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后。
不知不觉,我和顾信之来到这个叫华阳的小村庄已经过了四年。今天,我和往常一样,在小木屋改建成的办公室里批改孩子们的作业,突然,班上的一位小朋友蔡丽高兴地跑了进来,手上拿着一盒崭新的未拆封过的笔盒,“老师老师,我有新的铅笔盒啦。”
“是吗?是你妈妈给你买的吗?”
“不是,是校长给的。每个小朋友都有。”说着,小丽兴奋的拉着我的手往外走,迫不及待的要和我分享这一刻。
我跟着她,来到了学校操场。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完全惊呆了。一辆接着一辆的大卡车,载着各种各样的学校用品,孩子们的衣服和玩具,整齐的停在这个不大的操场,一眼都望不到车队的尽头。
车队的一边,学校的校长忙碌的指挥着大家伙一起将卡车上的东西卸下来,把玩具和衣服都分发给每一个孩子。“孩子们,以后我们就有新的教室了,开不开心?”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此时此刻,竟也高兴地像个孩子。
老校长名叫张启阳,是个土生土长的华阳人,也是华阳的第一个大学生。大学毕业后,他不顾家里人的反对,毅然放弃了大城市的高薪工作,回到了家乡,创建了这所华阳小学。创建之初,因为缺乏资金与山里的封闭环境,张启阳碰了不少的壁。最初的时候,学校只有5个学生和一间用木头搭成的教室,每到冬天,风就会透过缝隙将屋里的张启阳和孩子冻的瑟瑟发抖,所以,每每上课,张启阳就会找一个大的塑料袋把木屋漏风的地方给包起来,才不至于孩子们被冻坏了。就是这样恶劣的环境,张启阳一坚持就是30年。
如今,学校早已建起了水泥房,教学环境日益完善,来这上学的孩子越来越多,除了村里的人,也有更多来自大城市人愿意来学校执教。
“张校长,怎么会有这么多教学用品?”我走到张校长身边。
张校长一脸开怀的笑着,“哎呀,叶老师,我正要去找你呢。今天村书记找到我,说咱们学校近年来,越来越受到外界的关注,这不,这些都是社会上的爱心人士给咱们捐的物资,还有好些捐款呢。以后呀,咱们的孩子也可以享受现代化的教育了。”
自从三年前华阳村修缮了公路,村里的人进出方便起来,渐渐的开始有一些企业愿意进入这个小村庄进行投资,建厂房,许多当地人在厂里找到了工作,同时,有更多的孩子有机会走出这个小山村去见识外面广阔的世界。总之,华阳村的一切都慢慢变得好起来。
“顾叔叔来了!”人群中,不知哪个孩子喊了一声,本来围着张校长要玩具的孩子们一哄而散,你追我赶的奔向了远处走来的顾信之。
张校长举着玩具的手僵在半空,干笑了两声,嘟囔了声:“年轻就是好呀。”说着,一个默默帮着一起将车上的物资搬入教室。
其实顾信之不常来学校,可也不知为什么,孩子从四年前见到他就特别喜欢他,课间,孩子时常就在我办公室门前探头探脑,看看顾叔叔来没来。
顾信之被一群孩子围在中间,半天才得以脱身,缓步走过来。
“你今天怎么会过来?”
“今晚会有有场暴雨,我担心又和之前一样在学校呆到很晚,所以特意来接你。”说完,又加了一句:“伯母来了。”
随即,我和老校长打了个招呼,跟着顾信之早早的回家。学校离我住的地方有一段距离,所以当我们快走到家的时候,天已暗了下来。朦胧中,有户人家升着袅袅炊烟,定睛一瞧,那不是我的住所吗?那门前站的那个瞭望的身影,不是我的妈妈又能是谁?
我三步并作两步的朝家门走去。
妈妈看到我们回来,忙迎我们进去,“走了那么久的山路,累坏了吧?快进去,反我都帮你们做好了,我还带了好些外头的好吃的。”
来到华阳的第一年,我便给父母打电话,告诉了他们我要留在这里支教,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终是同意了我这个决定,我想他们该是已经去见过那个人,也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才会同意我选择这样的方式继续我的人生。那时起,妈妈便每隔几个月要拎着大包小包来看我一次,带的大多数生活用品和我爱吃的零食,只是她不知道这些好吃的都被我分给班里的孩子。老叶不像妈妈一样心软,四年来,只来过一次。
想起这些,我鼻子一酸。我的父母本是该在家安享晚年,却还要我的事挂心、劳碌。而我,为了自己的私心,在华阳一呆就是四年,从来没有真正尽到为人子女的孝道,还有顾信之,跟着我浪费他整整四年的大好时光。
“妈,我们明天回家吧。”
妈妈先是一愣,接着忙点点头说好,眼眶中擎着不易察觉的泪水。
第二日一大早,我便找了老校长说了这件事,老校长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回去也好,你本就不属于这里。”
“谢谢你,校长。那我就走了。”
“不等等和孩子们道个别吗?”
“不了,我不想到时候惹的孩子们哭哭啼啼的,而且现在村里条件越来越好,我随时想来看孩子们,随时可以开车过来。”
老校长想了想,最后也没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