
“别,别,说好我请你们的,没事,秋,不用换,你喜欢吃啥,我帮你点”辉一听彦的话赶紧抢着说道。
彦有点得意地双手托着下巴斜了我一眼,又说道:“那怎么好意思啊,你是客人呀”
“别跟我客气,秋喊你姐,那按理我也该喊你姐的,吃个饭应该的”辉讨好地说道。
“哟,可不敢当,你跟秋目前也只是朋友,可没到喊我姐的份上”彦得理不饶地继续说道。
一时间,辉有些尴尬,我赶紧岔开话题,“辉,你喜欢吃什么?鱼吃吗?”
“哦,行,我不挑,随便什么都行,点你们喜欢吃的就行”辉接话道。
最后在我的坚持下,点了四个菜,一个糖醋里脊、一个京酱肉丝(彦的最爱)、一个小黄鱼,还有一个干扁芸豆,每人一碗米饭,吃的时候彦不再说话,我随便跟辉聊了几句,也就是来去的时间等等。
吃完饭后,辉让我陪他走走,彦听见后,只说了句别太晚,就先回小屋了。我跟辉到附近的立交桥北面去,那儿有个夜市,很热闹。绿城是也算大城市,外来人口占了所有人口的一大半,那些外来打工的做生意的白天都很忙,习惯晚上下班后逛街,而大的商场一般是不会去的,所以通常都会在夜市这样的一些地方逛逛,夜市上吃穿用度,应有尽有,东西也便宜,相当热闹。
“秋,我看彦是不是讨厌我啊”辉冷不丁地冒出了这么句话,让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没有啊,她这人直,跟你没相处过,怕你骗我呢”我开着玩笑说。
“哦,你没跟她说吗?”辉反问了一句
“说什么?”我有点不明白
“说我跟你之间的关系啊,真傻还假傻啊”辉笑责道。
“咱俩什么关系啊”我的脸一下子红了,幸好是晚上,要不多尴尬呢。
“不承认啊,上次不是说好了做我女朋友的么,想赖皮啊”辉一下子抓住了我的手,停下了脚步。
“谁答应你了”我低着头,用差不多只有自已的声音回答道,却没有抽出手,任辉这么抓着,脸上一脸的笑容。
“瞧睢,害羞了,说话不算话了?抬头我看看,看看说的真话还是假话”辉伸手拨开挡住我脸的头发。我把头埋得更低了,不吱声。
“傻丫头,我想你想的都没心思考了,特别是上封信你告诉我家中的情况后,我更是想着立马到你身边,还有以后事不管大小,都要告诉我,别一个人闷在心里。要不过完年我回绿城来上班,边上班边考吧,这样还能看见你,照顾你,你看看你住的都是什么地方啊,这么一点点,暖气也没有。绿城的冬天很冷的,要不回学校去住吧。”辉一把把我搂在怀里说道。
我的个子也不小了,不过对于辉来说,我的头正好靠在他胸口的地方,除了听见他的有力的心跳外,我的心被他这么一下子,“砰砰砰”地直跳,脸更红了,“我没事,家里的事也不是什么大事,说出来就好多了。你明年三月就考研了,可千万别分心、别放弃啊。我要是回学校了,彦就一个人了,不行啊,我也不放心。”
“哎呀,你就是善良,她是你什么人啊。平时洗衣做饭都是她吗?供你上学?还有,你明年也要毕业了,要么考研,要么准备就业,你的论文可得好好准备啊。我担心你啊,吃不好睡不好的,学校小屋两头跑,还怎么学习啊。”辉有些担心地,两手抓着我的肩膀说道。
“我知道,没事的,答应跟她一起住的,现在把她扔下可不好,明年开春暖和了再说吧。而且我保证不会耽误学习的。”我抬头向辉笑道。
“唉,你呀,肯定也不会听我的,也是,现在你走了,她一个小姑娘是不安全,算了,你自己多注意点”辉抓着我的手又继续向前走着,“不过,秋啊,你别说我说她的坏话啊,我觉得她不太会照顾人,刚才吃饭,你都没吃几块肉,她真能吃,那盘京酱肉丝几乎是她一个人吃的。”
“呵呵,那是她最喜欢吃的菜,我不太喜欢吃肉,你没看鱼都是我吃的,到是你好像没怎么吃”我笑着解释道,心下却想到,这两人算是杠上了,看来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秋,我来还想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
“这事你一定得听我的,本来是想跟你和她一起商量的,现在看没必要让她参与了”
“到底什么事啊?”
“过完年,你不是要实习了吗?去我那吧,我来给你找单位。我本来是想跟你商量看看到底是我过来,还是你去,既然是我的女朋友,我可不能不管不问,再说你看看你现在住的,不行,太不让放心了。我毕竟在那上一年班了,之前因为要考研,才重新回学校补一下的,所以认识一些人,看看有没有适合你实习的”
我突然觉得有一种可以依靠的感觉,这是从母亲去世后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感觉眼眶里湿湿的,我吸了下鼻子,装作天冷风吹的样子,“啊,让我想想,我,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还想什么,听我的,我都想让你现在就去我那呢”辉再次停下脚步,很认真地看着我。
有些心慌,我不敢看他的脸,轻轻地捧起了我的脸,我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虽然有想过单独跟他在一起的情境,可想象毕竟是想象,真的发生了,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去应付,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不安起来,脑子里一片混乱,不知道是要躲开呢,还是就这样顺其自然,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辉在我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秋,我一定让你成为我最幸福的新娘!放心,娶你前,我保证发乎情止乎礼”
显然辉感觉到了我的紧张不安,我松了一口气,为自己刚才的想法有些羞愧,却好像有些失落。说着说着便到了夜市上,琳琅满目的商品看得我眼花缭乱,平时我跟彦极少到这儿来,白天长的时候来过,后来天黑得早了,便不再来了,因为来回的这条路上要走那么一段漆黑一片的路,不安全。今天因为辉,心里踏实,好久没来了,我像个孩子似的这儿看看那儿摸摸,最后眼光停在一只发卡上,那是一个用贝壳做成的蝴蝶结形状的发卡,贝壳被打磨得很光滑,天然的花纹,在灯光的照射下很是漂亮。辉可能是看出了,在我转身看别的东西的时候,买下了那只发卡,并亲手给我别在脑后,我的脸上和辉的脸上同时闪烁着一种光芒,那是一种简单又满足的快乐!
回去的时候,辉又买了点香蕉和苹果,我想不让他买,可是拗不过。回到小屋的时候,彦正倚在床头躲在被窝里看书,看我进去,彦稍稍往上坐了坐,算是对辉打招呼了。我拿出香蕉,说辉买的,彦有了些笑容,因为那也是她最爱的水果,又跟辉闲聊起来,说话的那一会会,六根香蕉进了肚,急得辉一个劲地说“秋,你吃呀,怎么不吃啊”,彦翻着白眼,我想笑又不敢笑。
一会后,辉走了,他有个亲戚在绿城,说好晚上去亲戚家住。辉一走,彦就开始抱怨,“秋,你不能跟他好”
“为什么呀”
“我觉得他很自私、很小气”
“哪看出来的”
“刚吃饭的时候呀,还有刚才吃香蕉的时候,不就是嫌我吃多了么,一个劲地叫你吃”彦气呼呼地说道。
“小姐,事实上你就是吃多了,晚上我可没吃几口菜,他都没怎么吃,全你一个人吃的”
“你们说话的嘛,谁让你们不吃”
“哦,那刚才呢,我可没说,你一口气吃六根香蕉,小心拉肚子啊”
“我喜欢,我愿意,六根香蕉算什么,没告诉他我能一口气吃六个苹果”
“我怕把人吓着啊”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去你的,喂,你们刚才出去说什么了?说来听听”彦一下子跳开了话题,很八卦地看着我,“说,吻你了没”
“去去去,一边去,能不能想点纯洁的东西”我边上床边把她往里推了推
“哎哟,小姐,我可是谈过恋爱的,呀,脸红了,那就有了,说不说”彦边取笑我边挠我痒痒道。
“没有啦,拉拉手而已,停、停”边躲边笑着说了之前的一幕。
“哎哟,没看出来,木头,没劲”彦缩回了手。
“你以为都像你那个男朋友似的,爱占便宜”
“说什么呢,那才叫恋爱,懂不懂”
………………
两人闹了一会,彦打着哈欠睡了,而我一直在想辉刚才说的事,想着要不要去,又想着怎么跟彦说,最后也许想累了,迷迷糊糊地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