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没有抬过头，是如何发现她的？赵雪很疑惑，听到问话便走了过去。那男子玄色冕服，生得眉清目秀，年龄顶多不过二十，却隐隐透出一种高贵的气质。
赵雪正想着如何解释。那男子却连眉眼也不抬一下，手指拨弄着酒樽，又一脸坏笑地将其递到怀里美人的唇畔。
“你喝，喝。”
“人家都要不行了。”那女子丝毫不理会杵在一旁的赵雪，玉手一抬推开酒樽，又抛去几个媚眼。男子哈哈大笑，用力环住那芊芊细腰，仰头饮罢，便俯身去叼那蜜桃般的唇。
“唔……”女子削瘦的肩头一颤，整个身子都软瘫在他怀中。
一旁的赵雪觉得头顶一群乌鸦飞过。如果再不走，那么一部限制级激情片即将在自己眼前上演。
“陛下。”身后突然传出一个柔弱的声音。
陛下？！难道这个年轻男子会是汉献帝——刘协？！
男子立即松开怀里还在娇喘的可人儿，转过头来。
居然真的是汉献帝！又一群乌鸦从赵雪头顶飞过。
女子肤如凝脂，手如柔荑，楚楚动人，可眼神中却透着一点忧伤，一副我见犹怜样。
“爱妃，来，坐。”刘协从刚刚开始眼睛就转移到了这位妃子身上，声音也变的很温柔。而怀里的女子早就识趣走开了。
“是。”
这声音真是听得让人骨头缺钙，赵雪连大气也不敢出，生怕一口气会吹散这娇吟细语。
曹操的女儿怎么一点也不像他？
“陛下。”女子跪坐到刘协一旁，“陛下身子弱，还是不要沉溺于这些……”
“知道了。”刘协摆了摆手，话语中充满倦意。
“陛下，朝中事务繁杂，还望陛下多关心……”
“朝中自有丞相打理，孤大可放心。”刘协声调忽然变高，随即又换了个话题，“爱妃身子好些了么？”
“好……”女子也不再开口，只是略略颔首。
“真是巧。”突然又冒出一个尖锐的女声。
声音的主人也是个美人，只是和那妃子相比，少了分柔弱，多了分冷艳，眼神中还透着一种犀利的目光。
女子走到近前，瞟了眼那妃子，“容妃也在这里？你不是身子不好么？还出来乱跑？”
刘协身边女子听闻此话，低头不语，望了眼自己的丈夫，又懦懦道，“陛下，那臣妾先告退。”
原来她不是曹妃，赵雪隐隐生出一种预感。
刘协没有开口。待那容妃走后，他便旁若无人似的起身离开。
“陛下无话与臣妾说么？”那女子声音真的很冷。
刘协身子怔了怔，半转头道，“孤送给你爹的生日贺礼，还望他能笑纳。”说罢便快步离去。
果然她才是曹操的女儿，估计是遗传她妈的基因才生得这么漂亮，只是这眼神却像极了她爸。
待赵雪说明来意，她只是冷冷一笑。
“谢谢他还记得我这个女儿。”
赵雪也清楚，古代女子若生在帝王权势之家，虽锦衣玉食，却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对于曹妃来说，她始终只是曹操安置在刘协身边的一颗棋子。
她看得出那个容妃很怕她，连刘协对她也是敬而远之。这样一个女子，是以何种心情生活在这里，她不得而知。无论是让她乐观的面对生活亦或是逃脱命运束缚来追求自己的人生。二择一，赵雪都没理由说出口。
于是她放下那匣子，选择默默离开。
曹妃始终没有看那匣子一眼。待赵雪走后，她走过去抚摸着上面的纹理，接着打开了它。
里面的珠宝很名贵，是西凉军或者其他领主送给曹操的。
她摸着一颗硕大的玛瑙，一滴清泪落在上面。
赵雪还没走出宫门，就又看到那个身影。
刘协没有回去，只是一人默默站在花廊里。
不知为何，她走了过去。
他转过头，眼神有些惊讶，“又是你？”
赵雪点点头，但刘协似乎不好奇自己的来历。
这时一侍从跑来，说的是袁术称帝，曹操欲遣吕布孙策共击之事。
刘协不耐烦地一挥手，“那就听曹丞相的，命孙策为骑都尉，承袭其父孙坚爵位乌程侯，即刻与吕布及吴郡太守陈共同讨伐袁术。”
那人听毕施礼离去。刘协的眼神又落寞了下来。
她循着他的目光望去，一只燕子在空中盘旋。
“你看，这只燕子开春果然回来了。”他好似在和她说话，又好似喃喃自语，“燕有归期，燕有归期。”
汉献帝一生颠沛流离，被曹操挟持至许昌后终身不得回洛阳，最后还被迫禅让帝位。而其在位时，也是大权旁落，始终是个受人摆布的傀儡君王。
但历史上他也曾在朝上怒斥曹操，也曾暗下密诏，哪会是今日赵雪所见，沉溺于声色犬马？
她一瞬间明白过来，这个皇帝不是自甘堕落，而是在制造一种假象。他是在渺茫中寻找一个机会。
只是历史注定，他会失败。
眼前男子皮肤白皙，清秀的脸庞还隐约透着一种稚气。若是在现代定是一个偶像派明星。只可惜……
他生不逢时。
“陛下。”不知怎的，她居然脱口而出，“陛下若是有所打算，一定要考虑周全。”
“此话何意？”刘协陡然转身，定定看着她。
“我……我的意思是陛下若是欲重立朝纲，一定要选择合适的时机和方法。譬如……譬如秘密下诏，不是上策。”
刘协的眼神中一下子闪现一道锐利的光芒，半晌开口道，“你是谁……”
赵雪摇摇头，“若是陛下某日忍无可忍，必要记得我今日所言。”
她也只能点到为止了。也许此时的汉献帝根本没有想到血衣密诏这种方法。说了太多只会让人心生怀疑。
坐在回去的马车里，已是黄昏。古代城门关的早，此刻街上已是行人稀少。她卷起帘子，窗外的夕阳暖暖的照在自己脸上。
所谓人各有命，而他们却都不甘于自己的命运，殊不知漫长历史早已将各自的人生轨迹镌刻下来。
而自己的未来又在哪里？赵雪望着远处的夕阳，渐渐消逝在安阳街耸起的建筑后，叹了口气。
建安二年夏，操遣议郎王，以绍书拜孙策为骑都尉，袭爵乌程侯，领会稽太守，使与吕布及吴郡太守陈共讨袁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