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时期的冬日，远比自己想象中冷。
虽然还是初冬，树梢的枯叶还带着秋末最后一丝眷恋。可远山吹来的寒风刮在脸上，已隐隐有些生疼的感觉。
她是土生土长的江南人，对这气候真适应不过来。真怀念有暖宝宝和羽绒服的日子啊。
几日郭嘉一直在曹操那里不见人影，晚上深更半夜才回来还要伏在案头忙到很晚，又恢复了那种工作狂状态。
这让赵雪生出一种预感。
这天他回来的时候，她正就着三国时期简陋的取暖设施炭盆暖手。
他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拉过她的手道，“真冷。”
郭嘉刚刚从外面回来，手倒是很暖和，手心传来的温度让她有些不舍离开。
“雪儿是雪，所以冷？”
“你不是火，倒是很热？”赵雪抽回自己的手又悬到红红的炭块上，“按照这个进度冷下去，我很怕自己熬不过这个冬天。”
没有回答，她扭头看见郭嘉正望着炭盆发呆。
“你有心事？”
他摇头。
赵雪仔细端详了下这张没有表情的脸，也看不出他的想法。
郭嘉扭头望着她，嘴角露出那一抹熟悉的笑意，“这么冷的天，应该温些酒来饮。”
酒倒在鼎中，用支架架在炭盆上头慢慢煨着，不一会就散出阵阵特别的香气。
赵雪拿着倾满酒的的杯樽，双手紧贴在上，捧起喝了一口。
真是暖人心的酒。
放下酒樽发现郭嘉端着没有喝，而是在端详自己握着酒樽的手。
那种预感忽而又泛起，许久赵雪开口问道，“你要去打仗了？”
郭嘉点点头，没有说话。
她知道这是早晚的事，郭嘉是曹操的军师，必定要去前线。可来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这种心情。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明知道这次再征张绣必会胜利，可心头还是有些不安。
就像那次郭嘉受伤时候一样的感觉。
她想要一起去，可被拒绝了，而且拒绝的很彻底。
“你不是愿意带我去曹公那也愿意带我去军营么？为什么不让我和你一起去。”
“这是打仗，不是儿戏。”
赵雪眼睛瞪得大大的，“我知道，我不怕，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什么忙。”
没有回答。
“当真不能去？”
郭嘉不语，摇头。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还是没有回答。
赵雪有些心怯，又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郭嘉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只知道男人的事，女人最好不要多管。”
赵雪只好缄口不言。
或许三国终究是男人的天下，女人永远是弱者，永远要靠男人为自己撑起一片天空。
她明白郭嘉是在保护自己，也没法再提出那些要求。
“我让严豹留下来保护你的安全。”
“那你早点回来。”最后她只有这么说。
郭嘉轻轻点点头，凝视着赵雪。那双眸子里发出温柔清亮的光彩，他抿了抿薄唇，缓缓吐出几个字。
“等我回来。”
这夜太冷，以致于一向不擅饮酒的她也忍不住多贪了几杯。而郭嘉却是一杯也没有喝，他要保持清醒的头脑。
翌日醒来时，赵雪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多了条被子。
出门看见严豹站在门口，明知道答案，可她还是忍不住问上一句，“郭大人呢？”
“今早就走了。”
赵雪回应的点点头，低头看着自己脚面。半晌扬起脸，露出一丝笑意道，“那这些日子要麻烦你了。”
自从上次见面后，严豹对她的态度已有了明显的好转，和善许多。听到这话他好似有些不好意思般轻咳一声道，“郭大人嘱咐，在下一定会好生照顾赵姑娘。”
赵雪舒展了下臂膀，“不如我们出去走走？”
安阳街还是这么热闹，好像战争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
走了没多久，赵雪突然像发现新大陆般，“哇！这里居然有糖葫芦！”
没想到在这个年代居然有这东西，也许这是在三国见到最能让她想到过去的东西。转头看见严豹匪夷所思的脸，她忙摆摆手道，“呃……我小时候很喜欢吃，很久没看见……”
没等说完，严豹就转身往那糖葫芦摊走去，赵雪紧跟其后。小贩见到生意来了，当然是笑脸相迎。可一看严豹的脸，又将原本接过手的那几枚钱币塞回去。
“不要钱？”
“严兄弟的钱我们哪能要？你要几串都拿去。”
赵雪望着这人忍不住开口问，“为什么不要钱？”
“严兄弟是好人，从强盗手下救过王五一家，又给没钱的赵六家送过米和柴，还帮许大妈家做过家事，还有好多好多，这些住城南的百姓都知道。”说叨着就捡了两串最大的往严豹手里塞去。
严豹好像没听到小贩的赞赏，反而板着脸道，“这是两码事，买东西就得付钱。”完了又将那几个钱币塞回小贩手里。
对方脸上充满感激和敬佩的神情。
没想到严豹看似冷漠，却是这样一个人。
赵雪捏着两串糖葫芦不禁问道，“你怎么会去做那些事？”
严豹淡淡道，“我小时候吃的苦多，所以不忍看别人受苦。”
“小时候？”
他沉默，似乎是在犹豫，许久道，“我是个孤儿。”
赵雪有些吃惊。
我是孤儿，从小就不知爹妈是谁。四处漂泊，被人欺凌，什么苦什么罪都受过，后来才遇到一户好人家收留我，他们给我取姓严，我就有了名字。严豹平静的语气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那后来呢？”
他的目光一下子黯淡下来，但瞬即又恢复了，语气里却有些别样的情绪，“后来战乱，他们都死了，我流落街头遇到郭大人。”
赵雪被触动了，没想到这个看似冷漠的严豹不但有股热心肠，而且竟然有着这么一段故事。不过心头还是有些疑惑，例如他的功夫是哪来的？字又是怎么认识的？不过转念一想，若是没有些本事保护自己，怕是早就无法生存下去。想到这里她又安慰道，“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未来总是有希望的。”
严豹没有回应，算是默认。
二人逛着逛着来到南城门，发现许多士兵围着城门口大声叫嚷，似乎还带着些粗言秽语。
赵雪心中好奇，跑过去一看，才发现城门口蹲着好多百姓，个个衣不蔽体面黄肌瘦，有些人甚至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这是怎么回事？”见到这种欺凌弱小的情况，赵雪愤然质问。
士兵转头看了她一眼，“你是城里的就离这里远点，少管闲事。”说完又往躺在地上一个老伯身上踹了一脚，老人一下滚出几米远。
严豹拉住即将爆发的赵雪悄声说，“这是城外的流民，但主公规定不准流民流入。”
“为什么？”
“如果流民跑到这里来都能开关进城，那么会引来更多的流民赶来，哪里有这么多的粮食供应他们。”说归说，严豹似乎也有些不忍心，撇过头不去看那些百姓。
这时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这位兄弟行行好，我家娃儿几天没吃东西又得了病，让我们进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