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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克己复礼为仁

颜渊问仁。子曰:“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颜渊曰:“请问其目。”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颜渊曰:“回虽不敏,请事斯语矣。”(《论语·颜渊》)

复:实现。

颜渊问仁道。孔子说:“抑制自己,使言语行动都合于礼,这就是仁。一旦做到了这一点,普天下的人都会崇敬你、追随你、向你学习。实现仁德要靠的是自己,难道还能靠别人吗?”

颜渊说:“请问行动的纲领?”孔子说:“违反礼法的事不要看,不合礼义的话不要听,不合礼义的话不要说,不合礼义的事不要做。”颜渊说:“我虽不才,愿照此办理。”

在他看来,“克己”的一种方式是“约”,即约束。能够自我约束不放纵就可以少犯错误。

“克己”的另一种方式是“自戒”。孔子曰:“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自戒便是自爱,便不会走入人生的误区。

以“礼”为支柱的治人之学实际上就是孔子的治国思想。孔子继承了西周以来把礼作为治国之经纬的思想,认为礼是治国之本,形成了以礼乐教化治国安邦的总体思路。孔子对周礼抱着很尊敬的心态,而在实际上又有所损益。在继承中创新,目的是为了救世。孔子是十分崇尚“周礼”的,在《论语》中多次谈到自己对西周礼乐的向往。

“礼”的外在形式,包括祭祀、军旅、冠婚丧葬、朝聘、会盟等方面的礼节仪式。孔子认为,注重“礼”的内在精神固然重要,而内在精神终究还要靠外在形式来体现。所以对这些礼节仪式,孔子不但认真学习,亲履亲行,而且要求弟子们严格遵守。

“礼”所讲的行为准则,也具有教化性质,要义是要求人们通过加强修养,自觉地约束自己,达到人际关系的协调,因而在精神上与“仁”“德”互相渗透贯通,所以孔子明确地把二者结合起来,认为“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在政治上,他反对使用强制性的刑法,主张“道之以德,齐之以礼”。

伟大的泰戈尔就说过,“一个人在年轻时,应该通过独身苦修,这样才能有节制和有规律地丰富心灵活动。”他用的比喻是,就像农民捣碎土块,锄去杂草,不能视之为糟践土地,而是为了让它更好地长出庄稼。

孔子走得更远些。

他的自我克制理念,不光限定在人的年轻时候,而是贯穿于人的整整一生。这种克制也不是单纯的限制和挤压,而是在限定中网开一面,独开一门,这扇门就是——复礼。

克己与复礼并不相互独立,彼此游离,他们是一母同胞,是对连体姐妹。克制自己的非分邪想,剔除脑海中的私欲杂念,返身归礼,用礼的标准来审视、匡衡,使自己一切行为符合礼,那么,这就是仁。

仲弓问仁。子曰:“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邦无怨,在家无怨。”仲弓曰:“雍虽不敏,请事斯语矣。”(《论语·颜渊》)

仲弓其人,以德行著称。他向孔子讨教有关“仁”德的问题时,孔子从三个方面做了阐述。首先要敬以持己,即无论出门还是使民之时,都应如见大宾,如承大祭。出门,即走出家门,或远行,或访友,均为私人之行为;使民,即治理百姓,当属公众之事务;大宾,即国宾;大祭,即重大祭祀,诸如天地之祭等。这两句的意思就是说:无论是出门的私人行为,还是使民的国家事务,都应如见大宾一样谦恭有礼,如参加重大祭奠一样持重谨慎。

其次要恕己及物,即自己所不希望得到的东西,不要强加给别人。这便是儒家所强调的“推己及人”理念的延伸。如果说前两句讲的是尽己之心为忠,这两句则说的是推己及人的“恕”之道。如能推己及人,自会处处以自己之心去体会别人,也就能做到己之所不欲,决不施之他人了,所以张载说“以爱己之心爱人则尽仁”。

第三,能做到上面两点,效果也是明显的,即无论国邦之中还是家庭之内,均无人会怀有怨言。孔子对仁的阐述令仲弓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所以他说:“我虽不算聪明,但一定要认真按您所说的去做。”

何止是武人,文人也贵举重若轻。清人赵翼在他的《瓯北诗话》中就这样盛赞苏轼的诗,“坡诗不尚雄杰一派,其绝人处,在乎议论英爽,笔锋精锐,举重若轻,读之似不甚用力,而力已透十分。”

孔子反其道而行之,向冉雍提出要举轻若重。

要求他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全己之忠,尽己所能,凡事谨慎而又小心,努力为之,同时要推己之恕,自己感觉不乐意的,就坚决不要强加于别人。如此这样做到后,在邦国为诸侯,或在家为大夫,才能做到百姓心中无怨,自己心中无怨,因为道理就在孔子曾说过的,“求仁得仁又何怨?”

与举重若轻相比,举轻若重就不那么洒脱,不那么慷慨,不见风致与气度,甚至显得琐碎,有副哆哆嗦嗦、谨小慎微的寒酸相。

但从政者所出口的每句话都影响百姓祸福,所颁布的每项条令都关乎百姓冷暖,《尚书》中“民为邦本,本固邦宁”,怎能允许你随手涂鸦,信口开河,潦草行事?

2500多年来,有人常常以孔子制定纲常礼仪来谩骂孔子,认为他只是要百姓无条件服从帝王统治,无知的他们哪里知道,孔子是上下正心,从无偏颇。比如他提出的“使民如承大祭”,不仅深含民本思想,而且超越时代,具有永恒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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